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合围

“援军呢?援军呢?援军怎么还不来?”眼看着前面的蒙古士兵能站立的人越来越少,宋军重骑越冲越近,战场形势越来越乱,情况越来越恶劣,解诚心里也越来越慌乱,不断的大叫,“左右两翼的军队呢?怎么还不见过来?他们都死绝了吗?义父和张世杰也不见回来,难道他们死在乱军里了?”

“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又过了许久,总算有一名与两翼军队联系的斥候冲过乱军,带伤步行回来,大哭着向解诚禀报道:“解将军,大事不好,我们两翼的军队都往北撤退了,我们中军已经被宋人三面包围,还有一支宋人军队在抄我们的后路,我们马上就要变成一支孤军了。”

“都撤了?是谁的命令?”差点没气昏的解诚疯狂咆哮起来,“王著,朱国宝,你们两个王八蛋竟然敢违抗军令,率领军队擅自脱离战场,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将军,这事不能怪王将军和朱将军他们。”那斥候还算有点良心,把知道的照实禀报道:“开始小人也怀疑是王将军他们擅自脱离战场,不过小人在右翼战场的死人堆里找到了隶属于王著将军的一名十夫长,他当时已经重伤垂死,不过他还是支撑着告诉小人,是黄仙长命令王著将军向北撤离,让王著去抢占九谡山山路入口的。”

“义父?他为什么?”解诚的第一反应是那名斥候说谎,可是看到那斥候满身的鲜血和伤口后,解诚还是不容许自己去怀疑这么一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忠诚士兵,转过念头去思考黄药师假传命令的原因,“难道义父是为了避免我军被全歼的厄运,所以才改变命令让王著去抢占撤退道路?可他事后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让我在这里被宋人包围?还有左翼军为什么也向北撤退?”

“将军。弟兄们顶不住了,怎么办?突围吧!”副手焦急的呼喊把解诚从紧张盘算中呼唤回来,解诚抬头一看,见宋军重骑拐子马顷刻间已经连续冲破自军的几道刀枪队,随时有可能把自己的中军步兵切成两半---步兵方阵被骑兵冲散,切割包围,那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后果怎么样了。情况危急至此,解诚别无选择。只得大吼道:“撤退!向北撤退!退进九谡山!”

“撤!撤!快撤!”还是那句话,解诚除了认父不慎这点毛病外,真正地统兵能力倒也还过得去,在三面被围、后路随时可能被切断的恶劣形势下。率领军队突围仍然能做到退而不散,败而不乱,且战且退的往北撤退。宋军重骑则继续紧追不舍,两边的步兵也不断压迫解诚军队的活动空间,但是在训练有素的蒙古军拼死抵抗下,宋军仍只能逐渐消耗蒙古军队伍,无法将之一举击溃全歼。不过蒙古军往北撤离的道路也绝非风平浪静,完全是靠刀枪杀出的一条血路,加上开始在战场伤亡地士卒。解诚的两万步兵能撤到山区入口的人,已经只有三分之一,阿木尔的一万骑兵也在损失了近一半人马后杀出重围,在九谡山南端与解诚部会合。

勉强会师,阿木尔立即冲到解诚面前,在马上向解诚抱拳叫道:“解将军,宋人追得太紧。又有专门克制我军步兵地拐子马重骑,我们的轻骑被宋人轻骑牵制,继续在平原上打下去,只怕损失还会更大。不是末将怕死,惟今之计,只有先让末将的骑兵进山、步兵殿后为好,在崎岖的山路上,宋人的重骑就发挥不了作用了。”

“阿将军之言正合我意。你先进山,我领步兵在山路上为你殿后。”没了黄药师的误导,解诚又恢复了以往的敏锐判断,当即同意阿木尔的正确提议。阿木尔又向解诚一拱手,率轻骑抢先冲入山区,解诚的步兵殿后而行,但又往前面走了一两里路。解诚和阿木尔又听到北面喊杀声震天。解诚和阿木尔等蒙古将领大惊,双双失声道:“山区入口不是我军控制吗?怎么还有战事?难道宋人有一支军队迂回穿插到我们前面了?”

大惊之下。解诚和阿木尔等人赶紧冲到最前面,夜色漆黑,火把又几乎全部燃尽或在战斗中丢失,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解诚和阿木尔等人直到近前才发现前面正在战斗地军队竟然是自军的左翼军郑鼎部队,而且郑鼎部队还在拼命向北面倾泄着箭雨,也不知道在和谁交战。解诚寻到郑鼎,立即劈头盖脸的问道:“郑鼎,你是搞什么鬼?为什么不按命令向我军中军靠拢,反而跑到这里来了?你在和什么军队交战?”

“解将军,你怎么在我们后面?不是你让黄仙长命令我先向北撤退吗?”郑鼎比解诚还糊涂,委屈的答道:“开始你的传令兵命令我向中部靠拢,我的军队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黄仙长又来通知我,说你的中军已经被宋人冲散,还有一支宋人军队已经抢占了山路入口,要我马上北撤,夺回山口,我就按他地命令做了。”

“又是义父?他在搞什么名堂?”事情到了这步,解诚还是不肯相信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黄药师会故意发出这些令蒙古军彻底混乱的命令。这时,阿木尔忽然醒悟过什么来,惊叫道:“不好,王著最先撤退,前面山口的军队该不会是他的右翼军吧?”

“前面是王著的军队?”郑鼎脸都气白了,疯狂咆哮道:“他竟然敢用乱箭射杀友军?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他吃豹子胆了?如果真是他,我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郑将军别急,也许王著也是上了黄药师的当。”阿木尔颇有头脑,安慰郑鼎一句,又命令道:“停止放箭,集中剩下的所有火把点燃,让我打白旗过去看看。”

“也只好这样了。”解诚和郑鼎等人正彷徨无奈,自然听取阿木尔建议。先是郑鼎地军队停止放箭。然后又找来十几支烧了大半的火把点燃,交与阿木尔打着白旗过去。而阿木尔仅去了片刻就从前面回来,远远就大叫道:“解将军,我们全都上了那个黄老狗的当了,前面的果然是王著部队,是黄老狗命令他撤退,并让王著放箭阻击郑鼎军队,刚才我们完全是在自相残杀……。”

“扑通。”阿木尔的话还没有说完。解诚就已经从马上脸朝下摔到地上。左右亲兵赶紧把他救起时,解诚已是满头满脸是血,嘴里也在流着血,也不知道是牙齿断脱后出血还是气得吐血。总之解诚的咆哮声已然十分之疯狂,“黄老狗,我不杀你!誓不为人!”阿木尔又叫道:“解将军,我们得抓紧时间进山,听王著说,黄老狗已经进山一段时间了,他很有可能又是去发出错误命令误导张柔将军!”

“郑鼎,你地军队殿后!”解诚满嘴喷血地咆哮,“阿木尔你和王著领中军和右翼军撤退。我先带一些人进去,找到黄老狗,我要亲手剥了他地皮!”阿木尔和郑鼎等人十分理解解诚的心情,立即点头答应,各自按令行动,解诚则领上二三十轻骑,咆哮着抢先冲入九谡山。

“黄老狗。出来!出来!我要砍了你!宰了你!剥了你……!”解诚一路上丝毫不歇地咆哮叫骂,到了张柔与吕文德之间的战场就嘎然而止----短短半夜时间,曾经浩浩荡荡连绵数里的蒙古军辎重队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团团一辆辆熊熊燃烧的火球,还有遍地地断刀折枪和支离破碎的尸体,山谷的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粮食被烧焦的味道和尸体被烧焦地恶臭味,中人欲呕。更让解诚等人无法理解的是,张柔的军队就象放弃了抵抗和抢救粮草一般。九谡山北面倒是喊杀声震天传来,南段的道路上却几乎看不到蒙古军队与宋军交战,空荡荡的一片狼藉。

“张柔是搞什么名堂?为什么不尽全力抢救粮草?”解诚脸色铁青的打量战场,心中隐隐升起一个念头----这事只怕又和黄老狗有关。解诚命令道:“寻找我军幸存的士兵,宋人还没打扫战场,我军伤兵肯定还有幸存者。”“将军,这里有几个咱们的伤兵。”象解诚猜测的那样。他地亲兵没花多少时间。便在路边沟渠中发现了几个腿部受伤无法行动的蒙古士兵,解诚亲自向那几个遍体鳞伤又面目被烟火熏得漆黑的伤兵问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张柔为什么不拼死抵抗就放弃了辎重。他到那里去了?”

“解将军……。”一个伤兵见过解诚,见一军主帅亲自到来,那伤兵眼中立即涌出眼泪,痛哭着将吕文德军发动突袭、火烧辎重、交换回来的俘虏叛乱和宋军利用地形优势截断蒙古军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说道:“从我们的队伍被宋人截断以后,我们就再没和张柔将军联系上,本来百夫长还带着我们拼死抵抗,保护残存的粮草。但后来黄仙长带着你地命令来了,要我们将军放弃辎重,尽快冲出九谡山山道,将军们按黄仙长的命令行动,我们几个腿上受了伤动不了,就被留在了这里等后续部队救援。”

“果然又是那只老黄狗。”解诚已经气得连骂都骂不出来,手足发麻的爬回马上,命令道:“继续向前追,去找张柔会合。”又指着那几个伤兵说道:“你们几个,继续留在这里等待援军。”

“将军,要是宋人军队先来呢?”那几个伤兵胆怯的问道。解诚略一沉吟,有气无力的答道:“你们几个都是汉人,贾老贼对宋人俘虏还过得去,如果你们……自杀还是投降,由你们自己决定。”说罢,解诚猛的一拍战马,抢先冲向北方,不忍心再看这些伤兵的凄苦模样。

一路北追,将九谡山山路走完了四分之三,解诚才算追上张柔军的殿后部队,此刻地九谡山北面战场同样是一片狼藉,漫山遍野都是正在燃烧的辎重车与双方士兵尸体残骸,而吕文德率领的荆襄军在全部焚毁了蒙古辎重车后,已经转移到山路的左面山顶据险而守。等待宋军主力到来接应。而亲自为蒙古军殿后的将领正是万户张柔,见解诚到来,张柔忙迎上来,但不等他开口,解诚抢先咆哮着问道:“张将军,黄药师那只老狗来你这里没有?他在那里?”

“解将军,黄仙长不是你地……?”张柔本想问一向孝顺的解诚为什么对黄药师口出恶言,可是看到解诚那可以杀人地脸色和眼神。张柔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只是转头问道:“黄仙长呢?快去把他找来。”张柔地命令迅速传达下去,结果却始终没有回来,军士回报道:“将军。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黄仙长了,保护他的张世杰将军也不见了踪影,大概是先撤出山区了吧。”

“那还不去找?”张柔喝道。解诚却无力地挥挥手,痛苦摇头道:“不用了,那老小子把假命令传完,肯定跑了。”

“假命令?”张柔瞪大了眼睛,失声道:“难道说,他让我放弃粮草辎重全军突围,尽快赶回武阳关。不是你的命令?”声响彻云霄,如潮水一般涌入九谡山山区,顺风仗加上轻步兵最能发挥优势地山区战场,使得最胆怯的士兵都能变成勇士,只杀得蒙古军节节败退,仅能靠步兵数阵(注1)勉强支撑,保持队伍不被冲散。大步向北逃窜。加之解诚和张柔在丢光军粮的情况下一致决定尽快撤出九谡山逃回武阳关以保存实力,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使得蒙古军队毫无战心,只是大步大步地后退撤离,没有丝毫抵抗决心。

到了天色全明的时候,且战且退的蒙古军主力全数逃过九谡山山区,在九谡山以北整顿队伍,而宋军控制地势险要的九谡山之后立即停止追击。架拒马鹿角构造防御工事,摆出令蒙古众将难以理解的长期久战阵势。同时贾老贼也从后方赶到了最前线,了解战役进展情况与敌我两军的损失,而贾老贼抵达前线后,人还没下马就大喊道:“虎锐军呢?他们的任务最重也最难,还有没有幸存者?”

“去请凌震将军他们过来。”吕文德向后面吩咐道。不一刻,荆襄军中走出一队一百多人的队伍----还多士兵都是躺在担架上被友军抬来的。在贾似道面前一字排开。最前面那个担架上挣扎着站起一个满身血污地宋军将领,被两人搀扶着走到贾似道面前。双手捧着一面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军旗,用微弱但坚定的声音向贾似道禀报道:“末将虎锐军统领凌震,见过贾丞相。”

“奉丞相令,我军四天内穿过太行山脉,在战斗开始前半个时辰抵达战场,途中冻毙和失足摔下山崖非战斗减员一百九十二人,无一人掉队。”凌震的声音异常低沉,“战斗开始后,我军牢记贾丞相军令,阻击敌人回援战场三个时辰,连同十名随军文书在内,无一人投降,无一人临阵逃脱,并带回精忠报国旗,请丞相查阅。”

“丞相,他们打得太惨了。”尽管已经在襄阳保卫战中见过不少惨烈战斗,但吕文德提到昨天晚上的战斗,声音还是有些哽咽,“末将带人增援他们的时候,两千人已经打得只剩下一百五十余人,就连那些随军的文书都拉响了手雷和鞑子同归于尽,只有一位六十多岁地老塾师因为背着弟兄们的家书,没有和鞑子同归于尽,他准备离开战场时也被鞑子包围……最后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鞑子乱刀砍死,不过装着家书的包裹却被他压在身体下面,得以保存下来……。”

捧着那面沾满血污的精忠报国大旗,贾似道久久不语,眼中却已有泪花闪烁……

公元一二五九年,南宋开庆元年,蒙古蒙哥汗八年腊月二十五日,南宋右丞相贾似道率宋军主力于京西南路德安府九谡山设伏,大破蒙古军主力,全部焚毁蒙古军粮草辎重;贾似道之得意门生李庭芝与文天祥率淮西军偷袭武阳关得手,全歼武阳关守军。至此,宋军彻底完成贾似道制定的关门打狗战术目标,将粮草尽失的蒙古军主力包围在武阳关到九谡山之间的冰天雪地中。忽必烈赖以北上争霸地主力军队,就象是一只待宰羔羊,彻底落到了贾似道屠刀下……

注1:数阵,冷兵器时代步兵战阵之一,战斗队形十分密集,利于集中力量进行防御和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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