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拱极门(昭化北门)别了李定与多本长老,我领着万余人马再次踏上了峰峦重叠的金牛道。脚下的这条金牛道是川北蜀道的主干道,因其直穿剑门关而过,是以又称作剑门蜀道。这条蜀道沿山涧溪流而建,道路镶嵌在山崖之中,两边断崖峭壁,万余人马接踵行径其间,颇有一种曲径通幽之感。
我望了望前方不远处,由几位军士临时制作的轿椅抬着两名让人生厌的长老,不由暗自庆幸终于能摆脱这两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的纠缠。我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美滋滋地想道,倘若那几位抬轿椅的军士脚下打滑,一不小心将那两位长老连人带轿地摔到深谷之中……
“置使大人。”正当我闲着无聊在做白日梦的时侯,王坚的叫声猛地将我惊醒过来。
“嘿,王兄。”我没好气地斜了王坚一眼道:“没听说过君子勿扰人清梦么?”
“置使大人难道在做梦不成?”王坚望了我一眼,摆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一番说道:“没想到大人不只是打仗的本领让属下等佩服的五体投地,如今更是在行军之时也能睡着,大人有此功夫,为何却不教与属下,也好让我等养精蓄锐,上阵杀敌啊!”
“王兄此来不会当真是想学郑言的睡功吧!”我只能抱之与苦笑。
“自然不是。”王坚笑了笑,瞄了前方的两位长老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属下是想知道,大人难道当真放心将昭化交与李定吗?这不只关系到万余人地生死问题,更重要的是还直接关系到大人的安危,进而将直接影响到西川的存亡,大人是不是应该有所防备?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
“王兄什么时侯学会思考了?”闻言我不由笑道:“不知是王兄懒呢还是对郑言毫不保留的信任,一直以来王兄对郑言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如今终于也会有所保留了。郑言不知该是高兴,还是该失望才好!”
“郑兄说笑了。”闻言王坚不由略感尴尬地说道:“王坚对郑兄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如今王坚会对郑兄提出疑意,实是因为上次在剑门关与冉氏兄弟起争执之后,让王坚惊觉自已不过是一介好勇斗狠之徒而已,有些时侯非但帮不了郑兄,反而会让郑兄为难。所以……”
“王兄有心了。”闻言我不由一阵感动,眼前这个王坚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在陪同我地日子的里还多次为我出生入死过。他对此自始自终都没有半句怨言。更没有半分恃功自傲地想法。而我却无法给他任何补偿,甚至在以后的日子里,还要不断地将他送上战场打生打死。想到这里,一种惭愧之情在我的心里油然而生。
“王兄。”我放缓了脚步,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说道:“郑言对不住王兄,让王兄……”
“郑兄这话又是从何说起?”王坚呵呵一笑道:“王坚如此做可不是为了郑兄,郑兄可莫表错情了。”
“哦,那王兄又是为了谁?”闻言我不由愕然道。
“和郑兄一样。”王坚转过身来望着我。坚定地说道:“为了大宋百姓,为了汉人。”
“为了大宋百姓。”两只有力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我沉重地点了点头:“也为了汉人。”
到了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王坚不但是我的兄弟,而且还是我的同志。同志者,志同道合之士也。兄弟是个人感情。而同志却是有着共同地理想和奋斗目标。所以有些人虽是兄弟却不是同志,也有些人虽是同志但却不能做兄弟。而我却有幸与王坚既有个人感情,也有共同的奋斗目标,称其知已也不为过了。
“利州以北像这样的蜀道应该还有很多。”我指了指脚下的用木桩镶嵌在崖壁所建成的蜀道,对王坚说道:“所以我等要绝利州以北的蒙军前来支援利州,是件十分容易的事。”
“不错。”王坚赞成地点了点头,这在以前也许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因为要用刀斧成片地砍断那些大腿粗地木桩并不件容易的事,何况敌人也不会傻愣着让对方破坏其援军之路兼退路。但如今对于王坚所领的数百骑军而言,那只是在木桩之间塞上几个震天雷的问题而已。
“但是这与大人是否相信李定又有何关系?”过了一会儿。王坚重又想起了原先提出的问题。
“当然有关系。”我一咧嘴。压低声音笑道:“倘若李定当真反了,王统领应当明白我军面临的是何形势吧!”
“自是明白。”王坚皱了皱眉。说道:“正如大人所说,李定若反,我军将陷入两面接敌,且粮道被断地窘境。而我军由于蜀道难行,只带了半月粮草,所以若是当真如此,我军便只有两个选择,一:在半月之内攻下利州。二:在半月之内攻下葭萌关。可利州有一万羌军驻扎,即使我等断了其援军之路,也未必能在半月之内将其攻下。葭萌关便更不用说了,虽然我军人数要比李定的纳西兵多上数倍,但其险关设于狭窄的蜀道天险之上,人数的优势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是以想要在半月之内攻下此关,却是谈何容易!”
“郑言却不以为然。”闻言我笑道:“王统领难道忘了利州还存有供五万大军过冬的粮草?也就是说利州便是我等的大粮仓了,若是李定敢反,我等只需断了栈道,再攻下利州,那些粮草便至少够我等食用一年,到时要两面接敌的可就是李定那两千余名孤军了。”
“大人好似不将利州那一万羌军放在眼里?”王坚将眉头皱得更深:“依大人如此说,倘若我等无法在半月之内攻下利州,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王统领见到利州城便知。”我呵呵一笑,举步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