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遇惟亮一呆,这场景,这语言太熟悉了,当初在省嵬城下,他正是如此对卫慕山喜说的。难道,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江逐流设计好的计策,准备抛弃他们不成。
山遇惟亮细细回想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顿时下来了。果然如此,他是鬼迷了心窍,一心想投靠大宋,和大宋讲和,所以才中了江逐流的全套。
江逐流应该是从一开始就下定了要全部消灭党项人的决心,所以开头才会先借助山遇惟亮兄弟的力量灭掉野利王的八万大军,然后又借助契丹人的手消灭卫慕山喜的十五万大军,同时又消耗了契丹人的力量。最后又把自己兄弟手下的十万党项大军送到前线和契丹人火拼。
在整个过程中,江逐流手下的大宋军队很少出动过。江逐流的解释是,为了避免大宋军队到兴州城外被别人发现,从而报给卫慕山喜或者辽国皇帝,从而暴露大宋军队和山遇惟亮兄弟联手的秘密,不利于下一步消灭卫慕山喜或者辽国契丹铁骑。现在看起来,这全部都是江逐流为了保存大宋军队实力的借口。现在大宋军队完好无损还有七万五千人,而自己兄弟手下的党项战士不足六万,在身后还有八万契丹大军在衔尾狂追。
一时间山遇惟亮后悔地想要吐血。兴州城内,江逐流正悠闲地躲在东门的城楼里,狄青问江逐流道:“大哥,山遇惟亮兄弟对大哥惟命是从,如果把他们留下,不啻于拥有一支能征惯战的彪悍队伍。大哥为什么要把他们全部消灭呢?”
江逐流叹了一口气,说道:“狄贤弟,我何尝愿意消灭山遇惟亮兄弟啊?可是事到如今,我不消灭他们不行啊。首先兴州在我的计划中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假如山遇惟亮兄弟不死,这兴州城必须让他们占据。其次。山遇惟亮兄弟虽然目前对愚兄言听计从,可是也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如此,谁能保证他们以后还能对愚兄如此,对我们大宋如此?即使山遇惟亮兄弟能够对我们大宋自始自终的效忠,奉我大宋我天朝正朔,可是谁又能敢保证山遇惟亮兄弟过世之后。他们地后人依旧像他们一样对我大宋如此效忠呢?”
“贤弟还记得李德明的先人李继捧、李继迁吗?”
狄青点头道:“小弟当然记得!”
江逐流说道:“李继捧、李继迁当日何尝不是对我大宋言语恭谦,奉我大宋为天朝正朔,以地方属官自居,可是到了他们的儿子,孙子李德明、李元昊之后,又是怎么一个情况?假如不是愚兄当时定下了契丹龙脉之计,恐怕李德明和李元昊父子已经正式反叛大宋建国称帝了吧?”
狄青连连点头。
江逐流说道:“所以,我不能让李继捧、李继迁的历史在山遇惟亮、山遇惟永兄弟身上重演。假如山遇惟亮和山遇惟亮这次归来,手下只有一两千人马,说不定我心一软。也就放他们兄弟进城了。可是他们手下却有六万多人马。假以时日,这又是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此时不接着这大好的机会去消灭他们。等回头再想去消灭他们可就不容易了。我绝对不能犯下养虎为患地错误!”
狄青心悦诚服地说道:“大哥,小弟明白了!”
江逐流拍了拍狄青的肩膀,说道:“贤弟,成大事者一定不能有妇人之仁。有地时候,必须把个人感情放在一边。你要知道。相比起大宋的天下来,个人感情又算得了什么。所以。山遇惟亮兄弟虽然对我们不错,愚兄也舍不得他们死,但是他们不得不死!”
狄青躬身道:“大哥,小弟明白。即使夜哥翰和班谷浑,如果阻碍了我们大计,大哥一定会像对待山遇惟亮兄弟那样对待他们吧?”
江逐流淡淡一笑,说道:“这两个人都是莽夫,没有称王称帝的决心,和山遇惟亮兄弟不可相提并论。再者他们手下只有五千回鹘战士,这些回鹘战士还不是他们的亲兵,都是在甘州城破之后跟着我一起和李元昊打仗聚拢起来的。这些回鹘战士与其说听从夜哥翰和班谷浑地命令,还不如说是听从我的命令,我只要一句话,夜哥翰和班谷浑身边立刻没有什么人。因此,夜哥翰和班谷浑不会和山遇惟亮兄弟一般下场的!”
兴州城西门,山遇惟亮还在低头后悔,脚下的大地却颤抖起来,左右两翼都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山遇惟永回头望去,发现韩国王萧惠已经率领大军追到党项队伍的身后了!
“大哥,怎么办,契丹人已经过来了!”山遇惟永连忙冲山遇惟亮高声叫道。
山遇惟亮被喊醒之后,扭头看到潮水般逼迫过来的契丹大军,咬牙说道:“小弟,率领大军,和大哥一起突围!”
山遇惟永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冲党项大军喊道:“儿郎们,跟本将军冲啊!”
党项大军立刻掉头,转身向契丹大军扑去,两股大军如两股巨浪一般撞击在一起,战斗顿时在整个兴州城外弥漫起来。
夜哥翰一看城下党项大军和契丹大军开始混战起来,立刻扬手向天空中放了一朵蓝色烟花。
江逐流在东城门的城楼上看到天空中的蓝色烟花,立刻沉声下令:“开始行动!”
狄青连忙拿起身旁地烟花筒点燃,一声震天的巨响,一朵红色的烟花弹急剧升到高空,然后嗵得一声炸了开来。天空中绽放出一朵巨大地红色花朵。
城下大小数千台投石车接到信号,立刻开始发射。
新式巨型投石车发射的都是五六百斤重的巨石,在天空中翻滚着砸向城外混战的十多万党项和契丹大军。
可是这并不是江逐流的安排下来地杀招。
那些中型投石车上面全部挂地是土制炸药包,辎重部队地投石车操作手看到红色的烟花信号之后,立即引燃了土制炸药包上地引线,然后立即发射出去。
六千多具土制炸药包在空中飞舞着。引线发出嗤嗤地响声,向兴州城外漫天遍野的混战的士兵飞去。
可怜的党项士兵和契丹士兵已经被巨型投石车发射的巨大石块吓坏了。他们一看到天空中黑压压地巨石飞来,顾不得互相厮杀,抱着头鼠窜出去,只想躲避过那恐怖地巨石。由于城外五百步的距离之内全部都布满士兵,巨石落下的时候总是能结结实实地砸死五六个士兵。然后在地上跳动着滚动着,又要杀死十多个士兵。党项士兵和契丹士兵都拼命地躲避着巨石。
那些距离巨石很远的士兵心中都暗叫着侥幸,幸亏那些要命的巨石没有飞临自己的头上。可是他们忽然间却发现天空中飞舞过来无数的脸盆大小包裹,包裹后面还拖着一条忽明忽暗的尾
党项士兵和契丹士兵俱都在想,这是什么东西?看着飞舞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多么沉重的样子,这东西砸到身上应该不会造成太大地伤害。一时间都忘记了害怕,好奇地望着这些奇怪地东西。
忽然间,有些土制炸药包的引线已经燃烧到尽头,它们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时间仿佛是天崩地裂一般,只见火光一闪,一股巨大地黑烟弥漫过来。周围二十步范围内的士兵尚未反应过来,立即觉得身上一痛,无数铁钉和碎石打到身上,硬生生地穿过薄甲打到身体里,有些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当场倒地毙命。更多的士兵则是捂着脸抱着身子在地上翻滚惨叫。那写碎石和铁钉打在射进他们脸上、眼睛里、头颅里,虽然没有一时要了他们的性命。但是显然他们也只是在苟延残喘,不可能活下去了。
还有些土制炸药包掉落在地上,引线并没有燃烧到尽头,让在嗤嗤地一明一暗地燃烧,于是就有些胆大的士兵好奇地把这些包裹拿到手上,还试图解开包裹上地麻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土制炸药包忽然间发出一声巨响,一阵亮光闪过,那个拿着炸药包地士兵已经凭空消失,在他站立地方的周围分布着无数块碎肉,已经十来数名被炸药包里铁钉和碎石炸伤炸死地士兵。
城外的党项士兵和契丹士兵这时才知道,这些脸盆大小的包裹看着轻飘飘的不起眼,杀伤力比那巨大的石块可厉害多了。那些巨大的石块只要想办法多开不让它们碰到自己,那么就能平安无事。可是这些脸盆大小的包裹则不同,它们明明离人还有二十步远,可是忽然间一声巨响、一股黑烟、一道亮光,以那个包裹为圆心的十几步到二十步的距离的人非死即伤。这是什么东西?比天上的雷电还要迅猛厉害,难道说是魔鬼的武器吗?
一时间战场上一片混乱,无论是党项士兵还是契丹士兵都顾不得相互厮杀,他们扭身往城外跑着,要尽量可能地躲避开天空中的巨石和天雷般厉害的魔鬼武器。
中型投石机把土制炸药包发射出去有个两三瞬间的间隔,小型投石机上面挂着燃烧的火球就发射出去了,这些火球俱都是用干树藤编制而成,里面包裹着硫磺、松香、碎木屑等物品,这些东西一旦无论落到什么上面都会燃烧起熊熊大火,而且无论是甩或者擦都很难把这些东西弄掉。除了配了一些燃烧物之外,干树藤中还有一些配重的石头以利于投石机能够抛射出去很远。
第一波巨石的攻势和六千多具土制炸药包的攻势已经消灭了六万多士兵。剩余的士兵正狼狈地向外逃窜,这时候燃烧球又飞过来了。
这些燃烧球一旦砸到士兵身上,士兵即使满地打滚也无法把身上的火焰扑灭,只有被活活烧死的下场,那些没有砸中士兵的燃烧球落在地上就四散开来,十多丈的范围内俱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熊熊燃烧着,并不熄灭。
这些星星点点的火光就引燃了隐藏在草丛中被油纸包裹的引线,于是战场上到处都是嗤嗤的引线燃烧的声音。随后就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兴州城外在爆炸声中变成了一个修罗场,一个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于是同时,兴州城内的大型投石车、中型投石车和小型投石就开始发射大小石弹,整个兴州城五百步的距离内都被密密麻麻的石弹笼罩起来。
投石车连续不断地发射了两盏茶的时间,把城内所有储备的石弹全部发射完毕之后,这才停了下来。
江逐流和狄青站在城楼上向外望去,兴州城外简直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场,八万契丹士兵和六万党项士兵几乎全部被葬送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