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愚民,愚蠢至极的愚民。听徐格说还有人延用蒙古人的规矩,我不由火冒三丈。
无怪乎每个完成国家大一统的君主,都是残忍与睿智兼备;无怪乎每个国家的统一,都是一个血与火的过程。一个分裂的国家,有着不同思想和不同意志的人实在太多了,要想把它们统一在一起,绝不是在谈判桌上能够完成的。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恐怕只有战争了。
“大人。”徐格对我拱手说道:“对付此等义军,倘若再听之任之,只怕非百姓之福啊。以大人之见……”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长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与其让这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受人利用,在河北之地打来打去,倒不如趁其还未壮大之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是。”闻言徐格嘴角不由露扯上了几分喜色,可在盛怒之下的我,哪里还会看得到这些。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形势根本就不似徐格所说的那么不堪,什么汾州姚武、太原伍平,不过就是几个真不知道蒙军是被谁打走的小喽罗,在这信息极不发达的年头像这样的人还真不在少数。更夸张的还是那个耀州杜达成,他根本就是占据了耀州的驱口军,作为驱口军小头目,将我说得如此不堪当然也是常理之事。
熟悉政治的徐格,如此刻意地将我激怒。为地其实也是趁各部义军还未壮大之时,尽早使其统一,否则假以时日要谈统一便更为困难,百姓也会因此而付出更大的代价。事实也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是以我在知道真相后也并未对他有所怪责,只是狠灌了这只老狐狸一坛老酒,只让他叫苦不迭。
“就没有好消息么?”我没好气地问着徐格。
“自是有的。”徐格习惯地轻抚山羊须笑道:“大人鼓励农耕。低赋税,轻遥役。属下自运河北上至此。所到之处,百姓无不安居乐业,都在赞颂着大人之德。”
“也只是这几处地方而已,却还远远不够。”
由于水师的原因,运河一带始终被我牢牢地控制在手中,是以也比较安定。再加上我无偿为这些城镇的百姓提供过冬地粮食和播种的种子,百姓自然是对我无比拥戴了。
三十抽一。这是出于要养活近三十万军队地考虑。这比起大宋的两税来说,却也不知要轻了多少。
宋朝的两税,指的是农夫春秋两季上缴的税收,虽名为十抽一,但其附加在两税之上的税收却还要比两税本身还要重得多。比如名为“支移”的附加锐,便是将税粮运至临安地费用,朝庭将其转嫁到百姓身上。“折变”,是朝廷将粮食转卖时所需的费用。“加耗”。则是运输过程中的损耗。此外还有勘合钱、市例钱、縻费钱等等,不可枚举。最后让那些贪官污吏千方百计想出来的附加税,竟然有七十种之多,使得其实际的税收竟高达三抽一,有的地方甚至更多。
如此繁重的税收,再加上没有任何报偿的劳役。使得大多数地百姓根本就没有能力养活一家老小,于是山贼、强盗便随之而起,溺杀刚出生的婴儿也成了某些地方的特色。可以说以南宋这样的朝政,即便是没有蒙古的入侵,其灭亡也是迟早的问题。
“那么,还是没有找到纽璘部么?”我又接着问道。
数月来,徐格所有地行动都以书信的方式向我呈报,是以我知道他为了寻找纽璘部,在运河以东的地方,对驱口军和山贼都清剿得特别仔细。
徐格略有愧色地摇了摇头:“便是深山老林。属下也派熟悉地形的义军前去探察过。却始终没有任何形迹。以蒙古人所带的马匹数量,两万人便会有五万至六万的马匹。属下以为要藏匿一支如此庞大的队伍而不露痕迹,这根本便是不可能的,是以……”
“是以徐大人以为蒙军已经不在河北了。”
“正是。”徐格点了点头:“不过属下却也不明白他们是以什么方法在我等眼皮低下逃回蒙古的。”
“逃回蒙古?会否他们根本就没有逃回蒙古?”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
“大人的意思是……”徐格震惊地望着我道:“大人是说他们逃到了宋境。”
“不错。”我点了点头,这太像我在西川之时汪世显逃到宋境地情形了。不过,这也太荒谬了,蒙古一向都是大宋地死敌……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这种说法。
“确是大有可能。”徐格脸色苍白地肯定了我的说法:“想当年秦灭六国又何尝不是今为盟友,明为死敌?朝秦暮楚之事在中原出现已不在少数,当年联蒙灭金之事只怕又要重演了。”
被徐格这么一说,我也就坚定了这种想法,有句话叫做:只有永远地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利益的驱使之下,兄弟反目、仇敌携手之事在政治上实在是太平常了。
想了想,徐格又咬牙狠声说道:“大人如此轻易便将蒙人自驱逐了出去,料想宋廷那一干贼子必以为他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蒙人,于是并不将蒙人当作一回事,矛头很快就转向了大人,孰不知就凭他们那些酒囊饭袋又如何能与蒙军抗衡?只怕要到国破家亡刀剑及身时,他们才会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大人。”便在此时,一名军士慌慌张张地跑上前来叫道:“大人快看,狼烟,狼烟……”
回身望去,却见远处山顶的烽燧正有一条直且黑的狼烟直冲云屑,以大宋烽式,每日早晚需各放烟一炬以报平安,而此时早已过了早炬的时侯,那么这狼烟就只有一个解释: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