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关位于剑阁、昭化之间的剑门山中段,它是蜀道及川陕路的必经之地,号称扼秦川之咽喉,是蜀道上最重要的关隘。这里山脉东西横亘两百余里,七十二峰绵延起伏,形若利剑直插霄汉,素有“剑门天下雄”之说,从古至今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是日天色微明,剑门关上的守军照例撤去了女墙上绑着铜铃的麻绳,匆匆丢下数十名哨兵便回房歇息去了。
“大哥。”剑门关楼上,一位新兵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无聊地对身旁的一位老兵说道:“看值夜班巡山放哨的兄弟,大大小小七、八百余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而我等值日班,全部也不过两百余人,这又是何道理?”
“说话前且先用些脑子。”那老兵白眼一翻,摇头说道:“看你也是个机灵小子,为何脑袋里装的却是浆糊。你倒想想,此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三国时的姜维便是在此以五千兵马力拒钟会十余万大军。倘若有敌来攻,你却以为敌将的脑袋也同你一般糊涂,会选在白日来攻?”
“大哥说得也是。”那新兵望了望城楼下白茫茫一片的坡地,恍然大悟地说道:“而且即便是有敌来攻,我等在城楼之上一眼就发觉了,料想敌军也不至这般犯傻。呵呵,看来我等当值日班,还是捡了个安全的便宜。”
“这话倒也不假。”闻言那老兵嘿嘿一笑道:“看来你这小子也是个明哲保身之人。”
“咦,大哥。城楼下的雪好似会动。”那新兵以为自己眼花,勿自不信地揉了揉眼睛,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却愕然发现一支弩箭朝他面门直奔而来……
几声惨叫声过后,城楼上示警地锣声也随之响起。剑门关楼下的坡地霎时便站起了千余名雪人,这些雪人刚站起身,便一刻也不停地往关隘扑来。处于后半部的雪人。手里都端着令人胆寒的神臂弓。他们正是王坚所领的骑军,与徐敏子从武卫军中精选出来的一千弓弩手。
几乎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蜀道内,瞬间便突出了万余武卫军,他们狂吼一声蜂蛹而出。适才还宁静祥和地剑门关,在这一刻便沸腾了。
为了现在的这一刻,那些打头阵地千余名勇士已吃尽了苦头。昨晚他们便在夜色的掩护下,缓慢地爬行至城楼下方,由于他们全身都穿着雪白的制服。是以城楼上的守军根本就无法发现他们。接着,便是几个时辰的漫长等待,他们必须趴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直至我发出攻击信号。在此其间,他们即使是被冻死也不能发出一丝的声响。就像卧在我身边的那位军士一样,当我发起攻击命令时,我发现他并没有起身。他或许是睡着了吧!又或者,他还一息尚存。现在马上采取急救措施也许还来得及。我咬了咬牙,强忍着走上前去确认情况地冲动,头也不回地往城墙处奔去。我清楚地知道现在的时间一刻也不容担搁,我们必须赶在守军大部队来临之前,迅速地登上城楼。否则所有的努力、心血都将白费不说,剑门关还会因此而加强了防守。那么我就再也没有机会攻下这座雄关了。
我对王坚打了个手势,他们很快从腰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铁鸱(读作:chi),然后熟练地在手中转了几圈,便将其抛上了城头。这种铁鸱是宋时夜袭城墙时常用的一种攀城工具,其外形颇似一个船锚,只不过在船锚的铁钩上还制有倒刺,用其击中人或物后,这些倒刺便会将其勾住,使其不得脱身。所以也有人将把它用作捉活口套情报,或是生擒敌将时的工具。而攀城的铁鸱与捉人地铁鸱又略有不同。区别就在于攀城的铁鸱绳索特别长。长度则视城墙的高度而定。且绳索中每隔一段还打上一个结,便于军士攀爬。
铁鸱飞上城头后。立时便引起了城头的一片慌乱。一阵铿锵之声传来,守城军士用钢刀砍着铁鸱的绳索,但是此种攀城的铁鸱顶端全都包上了生牛皮,那并不是三两刀便能砍断地。有几个守军将头伸出女墙张弓搭箭,但还不等他张满弓,便有几只弩箭将其射下城来。城墙下有千余名武卫军弓弩手掩护,而城头之上却只有数十人,不成比例的战斗使他们即便是在天下第一雄关之上,也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王坚等人每人嘴里都叨着一根在城脚便点燃的火种,手脚并用地在绳索上飞快地往上爬着。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在他们手握绳索的那一刻,这条绳索的长度便与他们的生命生息相关了。
“置使大人,守军大部队已赶到了。”半盏茶的时间,徐敏子匆匆跑至我的身旁说道。
我皱了皱眉头,其实用不着徐敏子提醒,我也可以从身旁不断中箭倒地地弓弩手,和被箭矢射中从城墙上跌落地军士判断出来了。守军的速度比我预想地还要快,看来汪世显留在此处的两千余名守军的素质却也不弱。
“一丈,还有一丈。”我双目喷火地望着为了掩护我而挡在我的身前,一个个中箭倒地的军士,自言自语地说道。
“不,大人,至少还有三丈。”徐敏子望了望王坚等人离城头的距离,大声叫道。
“五尺。”城头上的守军已经取出了大刀长枪,准备迎接欲从城头爬上去的王坚等人。在那些守军的眼中,王坚等人这种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的攀城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
实际上这也正是铁鸱攻城与云梯攻城之间的区别,铁鸱攻城由于必须攀绳而上,是以最多只能做到一手持刀一手握绳,而云梯却可以一手持盾一手持刀,且立于云梯之上的着力之处显然要比攀于绳上要强上许多。所以铁鸱从来都只是用在夜间偷袭的,如今我却将它用在强攻天下第一雄关之上。这种举动对于城头上的守军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种笑话。
但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我是不会让军士去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