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剑门关竟已失守?”汪世显难以置信地一拍案桌道:“怎么可能?两千精锐镇守着剑门雄关,利州还有一万羌军,你等只需燃起峰火,援军只需一日便至。难道你等连一日也无法坚守不成?”
“回大将军。”避过汪世显那似乎会吃人的目光,前来报信的军士战战兢兢地说道:“此战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剑门关便已失守了。”
“一个时辰!”汪世显闻言不禁怒由心生,他一个径步上前将那名军士踢翻在地,声色俱厉地叫道:“天下第一雄关在你等手中只守一个时辰,出关投降只怕也多不了多少时间,难道郑言是神仙不成?还是你等怯战?”
汪世显越说越气,他猛地抽出腰中的宝剑,指着那名军士叫道:“此等酒囊饭袋,留你何用?干脆一剑砍了也好解我心头之火。”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那名军士眼看自己性命就要不保,慌忙起身跪地,同时嘴里有若炒豆子般地为自己辩解道:“属下等并未怯战,原本宋军要攻上城头也不是件易事,但宋军用铁鸱攀上城墙后,在距城头尚有两丈之时,便往城头抛上一物。此物状若鼓槌,声若雷鸣,爆裂之势更有若排山倒海一般。只是顷刻之间,城头之上便已是血迹斑斑遍地狼籍,守军则无一人完整无缺,也无一人有站立之能了。”
“震天雷!”闻言汪世显与移刺蒲阿不由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却也有些不对。”移刺蒲阿在一旁对汪世显耳语道:“阔端皇子给我等看的震天雷,却有若球形,与宋军常用的霹雳火球相似,为何如今却状似鼓槌,难道郑言又制出更历害的武器不成?”
“你且先下去吧。”沉默了良久,汪世显才铁青着脸对那名军士说道:“此事不能怪你等,稍后便有赏赐。”
“谢将军不杀之恩。”那名军士如逢大赦般地松了一口气,哪还会顾得上什么赏赐,慌忙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麻尼将军。”汪世显转身唤道。
等那名军士退出不久,汪世显便对着麻尼酩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麻尼酩会意地点了点头,随手抓起一把腰刀便尾随着那名军士走出了帐篷。
“剑门关失守的消息万万不可在军中传开。”当帐中只有汪世显与移刺蒲阿两人时,汪世显压低了声音对移刺蒲阿说道:“若此事在军中传开,则必然会在军中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军无斗志,那么西川便是我等葬身之地了。”
“属下明白。”移刺蒲阿忙躬身应道。
“我等还有多少粮草?”汪世显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这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若没有了粮草,他手中的四万大军也不过是一副空架子罢了。
“已不足十日了。”移刺蒲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蜀道难行,当初大军出行之时为了行军迅速,所带粮草本就不多。而由李将军押送的粮草原本在昨日便该送到了,现在看来这批粮草想必已落入郑言手中了。倘若剑门关尚未失守,此时我等只需返回蜀道,则蜀道之内的宋军立时便陷入前后夹击的绝境之中,而如今却……”
“好个狡猾的郑言。”闻言汪世显脸色也随之变了变,冷哼一声说道:“他一面在成都摆出要增援嘉定的架势,另一面却暗中出兵剑门关。没想到剑门关在他那震天雷之下却是如此不堪一击,难怪阔端皇子也要对其心有余辜。可叹汪某还以为那是阔端皇子初次见到大宋的霹雳火球,才夸大其威力。如今想来,其威力还更甚于阔端皇子所述。”
“大将军。”移刺蒲阿轻声说道:“如今我等粮道被断,可否学蒙军一般,劫掠百姓以资军粮。”
“不成。”汪世显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此时正值冬季,而且此时离蒙军攻川之时也不过数月,城外可以劫掠的百姓早已让蒙军给劫尽杀尽了,哪还轮得到我们。”
“那,那该如何是好?”闻言移刺蒲阿不由有些手足无措。
汪世显握了握已是满手冷汗的拳头,说道:“为今之计,便是在粮草未断的十日之内强攻下嘉定。”
“十日之内攻下嘉定!”闻言移刺蒲阿不由惊道:“大将军,当初我等由蜀道至此,是以随军无一大型攻城器械。打制这些攻城器至少便需四、五日,何况若是嘉定的守军也有震天雷……”
“若嘉定守军有震天雷,那么我等便可节省些军粮了。”汪世显苦笑道:“强攻嘉定,总好过在此坐以待毙。如今我最当心的,反倒是剑门关失守之事泄露。倘若如此,强攻嘉定也将化为泡影了。”
“不事不好。”仿佛有若回答汪世显一般,麻尼酩急匆匆地走进帐来说道:“大将军,剑门关失守一事已在军中传开,我军军心已乱。和里军与羌军的冲突由此升级,两军已有不少军士为了抢夺粮食而大打出手了。”
“什么?”闻言汪世显一下便瘫软在椅子上,他深深地喘了几口气,盯着麻尼酩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为何会如此?麻尼将军,适才那位军士……”
“回大将军。”麻尼酩锵地一下抽出别在腰间的腰刀,亮出上面尚未干透的血迹说道:“如将军所愿,属下已将适才那位军士灭口。但还不等属下来得及将其人头割下前来复命,便发觉尚有十余名军士知道此事,他们早已将剑门关失守一事在军中四处传开了。”
“为何会这样?为何竟会如此?”汪世显勿自不信地摇着头。
在汪世显的眼里,移刺蒲阿头一回看到了惊恐和无助。但移刺蒲阿却也并不觉得那是什么丢人的事,他自己又何尝不怕!事实上,有了上次在三峰山与郑言合作埋葬了三万蒙军的经历后,移刺蒲阿便一直在当心着要与郑言在沙场上对阵。
如今,他所当心的事终于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