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兵包围潼川,断绝潼川与外界的联系,吸引敌人然后再乘夜突出奇兵,绕过城偷袭绵阳——从战术上来看,这又是一招阴险之极又极为符合贾老贼性格的卑鄙手段。而且靠着刘安凤的帮助,贾老贼竟然在几乎没有损失的情况下兵不血刃夺取绵阳城,此举虽然比不上唐朝时的李存孝十八骑拔洛阳,也比不上刘整当年的十二人夺信阳,但也算得上是一个战术奇迹。战术上接近完美,战略上更是有利,控制了绵阳,等于就是扼住了阿里不哥铁骑踏入成都平原的咽喉,从而掌握整个四川战场的主动权!但是,贾老贼笑得太早了一些……
“张世杰那边有没有消息过来?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刚刚在城中张贴了安民告示,贾老贼就迫不及待的询问援军抵达的时间——没办法,贾老贼手里的兵力太少,还全是骑兵,如果蒙古军队反攻,贾老贼就只能拿昂贵无比的骑兵去城墙上消耗了。
“情况不太妙。”子聪皱着眉头答道:“刚才信使传来消息,张世杰率领的援军在城被敌人发现,城守军主动出击阻截,信使离开张世杰部队的时候,战斗还没有决出胜负。张世杰只是说尽最快速度增援,但不敢保证何时抵达。
”
听到这消息,贾老贼立即拉长了脸,有些不满却又无可奈何,稍一盘算后,贾老贼命令道:“没办法了,多派斥候严密监视绵州南北道路的动静,尤其是阴平古道的出口江油摩天岭,一定得盯紧!以前鞑子王爷末哥就走过那条路,小心阿里不哥的军队故技重施。”说到这贾老贼又改口说道:“算了,小心驶得万年船——让高鸣带一千军队去江油,直接在摩天岭布防,只要守住那里就不怕鞑子南下。”
因为四川战乱,绵阳以北那座昔日繁华富庶的江油城已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废墟,宋军移师此地布防倒是没有任何阻力,只是贾老贼这次带来绵阳的军队只有区区三千人下子就分出去三分之一,子聪也不由皱紧了眉头。但子聪也知道摩天岭对绵州城的重要性,所以子聪稍一盘算便即答应,子聪又问道:“那战俘呢?在绵州抓到的战俘怎么办?”
“按老规矩,愿意入我军的收编,不愿加入我军的就关起来,等将来送去矿山做苦役。”贾老贼随口答道。子聪摇摇头,说道:“太师,此一时,彼一时在的情况,不容许我们用老办法。现在我军援军受阻,我们四面都是强敌,随时有可能被敌人合围——如果把这些战俘收编关键时刻难保他们不会临阵倒戈。如果把他们关在城里,还得抽调兵力看守又分散了我们本就不多的力量,更为不妙。”
“那怎么办?”贾老贼仔细一;,发现这些战俘确实是些麻烦问题。子聪阴阴说道:“无毒不丈夫,把他们全部做掉!”
“绵州守军大分是汉兵,杀了他们……。”贾老贼有些为难,但眼珠子一转后贾老贼马上计上心来,微笑道:“有办法了绵州城里不是有很多蒙古人和色目人百姓吗?把他们押出城去,然后召集汉人战俘诉他们,愿意加入大宋军队的就杀一个蒙古人或者色目人纳投名状!不愿意的,当场处死!”
“太师妙计!”子聪大喜道:“这些战俘手上沾上蒙古百姓的血,就怕他们再倒戈投降蒙古了,还可以借此辨别蒙古军队死党,使之暴露无遗。高!果然高!”
“好子聪大师。别说这话了。怪别扭地。”贾老贼苦笑一声。挥手说道:“事情就麻烦子聪大师去安排吧。本官有些累了。稍微休息一会。等会本官再去换你休息。”子聪答应一声。领命而去。一夜没睡地贾老贼则躺到原属李进地床上。抓紧时间休息。
“太师。太师。”贾老才睡了半个多时辰就被亲兵副队长龚丹叫醒。贾老贼勉强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小事交给子聪大师处理。本官还想再睡一会。”
“太师。这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小事。”沉声说道:“这几天秋雨连绵。江水位暴涨。鞑子城守军在野战中打不过张世杰将军率领地少数民族军队。就挖开了城旁边地江大堤。水淹张世杰将军地军队。”
“什么?鞑子挖开了江大堤?”贾老贼睡意全无。从床上跳起来吼道:“那张世杰地军队呢?损失大不大?”
“洪水冲毁了道路。我军斥候无法与张世杰将军取得联系。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哭丧着脸答道。贾老贼勃然大怒。飞起一脚把桌子踢翻——贾老贼是真地急了。江大堤被挖开。不仅张世杰率领地援军从陆路无法西进。就连王坚地军队也
水路增援绵阳。贾老贼带来绵阳这支军队就等于成了——从鄂州之战以来。贾老贼还是第一次落到这么艰难地窘境。
屋漏偏逢连夜雨,贾老贼还在紧张考虑对策的时候,又一个亲兵飞快跑进来,向贾老贼单膝跪下禀报道:“启禀太师,我军斥候刚刚送来消息,今天上午,德阳与罗江之间发现大股鞑子军队向绵州挺进,打的是阿里不哥军旗号,人数约在八千左右。”
“娘的,动作还真够快。”贾老贼骂了一句,吩咐道:“加派双倍斥候,继续再探。”亲兵答应一声,正要离去,贾老贼却又心中一动,心说老子拿下绵阳才半天时间,鞑子怎么可能知道?对了,肯定是鞑子以为绵州还在忠于忽必烈的李进手里,也打算来夺取绵州,打通和阿里不哥的联系!想到这里,贾老贼忙叫住亲兵,“慢着,叫斥候都穿鞑子的衣服免被鞑子斥候发现。”
“得令!”亲兵答应一声,飞奔而去。贾老贼则用冷水擦一帕脸,向吩咐道:“带上亲兵,咱们出城去看那些战俘去。”
……
领着龚丹等一帮亲兵出得绵州城外,绵州城唯一没被江包围的西门外已是哀号遍野,数以千计蒙古人和色目人百姓被宋军士兵押着,排队等待宋军战俘屠杀受骗被俘的绵州守军士兵也排成了几条长队,轮流到宋军设置的投诚点接受询问。凡是有愿意加入宋军的蒙古汉军士兵,就拿一把血淋淋的短刀去杀一个蒙古人或者色目人,做为加入宋军的投名状,杀人之后就可以获得酒食招待,正式成为大宋士兵。
为了保命,绝大分的蒙古汉军士兵都选择了纳投名状,但也有极少一部分说什么都不肯杀蒙古主子的铁杆汉奸,宋军士兵也不客气,马上把他拖出来乱刀分尸首也扔入蒙古人和色目人的尸堆,在绵州西门筑起了一座血淋淋的尸山。尸山旁血流成河,蒙古人和色目人哭声震天,场面惨不忍睹。——当然已经见惯了这样场面的贾老贼心里自然不会不安。
“见过太师。”见到贾老贼出,子聪和杨晨焕等一班宋军将领赶紧过来见礼。贾老贼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头盖脸向子聪问道:“子聪大师,还剩多少俘虏没有甄别?”
“还有大约一”子聪答道。贾老贼点头,命令道:“再增设几个甄别点,赶快抓紧时间把俘虏全甄别了。”说到这,贾老贼又指指尸山和已经加入宋军的俘虏队伍,“这些已经加入我们的弟兄们也别闲着叫他们把尸体全部扔进水河里冲走,别堆在这里了。”
“别啊师,在这里建一京观多好看?”杀人魔王杨晨焕不乐意了着向贾老贼提出建议。子聪却发现贾老贼脸色不善,知道贾老贼此举肯定大有深意了杨晨焕一把,“杨将军,太师叫怎么办就怎么办,太师叫你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杨晨焕无奈,只得去指挥那些战俘搬运尸体——这段时间秋雨连绵,城水位暴涨,流速也非常惊人,尸体一丢入河中马上被水流冲走,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血都看不到半滴。
“太,出什么事了?”乘着众人忙碌的机会,子聪压低声音向贾老贼问道。贾老贼也压低声音,把张世杰军被洪水阻隔和斥候发现蒙古军大队出现的事说了一遍,子聪大吃一惊,声音里都有了些颤抖,“援军不知何时才能赶到,蒙古军大队又逼近绵州,我们的兵力不足,这情况可不妙了。”
“是啊,情况不妙”贾老贼皱紧眉头,低声说道:“本来现在我们撤离绵州也还来得及,可这么一来我们等于前功尽弃,没办法,只好赌上一赌了。抓紧时间先把俘虏甄别完,然后马上把城墙上的军旗换成鞑子军旗,我们的骑兵也全部换成鞑子服装,看能不能再骗鞑子一次。”
“要再骗蒙古人一次,倒也不是太。”子聪不愧是货真价实的当世第一缺德军师,才紧张了片刻就恢复了冷静,马上又想出一个馊主意,附到贾老贼低声说道:“太师,你可以派出一个使者,冒充李进使者去见从成都来的蒙古军队,然后……。”
……
和贾老贼分析的一样,从成都出发北上的这支蒙古军确实不知道绵阳已经被贾老贼无耻骗取的情况,而这支军队的主帅不是别人,正是叛军首脑熊耳的表舅子、唐笑的表哥兼情夫——李德辉!至于副将方面,则是在宝佑六年投降蒙古的宋军两大降将——杨大渊和张大悦,除此之外,还有官八春与步鲁合达等不少蒙古将领和色目将领,摆出了对战略要地绵州城势在必得的架势。
李德辉身为唐笑表哥,又是在历史上给
儿子当过老师的人,为人自然奸猾狡诈,足智多谋,命北上攻取绵州的路上,李德辉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能不能用什么办法诈开绵州城?否则光是绵州那三面环水的变态地形,就够自己这一支军队喝一壶的。但很不幸,李德辉固然奸诈无匹不假,可他的运气却不太好,喝凉水塞牙偏偏遇上了这个时代最为奸诈无耻的搭档——贾老贼和子聪!
“传令下去,全军缓缓而进要让李进察觉我军敌意。”琢磨了良久,渡过了罗江河以后,李德辉终于琢磨出一个馊主意,召集众将命令道:“再派一个使者先去绵州见李进,就说我们是奉刘黑马之命增援李进,帮他镇守绵州。再告诉李进,就说秋雨连绵路泥泞难行,天黑前我们恐怕很难抵达绵州,让李进做好半夜迎接我军入城的准备。”
“李将军,难道你想乘夜偷袭绵州?”颇有智谋的杨大渊提醒道:“可将军不要忘了,刘黑马的女儿就是逃向北方,要是她逃进了绵州,李进不就知道了成都发生的事情?我们再派使者去绵州,那不是白白送死吗?”
“没事。”李德辉摇摇头,狞笑说道:“去追杀刘安凤的骑兵回报,那个小婊子过了罗江后为了摆脱我们追杀夜里走小路跑错了方向,跑到了城那边,很有可能没有进到绵州城。——咱们派一个信使去见李进,一箭双雕还可以试探李进到底知不知道成都发生的事情果李进还不知道,我们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夺取绵州接阿里不哥大汗的军队入川。如果李进已经知道成都兵变的事,我们也没有太大的损失,另外再想办法攻城就是了。”
“娘的,你说得容易!如果李进已经知道成都兵变,你小子倒是肯定没事——我们派去的使者就一定没命了。”蒙古众将心中一起对李德辉大竖中指,鄙夷之至。不过李德辉显然不是派这些将领去当替死鬼所以这些蒙古将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开始琢磨到底派谁去当替死鬼。可就在这时候方一名传令兵打马飞奔而来,向李德辉抱拳说道:“启禀将军州李进将军派来使者,询问我军北上原因。”
“好瞌睡来了送头——本官连派使者的麻烦都省了。”李德辉大喜过望,忙吩咐道:“快把他请来,记住,千万别流露敌意,要客气一些。
”
传令兵领命而去,又过片后,一名穿着蒙古军服的绵州传令兵便被领到李德辉面前。那来自绵州的传令兵先向李德辉行了一个标准的蒙古军礼,然后问道:“小人是绵州下万户李进将军属下,请问这位将军尊姓大名?官居何职?”
“本官姓李名辉,字忠宣,乃是忽必烈大汗亲自任命的四川行院相。”李德辉微笑着答道。那传令兵大吃一惊,赶紧双膝跪下,恭敬说道:“原来是李相爷,小人失礼,还望相爷见谅。”
“很好,看来绵州果然不道成都发生的事情。”李德辉心中暗喜,忙挥手道:“不知者不罪,起来吧,李将军派你来见本官,有何事?”那传令兵起身,恭敬答道:“启禀相爷,只因我军斥候发现相爷率军北上,绵州又没有接到军队调动的消息。所以李将军派小人前来与相爷大军联系,询问相爷大军北上的原因。”
“你李将军的斥候撒得很广嘛,这么快就发现本官的大军北上了?”李德辉爽朗一笑,笑道:“回去告诉你们的李将军,因为宋蛮子兵围潼川,绵州形势不容乐观,所以刘黑马大帅派本官率军北上增援绵州,帮助你们镇守绵州,顺便做好接应潼川战场的准备。军情紧急,所以本官还没来得及知会李将军。”
“原来是这样。”那令兵满脸喜色,大喜道:“太好了,李将军正在为潼川的战事和绵州的安全担心,要是他知道相爷率军增援我军,一定非常高兴。小人这就快马回报李将军,请他做好接待相爷的准备。”
“好,你去吧。”李德辉一笑,又补充道:“:便告诉李将军一句,这几天秋雨连绵,道路泥泞,辎重难以运输,本官的大军在天黑前恐怕很难抵达绵州,让他做好夜里迎接的准备。还有,请李将军为本官准备一间僻静的书房,本官最喜欢一个人读书,这点李将军也是知道的。”
“遵命,小人一定如实禀报将军。”那传令兵恭敬回答,迅速上马离去。看着那传令兵快马离去的背影,李德辉儒雅的脸上又露出一阵狞笑,心说,“好!李进果然还不知道成都发生的事情,绵州城,已入本官彀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