钱四一直蠢蠢欲动,金兵战阵让他找到足够信心,以前,金兵阵形就不算完善,主要靠个人勇武。
如今,不少人是软手软脚,个人勇武甚至不如大部分宋兵。这可好,尽数落于下风。
要不是金兵数量巨大,若是同等数目,恐怕早就干掉这帮半吊子金人。
单兵和阵法都不行,金兵凭什么赢?
但是,架不住人多啊!陆上金兵越来越多,因为船只即便再慢,终究还是会飘到南岸。
眼看宋军江河日下,人数越发劣势,正是在此绝境情况下,一件偶然小事,产生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被虞允文抓住。一队三百淮西溃兵逃来,打算去往后方。
老虞纵观全局,略一思忖,遂派人拦下,让他们换上簇新衣衫,新兵新甲,高举战旗从战场另一端山崖后冲出。
其他不重要,气势一定要足!嗓门一定要大!
激战一天的金军绝望了,他们寄托希望的援军还在江上愉快的转圈圈,但关键时刻来的竟是宋军。
小小一堆人撬动大战局,以此结束当天战斗,南岸金兵四散而逃,虞允文下令追击,一个也不能跑,强弓一阵攒射,整片的金人倒在夜幕中,仿佛刚收割完的庄稼。
此战,金军横尸五千,万户长两个,猛安五个,俘虏五百余。
南岸金兵基本全军覆灭。
江面上金水军似乎一下子开窍,拼命的往北划,尽管是西北风,但是船只似乎比南来是更快。
战斗结束,夜色中两岸都是灯火通明,各地忙的热火朝天。
虞允文杀猪宰羊,搞赏三军,免不了要有个助兴活动,便是抓来两个按兵不动水军统领,好生赏赐一百军棍。
挟着首日战胜之威和众军将怒火,两人再也没有机会龟缩。
完颜亮更忙,不过忙的不是提振士气,而是杀人。
杀得都是白日进攻逃回者,一个不留,尽数诛杀!
这是典型完颜亮风格,杀伐来巩固他的统制,却不知,巨大的隐患在渐渐靠近。
他忙着杀人,虞允文也没闲着,今日不过万余金兵,北岸号称大军数十万。
即便是首日失利,他们绝对不会放弃,首次战斗,不如说是一场试探而已。
虞允文得到水师指挥权,命战船乘夜色驶向上游,于杨林口一带设伏。
大宋水师正规军终于能上阵出战!
不过,命令刚下达,梁范便和钱四、曹珍出现在虞允文营帐,同行的还有张敌万和一个不起眼民夫。
几人见礼后,梁范也不罗嗦,“督军,小子长话短说。”
老虞一头雾水,不知这几个家伙漏夜来访作甚。“您明日是否打算让水师乘着金人在江中,一冲而下,毁了坐船?”
这点机智倒是深得虞允文欢心,不过梁范态度可不像是来称赞。
“原本,按您方案,必定能够损毁一般坐船,再加上水师横在江中,即便剩下一般船只,运送的兵力也是有限。但是……”
老虞见他卖关子,一拍桌子,“直说便是,某又不会吃了你!”
“按理说,如此做,能最大限度的保留我大宋将士,但是,同样也会减少金兵南来数量,如此看来,只怕,难以有效打击金人,并不能一战功成!”
“小子,你要知晓,眼下最为重要的,可是防止金人越过大江,不然,再到临安就是一马平川,虽然河流纵横,但是再难有效抵挡。”
“可是……若是能有效歼灭金人有生力量,说不得,我们不但能够防住大江一线,更能够反攻,收复河山也说不定!”
虞允文看看帐中,是以几个侍卫退下,随后才说,“当今官家性子,是想要北上就能北上的么?当年……”说到一半,没有继续,但是谁都懂其中意思。
“您怕是不晓得吧,官家已经在宰执们的谏言下,移驾建康,随时赴一线亲征!”
“果然?”虞允文突然站起来,能让当今官家亲征,可是要比寇准令真宗御驾亲征难度更大。
“官家或许未必亲至,但是太子殿下可就说不定了。若是在金兵北去的路上我们衔尾追击,满朝文武如今戮力同心,或许真能拿回汴梁!”
梁范一番话说出来,虞允文不动心不可能。
当年北伐的也就是岳飞,但凡是个文官,说不得真能事竞功成!二圣已经不在人间,再收复旧山河,官家阻力小很多。眼下他是实际上大军的控制人,或许……大有可为!
“金人即便一时受挫,但核心尚在,哪有那般容易拿回汴梁!”虞允文找到问题关键,即便此次金人真是败了,他们也不见得能一直赢下去,出击和守土,完全是两个概念。
出击若是败,不伤自己分毫,守土败了,就是家破人亡,人们也更愿意效死力。
梁范示意钱四,后者悠悠然的出列道,“督军,有一事您恐怕不知,完颜庸在金国东京,反了!”
“啊?”虞允文失态,手中饮子都掉到地上。
“消息可靠?”
钱四指指身边人,“我钱氏在金国探子,先一步机速房知晓,怕明日或者后日,宰执们才能得到消息。”
“这……”
虞允文明白过来,几个小子绝对有有备而来,区区三人竟然掌握着最新最快的局势,此刻对他来说,真是大幸运。
“此外,还有一事。”
“嗯?还有何事?”
张敌万受梁范指点,说到,“金军大营之中,不少将领已有反意,计划寻找时机,一刀……金国皇帝。”张敌万做了一个抹脖子动作。
虞允文彻底惊了,这都特么是什么野路子,连金军大营的消息都能知晓?
“你是如何知晓?”
“草民原本江湖人,认识些鸡鸣狗盗之人,寻常探马进入大营自然是难上加难,但是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易容之术,也是寻常……”
张敌万云淡风轻的说出来,虞允文心中已经如同惊涛骇浪。
他明白梁范为什么要过问水师船只之事!当即问道,“完颜庸比金国皇帝更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