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绥儿坐在椅子上,看了看正吃的欢实的秦良,道:“其实,你表哥睡着,我们也正好谈事,你赶紧吃。有点吃相好不好?”看到秦良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李绥儿实在是受不了。
秦良狠狠地吃下一个丸子,话还没有整利索,便道:“大xiǎojié,你不是说去偏厅嘛,干什么跑到这里来?”
其实李宗厚交待给李绥儿这事,一点儿也不急。至于为何这么火急火燎地跑到这里来,主要还是李绥儿自己的xìng格决定了,她这个人,凡有什么事情,如果不是立马解决,她便会有莫名的烦躁。刚才在吃饭时,一直cāo心这事,没吃几口饭,便跑了过来。
见秦良如此问她,便没了好气,“你以为我想呀,还不是父亲他……真是搞不懂,父亲为何对你这么好。”
“好了,大xiǎojié,你说吧,我尽量把声音弄小一点。话说,这冬婶做饭的本事,确实厉害。”秦良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李绥儿稳定了一下情绪,道:“好,我现在把我父亲的话全都告诉你,记住,你吃你的饭,不可以打断我。”
“好的,大xiǎojié,我绝对不插嘴。”秦良夹起一块肉,立马放入嘴里,边吃边说。
李绥儿把眼睛一瞪,秦良立马挥了挥手,示意李绥儿说下去,那吃饭的动作也小了许多。秦良这吃饭的动作、神态看在李绥儿的眼睛里,倒觉得滑稽可笑。
“好吧,先从你为什么来开封府吧。你这个人,有文化,看过些书,而且鬼点子也多,特别是你那手字,写的确实不错,这是你的优点。别笑。”李绥儿讲到这里,发现秦良正在痴痴发笑。
秦良连忙轻摆着手,道:“没事,没事,你尽管说的去。”其实,秦良只是记得前世读书时,每每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里训话,也都是先说一顿好话,然后便开始了各种批评,他都已经习惯。
现在听到李绥儿也是如此说话,有感于此,怎能不笑?
李绥儿见秦良吃的开心,继续道:“这是你的优点,非常明显。但你的缺点,也同样明显。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在这军营里,除了你的表哥还有我爹外,有哪一个服你?不要说服你,只怕有许多都想杀了你。天长县外,吴良兴杀你之事,便是佐证。
好,你别激动!等我把话说完,其实,似乎你哪里都没有做错,你肯定也是这么认为。但是,我告诉你,你凭着一点点运气,成了禁军,而又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那这些人自然不喜欢你,这是军营里的规矩。
父亲看在你帮了他处理那么多文案的份上,不希望你不明不白地死在军营里。在你临走之时,让你指挥了一场战役,父亲也跟我说,你这个人做事,只顾事,完全不顾人。”
“你这话怎么说?”秦良听到这里,实在听不下去,插嘴问道。
李绥儿一听,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道:“你顾人吗?我且问你,我父亲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在战场上,你完全不让我爹指挥?你以为你真的是将军?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爹在的话,那些将士会听你的?
我还告诉你,如果不是我爹及时把你送走,只怕这战一结束,你的命便没了。杀你个没入籍的禁军,我父亲也不能把凶手怎么样,你知道吗?”
秦良听后,仍有些不解,“即便我目中无人,但是这些小兵为什么要杀了我?是你父亲把所有权利都交给我,要恨也是恨你父亲呀。”
李绥儿强压住自己的怒气,解释道:“好,本以为你看了那么多书,应该有这个见识,想不到,也是如此这般不通道理。我告诉你,平头老百姓,都有一个特xìng,那便是嫌人无,恨人有。
当初,你只不过是一名厢军,什么都没有,这些禁军们都拿你欺负,都已经习惯了。现在倒好,不但不能欺负,倒爬到他们头上来了,他们心里能平衡吗?你想一想?”
李绥儿这话说的句句在理,秦良听后,醍醐灌顶,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自己什么都没有的人,他们便嫌弃自己,讨厌自己。现在平白有了身份,还爬到了他们上面,他们便恨,便恼。再加上,自己真把自己当个人,如何不激怒他们?
秦良想到这里,离开自己的桌位,对着西北方跪道:“李将军大恩大德,秦良在此多谢,待有朝一rì功成名就之时,定然涌泉相报。”
李绥儿道:“好了,也没想着你的涌泉报。按我父亲的意思,他不想一个大有作为的人,便死于槽枥之间,明白吗?”
秦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神sè较之李绥儿进来时,已有了大不同。“不知大xiǎojié此番把我带回来,打算如何处置?”
李绥儿看到秦良突然转变,还真是有点儿不太习惯,便道:“谈不上说什么处置,一切我父亲已经安排好了。倘若,你是个可以栽培之人,那便栽培。倘若是烂泥扶不上墙,我父亲也算救了你一命,也无愧。
此番,你带着的信,其实是我父亲,为了让你能够谋得一份工作的信。这枢密院副承旨李浩,当初是父亲手下的一员武将,后因家庭关系,一步一步坐到这个位置。对父亲,还算念情,你去找他,定然可以谋到一份差事。”
秦良一听,真不明白这李大将军为何如此助自己,无情无故,只是处理了几份棘手的文件,这有何功劳?
“大xiǎojié,不知道李将军,为我谋得何职?”
李绥儿站了起来,道:“好了,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至于谋取何职,我也不知道。当时,走得急,有许多事情,并没有交待的那么清楚。我相信,信中应该写了,就不知道赵县尉有没有写清楚。好了,我走了,你先吃着饭吧,看你吃的,我都饿了,记住,晚上不要出府。”
“为何?”秦良对着李绥儿的背影说道。
李绥儿头也不回,“没为什么,记住不可出门便是!早些歇息,别忘了,明天你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随后便传来春婶向李绥儿问好的声音。
被李绥儿如此说了一番话之后,秦良重重地坐在椅子上,看了看正在沉睡的王二柱,仔细思索着自己的得失。确实,自己来到这个大宋朝,以一种极其任xìng,且带有玩闹的心xìng去过活,换来的却是没人喜欢。
想到刚刚进入李府之时,那小红讨厌的目光,秦良就心寒。自己,这外形虽说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但最少也是拿得出手的,这身高放在大宋朝,那是绝对的高度。
可是,相貌丑陋的小红对自己都不感冒,这李大xiǎojié更是了,现在虽说跟自己说那么长的话,那也是父命难为,不得不为之。倘若,没有这个父命,只怕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
从穿越过来的那一瞬间,其实自己还是很开心的,按照所有穿越剧的设定,那绝对是要钱有人送,要官有人请,要美女,全天下的美女任你挑。如果这些东西,你不要,你不接,这些人还不高兴!
呵呵……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太天真!以为自己真的有了主角光环。
刚才李绥儿说教,言辞还算是轻了。倘若这事搁在现代社会,一个人无才无能,还装什么主角,不是被打死的份吗?
想到才能,秦良霍地坐正了身子,仔细思索着自己的强项,除了被李宗厚夸奖的字好,主意多外,似乎也没有什么长处。
倘若想拿字在这大宋朝混,似乎很难混吧。“苏黄米蔡”北宋四大书法家,有三位生活在仁宗时代,自己哪能跟他们比呀,真是开玩笑。
除去这个,自己确实身无长物,如果重新拿起书来考个举人进士啥的,还真没有那个魄力,且不说自己穿越前那古代汉语烂的掉渣,单单要接受这坚排文字都觉得困难。
秦良突然想到自己刚刚看的《大宋刑律》,脑海中突然蹦出个想法,那就是当个状师也不错,好像以前看电视时,这大宋朝还是有状师的。可是转念一想,就凭自己这头脑,真要东转西转想撤,还真搞不定。
秦良坐在椅子上,拿着筷子咬了起来。秦良一般想事情时,总是喜欢拿着一个东西咬着,似乎这样才能想出答案来。
就在秦良想的焦头烂额之际,猛得听到身后有动静,秦良连忙转过身去,才发现王二柱此时已经醒了,正睡眼惺松地看着秦良。
秦良走到王二柱身边,道:“来,起床吃饭了。”秦良心里记得,这个人,是自己来到大宋朝,第一个对自己好,而且是最无私的那种人。
王二柱没有感觉到秦良的变化,只是有些好奇道:“表弟,我睡了多久?呀,怎么饭都来了。”
王二柱看到饭之后,立刻两眼冒光,迫不及待地来到桌边,拿起筷子东吃一口,西吃一口,生怕这些饭菜会被人抢了一样。
“别着急,会不会凉了些,要不要我帮你去热一下。”秦良端起两盘菜,便打算往外走。
王二柱连忙起身,把菜放在桌上,急道:“表弟,别麻烦,现在菜还温着呢?再说,我们也不是没有吃过冷饭冷菜。”
也许是李绥儿的话在秦良的心里起了一波涟漪,此时看着王二柱大口大口地吃着东西。这具身体之前记忆也一并放了出来,才知道,原来当厢兵时,不但饭是凉,而且经常还只能吃一点点,每一次都是这个王二柱让给自己吃。
王二柱自己,便每每饿肚子。更因为自己刚来宋朝时,那股子桀骜不驯的xìng格,为自己这个表哥惹来多少麻烦,挨过多少打,多少饿。
“表哥……”秦良走到王二柱身边,拍了拍王二柱的背,“我们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秦良此时已经暗下决心,不管如何,一定要在这大宋朝谋个出路,不单单为了替父母讨个公道。最重要的便是,可是让爱自己的人,健健康康,生活无忧,无人敢于欺负!
此时王二柱似乎闻着味了,道:“表弟,你怎么了,怎么又犯糊?哦,对了,我们还要去偏厅,找大xiǎojié说话呢。走,我们走!”
秦良把王二柱按在桌位上,道:“不用担心,大xiǎojié来过了,我们也已经说过话了。”
“啊?说过话了,说什么了?”
“没什么,你好好吃饭。”
王二柱一听,认为秦良有些话不好自己说,便也没有再问。
秦良看着窗外摇曳的灯花,心绪万千,自打来了宋朝,一味的任xìng,只知道给最疼自己的人伤痛,根本就没有为他们做过任何事情。
就在秦良懊悔的时候,门从外面吱呀一声开了,秦良转过身子,看了一眼,正见李绥儿从外边进来。“你怎么来了?”因为过于突然,秦良连“大xiǎojié”三个字都没有说。
“没事,我且问你,明天你要不要去枢密院。”李绥儿站在门口,问道。
秦良稍微考虑了一会儿,答道:“明天我去!”说的无比坚决,现在一无所长,给的这个差使,或许是个机会。
“好,你要去,我有个事情必须跟你讲清楚。你因罪成为厢军,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也不管是家人是否被冤枉,这是官家定的。如果真的查起来,只怕我父亲会很难过,更可能有牢狱之灾。”
秦良一听,确实在理。只是这个名字,无论是宋朝的,还是现代的,都用这个名字,都已经习惯了,如果突然要改,还真不知道改什么名字好。
李绥儿看秦良没有说话,以为他同意了,继续道:“你们改个名字,一方面,让别人不至于记得你。另一方面,也是对我父亲也好。如果你们不忘本,不改姓也可以。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了,赶了几天路,困死了,我先睡觉了。”
李绥儿说完,还真打了几个哈欠,然后擦了擦眼睛,转身往外走去,刚至门口,又道:“记住,明天去了枢密院,记得用新名字。”
秦良这时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改了名字,追了出去,道:“大xiǎojié,这名字是父母给的,现在他们已经离我而去,我不想改。不如,我还用这个名字,我们改个户籍好不好?”
李绥儿稍微等了一会儿,答道:“也成!不过,如果你不改名,你表哥就要改名,否则太容易引起他人注意了。好了,你们想好了,明天记得告诉我。我先去睡了,真的好困。”
李绥儿打着哈欠便走了。大宋护花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