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德帝姬,一人给了五十贯钱,将那些皇亲国戚打发走了……”
垂拱殿内,韩桢正吃着晚饭。
一旁的老九,则站在一旁汇报今日城中发生的事儿。
晚饭很是清淡,只两碟小菜配炊饼。
韩桢夹起一筷子酱菜送入口中,面带笑意道:“这茂德帝姬倒是拎的清,如此也好。”
三两口吞下手中的炊饼,韩桢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而后问道:“对了,赵构如何了?”
“据斥候营的弟兄来报,那赵构今日拿到五十贯钱后,买了些粮食和纸笔,接着遇到了赵植……”
老九将斥候营士兵打探的消息,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他不明白官家为何会关注一个没人在意的赵宋皇子。
那赵构是宋徽宗第九子,母亲乃是侍御出身,地位低下。
怀赵构之时,才不过是个平昌郡君。
郡夫人,听上去很高大上,实则是后宫最低级的那一列,在这之上还有国夫人、美人、贵人、才人、婕妤……等二十多个品阶。
母凭子贵这四个字,注定了与宋徽宗的后宫嫔妃无缘。
实在是这厮太能生了,如赵构这般出身的皇子,连赵植都不如,属于透明人中的透明人。
前两年出阁开府之时,只封了个太保、遂安庆源军节度使。
再瞧瞧赵楷,还未开府,便被加封太傅,迁封荆南、宁江军节度使,主管江陵、夔州两地。
老九提议道:“陛下,这些皇子似乎在密谋逃往南方,是否将下一步将他们关起来?”
“不急,让斥候营的将士继续盯着,捉贼要赃,捉奸要双。”
韩桢摆摆手,饶有兴趣地问道:“赵构拒绝了?”
老九答道:“似乎是拒绝了,赵植只说了几句,赵构就匆匆离去了。”
韩桢轻笑道:“九妹是个聪明人啊。”
赵构的确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在南方文官集团的手中,安然无恙活到八十一岁。
先前就说了,南方是个沼泽泥潭。
一旦陷进去,再想出来就难了。
要知道,当初赵大陈桥兵变得了后周的江山后,盘踞两浙的吴越国主钱氏主动投降,作为回报,赵大没动,也不敢动两浙之地。
也就是说,两浙之地表面归于赵宋,实则是个国中国,还是姓钱,依旧被以钱氏为首的豪强门阀把持。
靖康之变后,赵构一个小透明皇子,在两浙南方有个屁的根基,到了杭州就是个傀儡。
让你绝嗣就绝嗣,说你被金人吓得阳痿,你就得阳痿,最后还安排太祖一脉的人接替皇位来恶心伱。
赵构连个屁都不敢放,但凡他敢挣扎一下,立马就会染病离世。
当然,在韩桢看来,赵构也就有点小聪明,并没有多少能力,若有他老子赵佶一半的政治手段,岳飞就不会死。
“九妹?”
老九面露疑惑,官家没兄弟姐妹啊。
韩桢并未解释,继续问道:“秦三儿还没醒吗?”
老九答道:“醒了几次,但没一会儿又睡了,御医说他身子太虚了,又失血过多,不敢下猛药补,只能慢慢调理身子。”
韩桢点点头,叮嘱道:“等他好一些了,记得通知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刘锡的禀报声:“陛下,何府尹与吴给事求见。”
有刘锜这层关系在,韩桢自然不会苛待刘锡,让他整编皇城禁军,暂任殿前都指挥副使。
相比于在京禁军,这些拱卫皇城的禁军的战力还算不错。
“宣!”
韩桢吩咐道。
不多时,何栗与吴敏一齐走入大殿。
两人躬身一礼:“见过陛下。”
韩桢问道:“何事?”
何栗上奏道:“陛下,而今犯官已审判完毕,城中也趋于安定,是否解除军管。京师百姓大多无田无地,平日里靠贩货与做工为生,军管之下,百业凋零,百姓没了生计,只能靠赈灾粮为生,反而加重了陛下的负担,且各个市子与商铺关门歇业,也让城中百姓生活多有不便。”
闻言,韩桢沉思片刻,点头道:“可。”
何栗面色欣喜:“微臣代百姓谢过陛下。”
待何栗禀奏完,吴敏上前一步道:“商铺已扑卖完毕,账目在此,请陛下过目。”
接过账本随意翻看了几眼,韩桢吩咐道:“扑卖所得钱财充入国库。”
“微臣告退。”
吴敏作势要走,却被韩桢叫住。
“等等,你二人来的正好。”
何栗心下疑惑道:“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韩桢起身道:“与我一起去后苑见一见赵佶的皇后与妃子们,总住在皇宫也不是个事儿。”
何栗与吴敏对视一眼,迟疑道:“这……我等外臣,怕是不太方便。”
韩桢似笑非笑道:“当初你二人愿意留下来,不就是存了这个心思么,怎地反倒现在又不去了?”
小心思被揭穿,何栗二人面色有些尴尬。
见状,韩桢大手一挥:“走罢。”
一行人出了垂拱殿,直奔坤宁殿而去。
坤宁殿是皇后的居所,赵桓继位后,一直住在东宫,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整顿后宫。
因此,郑皇后也就一直住在坤宁殿。此刻,郑皇后正在殿中用饭,晚饭与韩桢一般无二,都是两碟小菜加炊饼。
能让她们继续住在皇宫里就算不错了,怎可能还让他们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当然,韩桢也并未羞辱她们,皇宫内厨子统一做饭,他吃甚么,后宫女子就吃甚么。
“太后,不好了,韩桢来了!”
贴身女官小跑着进了坤宁殿,神色慌张的禀报道。
“都是太上皇造的孽,该来的总会来。”
郑皇后倒是看的通透,微微叹了口气,放下筷子道:“随本宫去迎一迎罢。”
起身走出屋子,就见韩桢迎面而来,身后还跟着何栗与吴敏这两位赵宋旧臣。
“拜见陛下。”
见韩桢身后披着的明黄色披风,郑皇后微微屈膝,行了个万福礼。
韩桢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虽已年过四十,但眉宇间能看出曾经风华绝代的影子,加上保养得当,此刻依旧风韵犹存。
毕竟按宋徽宗那色胚的性格,若非长得极美,怎可能会被扶为皇后。
“见过太后。”
吴敏与何栗神色复杂的躬身行礼。
就算他们投入韩桢麾下,可赵宋还没亡,赵佶也还在南方,理当礼遇。
收回目光,韩桢问道:“郑太后这段时日住的可还好。”
郑皇后答道:“多谢陛下款待,好的很。”
韩桢轻笑道:“委屈郑太后再住段时日,待与赵宋和谈后,自会送太后回南方。”
他向来讲究实用主义,有郑皇后作为筹码,届时可以向赵佶多要些钱粮。
“给陛下添麻烦了。”
郑皇后暗自松了口气,再度行了一礼。
“不打扰郑太后歇息了。”
韩桢说罢,转身离去。
何栗小声道:“太后无恙,我等便安心了。”
闻言,郑太后立即明白了,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朝着何栗与吴敏盈盈一拜。
出了坤宁宫,韩桢直奔延福宫而去,同时吩咐随身太监刘昌,将赵佶与赵桓的嫔妃全部叫到延福宫来。
刘昌本是内侍省的一个祗候黄门,属于低阶太监,因办事利落,为人机灵,被韩桢看中,暂时留在身边任职。
他原是读书人,还是个秀才,自觉科举无望,所以才挥刀自宫当了太监,想给妻儿挣一份儿保障。
北宋时期,太监这个职业,是除科举之外,留给百姓的第二个上升通道。
大多都是平民百姓,自愿报名入宫。
这些人或是早早留下了子嗣,或是族中兄弟众多,不愁没人传宗接代,进宫也只是一份儿职业,若运气好,还能封妻荫子。
比如童贯、梁师成俱都是如此,留有子嗣在宫外,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潇洒了。
不多时,便有嫔妃款款来到大殿。
紧接着,越来越多,直至整个大殿中挤满了人,还不断有女子赶来。
一时间,大殿中飘荡着一股胭脂水粉味儿。
韩桢面色怪异道:“赵佶有多少妃子?”
“这……微臣也不晓得。”
何栗苦笑一声,他一个外臣,哪里知道后宫妃子具体数量。
况且,也根本算不清啊。
每年,各路官员都会上贡一批御侍,多则百人,少则数十人。
这么多年下来,数量极其夸张。
看着满大殿的莺莺燕燕,韩桢彻底无语了。
他一直以为后宫三千佳丽只是一个比喻词,没想到还真他娘的是三千啊!
这些个女子容貌都是极美,梅兰竹菊,各有千秋。
有些面色惶恐,有些神色淡定,甚至还有些朝韩桢抛媚眼,展示自己曼妙的身姿。
刘昌递过一本名册,说道:“陛下,这是后宫的花名册,请陛下过目。”
接过花名册,韩桢翻看了一阵后,皱眉道:“这花名册上只三百八十余人而已,为何眼下会有这么多?”
刘昌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花名册上唯有夫人以上才会入册,如御侍、红霞帔等女子,是没有资格入册的。”
“原来如此。”
韩桢面色恍然的点点头。
环顾一圈大殿,韩桢忽地手指向人群中一名女子,问道:“你!”
“拜见陛下。”
那女子怯生生地行了个万福礼。
韩桢问道:“你今年多大?”
女子答道:“回陛下,奴今岁十一了。”
他刚才大致扫视了一眼,就觉得不对劲,看着就跟小女娃一样。
果然,一问才十一岁。
十一岁啊!
韩桢忍不住骂道:“赵佶这厮真是个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