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错过了这个接应阿里不哥大汗入川的机会,我们再想后悔可就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汪惟正策马小跑过来,向正在低声商议的熊耳、唐笑夫妻和李德辉三人说道:“看来绵州城里还真有数目不明的宋蛮子军队,但我们不能因为宋蛮子控制了绵州就害怕。如果我们退缩了,宋蛮子那怕只有几千人都可以凭借摩天岭九道拐的天险挡住阿里不哥大汗,阿里不哥大汗的军队进不了川,光凭我们的力量又怎么能拦住宋蛮子的反扑?”
见熊耳和李德辉等人默不作声,汪惟正还以为几人也赞同自己的意见,便一挥手说道:“所以我认为,绵州我们一定得去,那怕损失惨重,那怕打不下城池坚固的绵州城,我们也可以绕过绵州城,在摩天岭和阿里不哥大汗的军队联手夹击宋蛮子!只要阿里不哥大汗的铁骑过了九道拐,宋蛮子就是有再多军队,我们也不用怕了!”
熊耳还是不说话,只是眼珠乱转的心里盘算,李德辉却有些心动,悄悄一拉熊耳衣角,低声说道:“妹夫,汪将军说得也有点道理,我们就算打不下绵州城,也可以绕过绵州直接去打摩天岭,只要让阿里不哥大汗的铁骑过了那道难关,我们至少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绕过绵州城?说容易,宋蛮子出城阻击或者断我们后路,我们怎么办?”熊耳眼睛一翻,没好气的答道。李德辉哑口无言,那边汪惟正却急了,惑道:“熊将军,你这是怎么了?现在去绵州是有点危险,可我们要是不去,阿里不哥大汗的铁骑进不了成都平原们这点力量,拿什么抵挡宋蛮子的反扑?”
熊耳进退两难,来熊耳也知道现在不去接应阿里不哥会有什么后果,可考虑到绵州城现在在宋军手里,熊耳又怕接应不了阿里不哥还惹恼了贾老贼那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乱自己随时准备脚踏两条船的如意算盘,无可奈何下,熊耳只好把求救的目光转向唐笑,希望足智多谋的老婆能过自己出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而唐笑的一双狐媚眼乱转一通后,忽然开口说道:“汪将军言之有理,我们绝对不能错过这个迎接阿里不哥大汗的机会——继续北上回绵州城!”
“可……。”熊耳本还想提醒唐笑罪贾老贼那条白眼狼的恐怖后果,唐笑却将狐媚眼一翻,抛给熊耳一个白眼,熊耳知道唐笑的意思也不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下令道:“全军继续北上绵州。”汪惟正松了口气,忙笑道:“还是熊将军和熊夫人明事理,我们和宋蛮子不共戴天,说什么也不能向他们妥协的。好,熊将军和熊夫人请慢行,末将先去前面开路了。”
说罢,汪惟抢先而行已经暂时停顿下来的蒙古军队伍也重新出发,沿着官道继续北上绵州。等汪惟正走远后,熊耳这才低声向唐笑问道:“夫人,你不是常说做人不能一条路走到黑吗?我们去绵州和阿里不哥大汗南北夹击宋蛮子,等于就是彻底得罪死了宋蛮子后要是战事不利,我们再想倒向宋蛮子那边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再说了,贾似道老贼给我们那封亲笔信经流露出想要招降我们的意思,我们就算不答应不能拿冷屁股去贴他的热脸,惹恼了那个老东西,咱们就更别想有退路了。”
“笨蛋,这个道理我还能不懂?”唐笑好气又白了熊耳一眼,低声答道:“我叫你北上绵州,又没叫你去就一定和宋蛮子开战。我的意思是,我们先到绵州城外观察情况,如果绵州城里的宋蛮子真的对付不了,也打不通和阿里不哥大汗的联系,那我们就干掉汪惟正,拿着汪惟正的脑袋和贾似道老贼的书信去向宋蛮子投诚——我们替贾老贼除掉刘黑马和汪惟正,这么大的功劳,他就算想反悔不兑现给我们的承诺,也得考虑考虑失信于人的后果。”
“。”李德辉凑上来附和道:“贤妹果然妙计,如果我们在绵州发现宋蛮子只是外强中干,也大可以杀过去接应阿里不哥大汗,照样不耽误咱们向阿里不哥大汗表现忠心。投石问路,试探宋蛮子虚实,贤妹不愧为女中诸葛,巾帼张良!”熊耳一听大喜,连夸夫人妙计,赶紧随着唐笑一起领军前行,杀气腾腾扑向绵州。
……
因为做贼心虚。老贼当然有派出斥候严密监视着熊耳叛军动向。靠着望远镜地帮助。宋军斥候很快就发现了熊耳叛军继续向绵州挺进地动作。斥候飞报至绵州城中后。贾老贼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问道:“鞑子地行军速度如何?是急行军还是普通行军速度?”斥候答道:“鞑子没有急行军。只是普通行军速度。”
“那就好。来鞑子并不清楚我们地真实情况。所以才没敢轻骑急行。”贾老贼稍微松了口气。又吩咐道:“继续再探。随时报告鞑子军队动向。如果发现鞑子加快行军速度或分出骑兵先行。立即禀报本官!”斥候领命而去。贾老贼地亲兵队长龚丹却焦急说道:“太师。不能再耽搁了。我们立即保护你撤退。
否则鞑子一旦包围绵州城。我们这点人就是突围都难。”
“别急。别急。鞑子还没有发现我们地真实状况。我们还有希望。”贾老贼摆摆手。再次拒绝部下地撤退要求。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后。一个极度冒险地计划渐渐浮上贾老贼心头。“如果鞑子只是按正常速度行军。那么他们肯定要到夜里才能抵达绵州城外。这么说来。本官还可以再来一次树上开花!”
盘算片刻。贾老贼喝道:“龚丹。马上去城做散布消息。就说成都地鞑子军队来给绵州地鞑子百姓和色目人百姓报仇。要杀光绵州城里比车轮高地汉人男子。女人全部抓去做军妓人小孩
卖给色目人当奴隶!然后再把城里的汉人富户和汉本官要训话。”
……
人倒起霉来连喝凉水都塞牙,贾老贼还在绵州紧张布置的时候,北方传来消息,江油摩天岭以北已经发现阿里不哥军的先头部队在沿着南北朝时川中族(中国古代少数民族)修建加宽后的阴平古道向摩天岭挺进。贾老贼当即指示——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摩天岭,绝对不能让阿里不哥铁骑踏足成都平原!命令下达,贾老贼马上又掉转头去准备绵州防御,想方设法保护主力的后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渐渐的黑了,绵州城头再一次打起了密如繁星的火把火如炬,将绵州上方的夜空映得通明。而在绵州通往成都的官道上,数量超过两万的蒙古军队正在向绵州不断逼近。经过一段令人窒息的紧张等待,天色终于在蒙古叛军抵达绵州前如愿以偿的全黑下来,托老天爷的福个晚上是个阴天,荒野之中伸手不见五指,视线大为所阻。贾老贼松了口气,忙命令道:“出城!”
……
麻杆打狼两头怕!贾老贼在绵州城中战战兢兢,熊耳夫妻和李德辉等蒙古叛军首脑何尝不是战战兢兢,以至于汪惟正几次要求全军加快速度,都被熊耳夫妻严词拒绝——开玩笑不知道贾老贼打仗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要是中了埋伏,你汪惟正的脑袋不值钱,我熊大将军和熊夫人、还有李大人的脑袋可是宝贵无比。可越是这样,就越有让熊大将军和熊夫人胆战心惊的事情发生……
“停。”距离绵州城还有十来里路的时候大将军的美貌夫人唐笑忽然勒住马头,向身边的熊耳等人说道:“你们听面好象有声音?”熊耳、李德辉和汪惟正等人一起侧耳,果然发现北面隐隐约约传来声音仔细一听时,熊耳等人顿时发现——这声音竟然是歌声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
“宋蛮子军歌!”去曾经在神臂城听过无数次这样声音的熊耳脸上变色,惊叫道:“好雄壮的声音,竟然能传这么远?宋蛮子在绵州城里到底有多少兵马?!”一直怀绵州情况究竟如何的汪惟正脸上也有些变色,忙命令道:“快联系前方斥候,让他们报告绵州情况。”
不一刻,前方侦察敌情的候队长被叫到面前。不等熊耳和汪惟正等人询问,那斥候就脸色苍白的说道:“启禀诸位将军,宋蛮子的军队出城了,一边唱着军歌一边在龙安河北岸摆下了迎战阵形,还在龙安河抢架了两道浮桥,看模样他们是想主动迎击我军。”
“那宋蛮子底有多少兵力?探明没有?”汪惟正追问道。
那斥候队长答道:“宋蛮子的军队制了桥梁,我们隔得太远没探清楚,只看到他们打着密密麻麻的火把在城外列队,初步估算,宋蛮子至少有两万人以上,说不定有三万。”
“:物,连敌人的人数都不清楚,吃干饭的?”汪惟正勃然大怒,对斥候破口大骂。那隶属于熊耳部队的斥候可不怕汪惟正,不服气的反驳道:“汪将军你可以自己听听,宋蛮子的军歌声音能传这么远,没有两三万人能有这么大的声音吗?”
“大胆,你是什么?敢如此和汪将军说话?”熊耳摆架子喝道:“回前面去,给本将军仔细探明敌情。”那斥候队长低头答应,又回马飞奔到前方。熊耳这才向唐笑问道:“夫人,敌军势大,我军该如何是好?”
唐笑眼又乱转起来,并不急于回答。汪惟正则大声说道:“怕什么?就算宋蛮子有两万人,兵力也就和我们差不多,既然他们胆子大到敢放弃城防,主动出城和我们野战,我们就先和他们干一场。兵力相等,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和宋军干仗就是得罪贾老贼,消耗自己的实力还堵死自己的退路,这样的傻事熊大将军夫妻自然不愿去做,所以熊将军并不理会汪惟正的叫嚣,只是把目光盯在智囊夫人唐笑身上。而唐笑盘算良久后,咬咬银牙说道:“继续向前,到了龙安河南岸再说。”
叛军继续向前,又走了六七里路后满火把的绵州城已经映入眼帘,而宋军的军歌之声也越来越是嘹亮。发现事情不妙的熊耳夫妻正挤眉弄眼的传递眼色间,前方忽然飞报,“熊将军,宋蛮子一行十骑手打白旗过河为首一人自称是宋人平章贾似道幕僚、宋国通议大夫、中书舍人刘秉恕,要求面见熊将军。”
“刘秉恕?子聪大师的亲兄弟?”熊耳和唐笑等人都听说过子聪兄弟的大名,不免都吃了一惊。那边汪惟正却怒道:“放箭!射死那个卖国求荣的狗蛮子!”
“慢——!”唐笑喝住传令兵,改口说道:“把刘秉恕大人请来。”得熊耳点头允许后,传令兵领命而去。汪惟正那边更是大怒,怒道:“熊夫人见这样狗蛮子干什么?”
“汪将军不必动怒,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唐笑向汪惟正妩媚一笑。熊耳也心领神会的附和道:“是啊,反正人也来了,我们听听他放什么屁再说。何必斩杀来使下万古骂名?”
“可汉中会盟……。”汪惟正还想争辩。唐笑却娇笑道:“汉中会盟是说了不许接见宋蛮子使者,可是在盟约上签字的人是刘黑马,可不是我们,这可不算违反盟约。”汪惟正在狡辩方面那比得上唐笑,无奈之下只好赌气不再说话。
又过片刻后,打着白旗的宋军使者及其随从一行十人被领到面前,那使者也很聪明主动吩咐随从下马并交出武器,显示自己没有敌意,以安蒙古众将之心。在这个空隙,唐笑借着火把灯光仔细打量那使者,只看得一眼笑心头不由就是一跳——原来那自称为刘
宋军使者竟然生得十分俊美,除了脸色有些蜡黄之俊秀非常,成熟而又英俊于那种扔到大街上就能骗一些大姑娘小媳妇芳心的罕见美男子。生性淫荡的唐笑难免开始心痒,“好俊!要是能和这样的男人上一次床也不枉此生。”
“大宋通议大夫刘秉恕,见过诸位将军。”那美男子文质彬彬的向熊耳等人行了一个礼,声音低沉而浑厚,充满磁性,“敢问,诸位那一位是熊将军?”
“本将军就是熊耳熊大将军。”熊耳粗着嗓子回答,想摆傲慢态度却又摆得不怎么象。那美男子微微一笑,拱手道:“原来阁下就是熊大将军,久闻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将军果然仪表非凡,英雄无双,秉恕平生无憾矣。”长得和狗熊差不多的熊耳被这个马屁拍得十分舒服,脸上多少露出些笑意。
“少说废话,有屁就放,放完就滚!”汪惟正冷冷打断那美男子的虚伪客套。不等那美男子答话,唐笑忙抢着说道:“秉恕先生切莫在意,这位是汪惟正汪将军,年少气盛,言语得罪之处,还望秉恕先生见谅。对了,我是熊将军的夫人,我们夫妻感情深厚,所以经常陪他一起出征。”
“原来是熊夫人,小生有礼。”那美男子又潇洒的向唐笑行个礼,然后那美男子提高声音,严肃问道:“敢问熊将军、熊夫人,你们的军队去而复返,到底是拿着刘黑马的人头来向我大宋请降?还是来与大宋为敌,自寻死路?”
“操你娘的狗蛮,你说什么?”老爸在钓鱼城被王坚干死的铁杆汉奸汪惟正破口大骂,呛啷一声抽出刀来就要去砍那美男子。可不等他动手杀人,唐笑一个眼色,早得吩咐的熊耳亲兵立即将他拉住,唐笑薄怒道:“汪将军,不杀使者是我蒙古天条,难道你想自绝于我蒙古列祖列宗?”熊耳也吼道:“汪惟正,你给我安静点,杀不杀宋人使者,我说了算!”
“将军夫妇果然是一对英俪,小生佩服。”见汪惟正被熊耳亲兵拦住,那美男子心里多少有了点底,又微笑问道:“可小生刚才问的问题,贤伉俪夫妇还没有赐教。”
“秉恕先生,们敬你是使者,遵从圣人之德礼敬于你,可你也不要太过份了。”一直没说话的小张良李德辉忽然开口,阴声说道:“什么叫向大宋请降?——熊将军对蒙古忠心耿耿,岂能向宋国投降?又什么叫自寻死路?——熊将军数万雄师逼近绵州,旌旗所指之处,万物具成齑粉,自寻死路的人,怕是你们宋人的绵州守军吧?”
“呵,这位大人好大的口气。”那美男大笑一声,慢悠悠说道:“熊将军,敢问你与忽必烈相比,高下如何?襄樊之战,忽必烈亲提四十万大军南下,号称百万,军势何等雄壮?可结果又如何?”说到这,那美男子轻描淡写的一挥手,“我大宋贾平章率军迎击,不到百日,忽必烈号称百万的四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匹马不得返乡,忽必烈自己兵败身死,皇后太子一起被俘,输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熊将军这区区两万兵马,在贾平章面前又能支持几日?”
耳夫妻默然无语,李德辉勉强答道:“那是忽必烈大汗误中贾似道老贼奸计,若是公平对决,贾似道老贼连给忽必烈大汗提鞋子都不配。”那美男子放声大笑,连声说道:“好,好,既然这位大人认为忽必烈输得不福气,那小生无话可说,也不想再浪费口舌。小生告辞,我们战场上见。”说罢,那美男子竟然转身就走。
“秉恕先生请留。”熊耳赶紧叫住那美男子,向那美男子抱拳说道:“妻舅狂言冒犯,还望秉恕先生不要在意——对于贾平章的武勇,说实话末将是佩服得不得了。只是贾平章派先生到此究竟为何,还望先生指点。”
“贾平章在绵州,这次是小生自己做主而来。”那美男子摇摇头,苦笑说道:“为了能说服杨晨焕杨将军允许小生出使,小生可花费了不少口舌。否则以杨将军的脾气,现在已经直接杀过来了。”
“杨晨焕?看是那位孤身杀入蒙古大营、刺伤忽必烈后高歌而去的杨将军?”熊耳有些吃惊。那美男子点头,微笑道:“不错,就是他。熊将军的消息还真是灵通,不过熊将军可曾知道,杨将军现在还是史天泽史老将军的孙女婿了?”
“他做了史天泽的孙女婿?”熊耳眼睛一亮——史天泽可是和刘黑马齐名的著名蒙古汉将,宋军重将既然能与史天泽联姻,看来宋军对蒙古汉军降将还不错。那美男子又点点头,微笑道:“史老将军现在是大宋南京路安抚制置使,他将孙女许配给大宋名将,美女配英雄,门当又户对,自然是天作之合。
”
“史天泽做了南京路安抚制置使?这么说来,宋蛮子对我们这些蒙古汉将还是蛮重视的嘛。”被那美男子有意无意的一撩拨,熊耳立即动起了小心眼。唐笑同样也是这个心思,不过唐笑毕竟要狡猾一些,又试探着问道:“秉恕先生,那史天泽在与大宋交战之时,可没少杀大宋将士,大宋真能对他这么好?”
“熊夫人,难道你没听说过李李将军?”那美男子傲然说道:“李将军之父李全,乃是我大宋贾太师之杀父仇人!但李将军易帜归宋,贾太师不仅没有乘机报复,反而在李将军陷入重围之时,派兵深入济南接应李将军,将李救出苦海,封予高官,赐予厚爵!贾太师对杀父仇人之子尚且如此,何况他人?”说到这,那美男子提高声音,喝道:“回头是岸啊,还记不记得贾太师写给你的亲笔书信?熊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