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怕事儿,可不代表所有的皇族都怕事儿,赵栩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他看来,甭管是谁,敢搅秦浪和茂德帝姬大婚的局,就得收拾丫的;当下赵栩重重的冷哼一声,站出来指着赫舍里怒道:“你少他娘的跟这儿放屁,会宁隔着汴京几千里地,这么远你跑过来送的哪门子葬?”
赫舍里闻言不紧不慢的答道:“此番小的前来送葬者乃是我家家主的至交好友,其本是汴京人氏,过世前曾对家主说道,希望其能够落叶归根,葬于故里,故而家主特命我将其送回原籍安葬。”
赵栩火了,跳着脚吼道:“今日我朝驸马与帝姬大婚,告示三日前便已张贴全城,你他娘的不知道?”
赫舍里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淡淡地道:“小的不远千里护送逝者归乡,刚到汴京城,如何能够看到告示?”
赵栩已经不耐烦了,甩着衣袖吼道:“本王不管,赶紧带着你的人滚一边儿去把路让开,耽误了我姐姐、姐夫大婚的良辰吉日,本王扒了你的皮!”
“七弟,不得无礼。”赵恒一看赵栩发飙,赶紧出言制止。
而赫舍里此时却是变本加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贵国驸马和帝姬大婚确实需要良辰吉日,不过我家家主这位故友下葬的时间也是耽搁不得,都说远来是客,是不是先让我们过去,尔后你们再举行婚礼,如此皆大欢喜,也不违待客之道啊!”
“竖子安敢如此欺人!”一向好脾气的赵值听了这话都忍不住了,咬牙切齿的跳了出来,而他旁边另外几位王爷也是勃然大怒,纷纷站出来指责赫舍里不懂规矩、目中无人;而赫舍里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冷眼看着一个个大宋王爷对着自己口沫横飞的叫骂,脸上还挂着一丝戏谑的微笑,就跟在动物园逗猴儿似的。
“大家静一静!”关键时刻,一直没作声的秦浪忽然站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望向了这位婚礼的正主,想看看他如何破解目前的乱局。
“嗯哼!”秦浪捏着喉头清了清嗓子,面带和煦的笑容,走到赫舍里跟前微微一拱手,客客气气地道:“赫兄别来无恙啊!”
“托将军的福,鄙人好得很。”赫舍里警惕的瞟了秦浪一眼,身体明显摆出了一副防御的架势;没办法,上次在广晋县城吃了那么大一亏,傻子也知道该长点儿记心提防着了。
秦浪却跟没瞧见似的,胳膊一抬就搭在了赫舍里的肩膀上,把着他嘘寒问暖,就跟他乡遇故知一般亲热。
“家里父母都好吧?”
“能吃能睡,身体安康。”
“尊夫人还好吧?”
“鄙人还不曾娶亲。”
“一把年纪了还打光棍儿,不容易啊!要不要本将给你介绍几个?”
“这个……多谢将军美意。”
“瞧见没,前面有家青楼,姑娘个顶个的水灵,*口活样样俱精,赫兄可自去挑选,甭管看上了谁,只管招呼一声,赎身银子本将帮你付了,咱俩谁跟谁呀!”
哈哈哈哈……围观百姓和迎亲的王爷、随从们闻言皆是放声大笑,秦浪这哪是做媒呀!摆明了就是要给赫舍里拉*,让他娶个千人睡万人骑的*回家做老婆,如此客气的阴损人,也只有秦浪这种贱人能办到了。
赫舍里的脸就跟挨了一板砖儿似的,当时就青了,而秦浪却是视而不见,依旧喋喋不休道:“听本将一句劝,其实娶个青楼女子委实不错,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最关键的是晚上还上得了大床,实在是宜室宜家,运气好说不定讨进门儿就能喜当爹,你看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多省事儿啊!”
周围的宋人闻言又是一阵哄笑,暗道这新郎官儿的嘴太毒了;赫舍里早已是气得七窍生烟,羞愤之下,他朝秦浪一拱手,没好气地道:“鄙人还要替家主故友出殡,时间紧迫,就此告辞!”
“那就不送了。”秦浪客气的一回礼,扭头吩咐身后的迎亲队伍道:“都让开,赫兄赶时间呢。”
赵栩、赵值还有其他几位王爷一听就急眼了,办喜事的给办丧事的让路,还是堂堂皇家下嫁帝姬,今儿这路一让,整个大宋的脸可就算丢尽了。
“远来是客嘛,赶紧让开,千万别失了礼数。”秦浪依旧表情平淡,似乎今儿这婚礼的男主角根本不是他。
就秦浪那睚眦必报外加死要面子的性格,打死赵栩也不相信他会就这么心甘情愿的给赫舍里一帮人让路;正在诧异,果然发现秦浪在对着自己眨眼睛,赵栩顿时就乐了,这尼玛有惊喜呀!
“快快快,赶紧让他们过去。”赵栩很配合的招呼着迎亲队伍让开了一条道儿。
“我们走。”赫舍里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回头大手一挥,送葬的队伍立刻吹吹打打,撒着纸钱向着迎亲的队伍走了过来。
看着金国人的送葬队伍大摇大摆的前行,在场的每一个宋人都是怒火难平,一个个用要吃人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赫舍里等人,如果这时候有人振臂一呼,估计大家会一拥而上,将他们撕得粉碎。
但是很可惜,太子蔫了,王爷们蔫了,就连那位身为新郎官儿,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功夫冠绝古今的秦将军除了逞几句口舌之快以外,这会儿也蔫了,你们自己的事儿都不出头,老百姓又有谁敢来出这个头呢。
“哎,我大宋从此无人矣!”围观百姓中某个读书人的一声叹息,道出了所有在场宋人的心声。
然而就在送葬队伍快要接近迎亲队伍的时候,本已退到街边的秦浪却又忽然站了出来,看得赫舍里是心头一跳,也让四周的百姓为之一震,莫非秦将军今日要冲冠一怒为红颜,把这帮金人打得满地找牙?
“秦将军,你既已同意让我等先过,为何又要阻拦?”赫舍里的语气颇为不善。
秦浪打了个哈哈,忽然一本正经地道:“赫兄,本将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赫舍里闻言眼皮一跳,道:“何事?”
秦浪正色道:“在本将的老家有个说法,如果送葬的遇到迎亲的,乃是红白相冲之兆,送葬的必须赶紧抬着逝者退避三舍,否则就要……”
“就要如何?”
“诈尸!”
“哈哈哈哈……想不到秦将军年纪轻轻,居然会听信这等谣言,鄙人可不信这些鬼神邪说,还请将军速速让开,放我等过去。”
“别介,这是真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秦浪一脸的焦急,就跟他以前亲眼见过似的。
赫舍里闻言冷哼一声,轻蔑地道:“这里乃是大宋京城,只需将军一声令下,周围这么多禁军要拿下我等易如反掌,将军若是诚心阻拦,何必找这等荒谬的借口,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哎!秦浪长叹一声,一甩衣袖摇头道:“本将好心劝你,你却不识好歹,罢了,你们走吧;不过先说好了,真诈尸了可别怪本将没提醒你。”
“绝不怪罪,说实话,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鄙人倒真想见识见识如何诈尸;多谢将军好意提醒,告辞。”赫舍里对着秦浪一拱手,刚要回头招呼送葬队伍继续前行,结果一扭头,整个人顿时傻眼了。
只见那口八人抬着的棺材里忽然冒出滚滚白烟,随风飘散……
围观百姓吓得纷纷后退,一个个嘴里惊叫道:“快看呐!棺材里冒烟啦。“
“莫非真诈尸了?”
“有可能,快闪开。”
周围的百姓一哄而散,退开数米之遥,那八个抬棺的下人也是腿一哆嗦,扔了棺材便四下散去,棺材咚的一声重重的掉在了地上。
“老子不信大白天的撞见鬼了!”赫舍里一脸的狰狞,咔的一下就把手里的弯刀拔了出来,然后提着刀大步流星的朝棺材走了过去。
结果刚走到棺材跟前,忽然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那棺材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强大的气浪从里面喷射而出,将厚重的棺材板儿整个都给掀了起来。
离棺材最近的赫舍里自然也未能幸免,当场就被这强大的气浪将整个人掀到了半空中,犹如一只被拍飞了的苍蝇,一头撞在了数米远的一根柱子上,然后顺着柱子又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拖沓。
就在众人惊愕万分之际,棺材里紧接着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狂响,无数烟花带着咻咻声四射而出,整个送葬队伍立刻吓得惊叫连连、抱头鼠窜;一时间竖起的白绫、随行的祭物散落一地,任人践踏,顷刻间便乱作了一团。
秦浪此时也是面带错愕的表情,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哥们儿不就是叫停时间往里扔了点儿烟花爆竹,然后往棺材表面抹了点儿白磷作引线嘛,原以为只是噼里啪啦响几声鞭炮吓唬吓唬姓赫的孙子,这尼玛动静儿也太大了点儿吧。
如果秦浪前世有机会读书的话,化学老师会教他这样一个公式:S+2KNO3+3C=K2S+N2↑+3CO2↑;换言之,如果将一堆烟花爆竹扔进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引燃,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生成大量的气体和热量,同时在这个密封空间内产生很大的压强,于是就炸咯;很遗憾,秦浪不知道他这样做威力何等惊人,幸好这年头还没有发明玻璃,否则这条街上不知道有多少窗户得给震碎了。
“那啥……哥们儿提醒过你的,会炸尸,你偏不信,实诚人不好当啊!”秦浪摸着自己的鼻子,看着远处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赫舍里喃喃自语起来。
“他娘的,好大的声儿呀!吓死本王了。”赵栩心有余悸的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走到秦浪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姐夫好生厉害,怎么弄的?”
“我没弄啊!说过会炸尸的嘛,只不过此炸非彼诈也。”
“真的这么灵?”
“灵不灵你不都看见了。”
“你们老家的说法还真他娘的邪乎。”赵栩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
这时赵值走了过来,乐呵呵地道:“姐夫,时辰耽搁不少了,赶紧回驸马府吧,错过吉时可就不美了。”
“对对对,哥们儿还得忙着娶媳妇儿呢。”秦浪恍然大悟,一回头,却发现自己刚才骑的那匹棕色骏马不见了。
“马呢?”秦浪气急败坏的吼了起来。
赵栩往后边儿指了指,苦笑道:“姐夫你瞧瞧,刚才那么大动静儿,所有的马儿全吓跑了,一匹都没留下。”
“你大爷的。“秦浪闻言眼睛一瞪,蹭蹭几步就来到了赫舍里的跟前,然而二话不说,蹲下来就在他身上摸索了起来。
赫舍里心里那个感激啊!自己存心给人家找别扭,到头来人家还不计前嫌的为自己检查伤势,如此胸襟,乃真君子也。
“秦将军,不用看啦,鄙人身上到处都是伤。”赫舍里满眼含泪,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谁他娘的管你有伤没伤。”秦浪头都没抬,继续摸索着。
“那你在做什么?”
“找银子。”
“找银子作甚?”
秦浪一听顿时火大了,抬起头来理直气壮的骂道:“你大爷的,跟你说了会炸尸,你丫的偏偏不信,结果可好,把老子迎亲的马儿全给吓跑了,你他娘的不用赔钱啊?”
真君子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一副不赔钱就要命的架势;赫舍里只觉胸口的气血一阵翻滚,喉头一甜,惨叫一声过后便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