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梁范说铜钱换金银之后,封云飞便拿着一个铜子,在那翻来覆去的看着。
他实在想不明白梁范嘟囔的,铸钱这样一个赚钱的买卖,为什么变成赔钱货。
当然,梁范本人也奇怪,为什么钱监或者大宋的士大夫都认为,只有钱币的铜含量足够才能成为合理的货币。
货币只是符号,由国家信用背书的话,为什么非要放那么多铜。
以前不是没有减重的做法,但是同时伴随着大量钱币的超发,只要是控制好铸币和流通的规模,怎么看都是赚钱的买卖啊。
没办法,是观念上的差别。
梁范看见封云飞拿着铜子,也不吱声,知道他想的什么。
“来,你看,你说这铜簪,不过也是铜,为什么他能卖出去的价钱就比铜子多?同样道理,铜钱原本就是钱,为什么非要量足,那费什么劲用铜钱,直接用铜疙瘩就是。这是谁都知晓的道理,为什么不利用呢?把铜钱雕刻的精美一些,别人用更高的成本才能制造,而我们只需要大规模生产便可,工艺掌握在自己手上。到时候,铜卖出白银的价格,也不是没有可能。”
封云飞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找梁范谈钱的事情,也为那些费尽心力从想要从火耗里找油水的钱监官员不值。看看,这才是铸币应有的思想,以前只想着通过加铅锡,多铸钱,比起梁范的思路,不知道差劲到哪里去了。
当然,封云飞想的有点多,梁范肯定也要多造币。但是怎么多,什么时候多,可是有说法的。不然,和以前一样,只会造成货币贬值。
当它成为周边国家主要结算手段的时候,哪怕是往多了造,也有可能供不应求,闹钱荒。
支撑宋钱地位的,一个是经济实力,一个就是自身硬实力。
所以,要走的路还很长,至少要让西夏和金国这两个刺头安生的当小弟,那才有可能实现。
不过,梁范还是很乐观,有句话说的好,热兵器发展起来以后,游牧民族都变得热情好客了。为什么,因为个人勇武再也不是决定战争的因素。
在火器面前,骑兵再强悍,也不过砧板上的肉而已。
……
……
再说钱四哥曹珍,当初收到梁范消息,两人放下一切准备往福州赶。
听到有热闹可凑,阮玉珺高兴坏了,自己收拾个小包袱就要跟钱少卿出门,没想到刚出院门就被钱母堵住。
“新婚燕尔,你们这是去作甚?”
钱母平日里虽说疼爱钱四,但是在家宅内,还是有一家之主的权威。
阮玉珺吐吐舌头藏在钱四身后,再也没有那份独当一面的霸气,十分恰当的展现出小媳妇的娇羞。
“母亲,此去是梁范遇见困难……”
钱少卿长话短说,捡着重点说明原因,既是为好友帮忙,也是为钱家事业。
毕竟,钱家不少产业都是挂在梁范身上,更是和沈家一同经营。由奢入俭难,让他们放弃到手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如此,钱母不好阻拦,只是嘱咐小心。
不过,出门办事当然是男性的事情,并不是谁家都和沈家一样,没有个拿出手的男丁,只好他沈大姐出手。
“卿儿,既然如此,你自去处理便是,不过么,珺儿你还是不要去了。女儿家家的,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说完,命阮玉珺跟她走,“有事与你相商,莫要跟着男儿们打打杀杀。”
说完,拉着阮玉珺手去了。
钱少卿见此场景,一溜烟跑了,他可不敢给求情,更不敢看阮玉珺幽怨眼神。
毕竟,内宅之中,还是他母亲说话算数。
曹珍虽然说有婚约在身,但是毕竟武将世家,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并且对梁范的新兴产业更加倚重。跟他父亲报备一声之后,便点齐人手,准备出发。
跟梁范在一起时间呆的久以后,执行起来也是动作极快。
钱少卿与曹珍一路车马,都是双马配置,中间只进过两次驿站休憩便到达福州城。基本上,已经是马匹长距离运动的极限。
而以他们的官位身份,带个百十人护卫都算逾制,但此次出门愣是带五百多人。
没办法,军装是不能穿,除却队正们穿着自己的装备,其他人都换做常服,扮作护院。
不过么,谁都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护院。谁家能请得起如此多,尸山血海归来,身上杀气腾腾的高手?
好歹做了面子上的让步,超出的人挂着仆役护院的名头,福州城门官没办法,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再者说,梁范的事情他当然知道。眼前人和梁大官人什么关系,天下谁人不知。
退一步说,钱家和曹家的公子他可惹不起,整个福州也没人惹得起。
除非是安抚使想着给他们点历练,磨一磨性子。
只是,福州官场竟然出奇的平静,竟无人出面,两人虽觉奇怪,但也没多想。
这样才好,你装作不知道,我装作没来,两不相干。
他们还不知道梁范炮轰水芦寨的事,此事重重打福州官场一嘴巴。
虽说水芦寨勾结东瀛人证据确凿,水芦寨副统制也畏罪自杀,但你梁范也太霸道了,什么事不能按规定办,换句话说,哪怕知会一声,也不至于如此难看。
所以,尽管有人知道他二人前来,也选择性视而不见,装聋做哑。
到了沈家召开会议的大院,看着满目疮痍,两人都有些唏嘘,那一晚出事后沈家大院失火焚毁有三分之一,若不是沈家向有善名,临近百姓都赶来救火,怕是早就付之一炬。
不过还好,此处宅子只是沈家起家的地方,多是些旁支和没有能力的后辈们居住,强势一些的多是在沈府或者自己起了门户。
两人看到沈蛰时,她仍是那副失却魂魄的样子,早没当初的巾帼风采。
钱四和曹珍叹口气,造的什么孽,好好的人家成了这般,真是令人唏嘘不已,嘱咐小兰照顾好之后便走到门外。
“你说怎得?”曹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