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时报在东京城中造成的轰动没有休止,在首日公布青唐战事,并对金圆券购买者作出承诺之后。
第二日的新刊更加引人注目,这期报纸整个版面只有一个关于战争残酷的故事,却引发了无数争吵和辩论。
西域都护府一时间为开封府众多百姓知晓,亲朋见面,若是你不说上几句青唐,人家都会觉得你没见识!
与此同时,伴随此期报刊而被人们所知晓的,还有两个记者的名字。
或者说战地记者更加清楚,她们冒着生命危险前往西域,亲眼见证并记录了这些故事!
坊间更有谣言说因为此事,西域都护吕璟曾经大发雷霆,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
这等秘辛通过报纸的方式公布出来,瞬间吸引了无数宋人的关注,短短一日,西域时报就创下了破纪录的三万份售量,令人忍不住赞叹。
只是对于如今大宋的校书郎李格非大人来说,却对这报纸内容恨得牙根痒。
“狗屁的无可奈何!若是小女伤了半根毛发,老夫就亲自找那小子理论!”
李府后宅,看过最新一期西域时报后,李格非正在大发雷霆,胡子都气的吹起来了。
“老爷,等这报纸传遍大宋,所有人都会知道阿奴的才华,这不正是您期望的吗?”
李格非的妻子王氏同样出身书香门第,见自家老爷发怒,笑着开口宽慰了几句。
“可是......”李格非指了指那篇充斥整个报纸版面的文章,这么浅显的文章,如何能彰显小女儿李清照的才华?
王氏和李格非相濡以沫多年,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
“老爷,听说安老相公在府中大摆筵席,说他女儿孤身前往西北写出这等文章反应民生疾苦,称得上巾帼英雄呢。”
“老相公胡说!不还有咱们女儿陪着吗,再说,安娘子什么水平以为某不知晓?这文章虽说浅薄,却条理清晰,一看就是阿奴的手笔......”
说着说着,李格非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以后,怕是自己这当爹的还不如小女儿名声响亮了。
“老爷,阿奴在西北会不会有危险,你看这里说的,那些羌人和回鹘人可不像咱们大宋百姓心性淳朴。”王氏爱女心切。
“无妨,恶人自有恶人磨,老夫相信吕璟那小子。”
“那也好,前些时候监察御史府上遣人来给他的三子说亲,老爷你抽空见见?”
“赵挺之?不见!他那个儿子赵明诚有些才华不假,却整日醉心金石之术,能有什么成就?”
李格非不屑的挥了挥手,径直向书房奔去,说是不担心,最好还是托几个好友看顾下自己的宝贝女儿。
......
城中东角子门,这里因为西域报社的存在早已成为汴梁一道独特风景,连带着高阳正店也因此受益,销售额直线攀升。
今日的街巷更是热闹非常,西域报社在空地搭建了数丈高的擂台,专门供给士子百姓互相争辩,内容正是报纸上的那则故事。
“诸位,我大宋以仁孝立国,对外族应心怀宽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怎可像这样简单杀之了事!”
张邦昌站在擂台上慷慨激昂,他如今为恭王府做事,自然不会放过这拆西域报社台子的机会。
“可是那些羌人先想对吕都护下手的。”有士子低声回应。
“错!”张邦昌袖袍一抖,一副义正言辞的姿态摆出来,瞬间引得不少人目光投注。
“归根结底,那土地本来就是羌人所属,是吕璟故意兴兵,这才是祸乱之始,我们要......”
张邦昌正要继续大讲宽以待人的道理,人群中忽然有一颗烂菜帮飞来,直接砸在他簇新的衣袍上。
“谁敢砸我!”张邦昌怒了,他可是堂堂进士老爷!
人群中没有回应,张邦昌气呼呼的刚要开口,背后忽然又传来破风声!
不好!他第一时间想要躲,却突然发现,周围的烂菜叶、臭鸡蛋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谁扔的石头!本官人要找衙门讨你们的说法!”
在一片大笑声中,张邦昌终于灰头土脸的狼狈而逃,擂台上一时安静下来。
是对还是错,百姓们的思维很简单,他们眼看着身边的亲朋好友从战争里拿到好处,眼看着别人一夜翻身,还说什么仁善道理,谁还去理会!
“诸位!如今我大宋新得青唐之地,听说那里财宝遍地,又盛产马匹、青盐、皮毛,哪个拿到中原不是天价!可有人和俺作伴去走上一番!”
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上擂台,却出人预料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俺去!左右呆在汴梁也是给人卖命!”
“俺家里还有兄弟,也去闯闯!”
回应声来的比想象迅速,汉子找到了同伴,满意的一同前去吃酒商讨去了。
“俺在青唐有二十亩地,有没有想种的,价格低廉啊。”
“俺想去加入牢城军,听说他们能天天吃肉,说不定也给分些田地!”
“小生自负才华,却从未得以施展,不如就去西北见见世面。”
......
人群中的声音越来越多,每个登上擂台的人都不再去辩解那故事最后,为何要杀了那对羌人母子。
他们只想着抓住属于自己的机会!他们要去西域!
“要是......那些羌人和回鹘人不许咱们在青唐安家怎么办?”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想起。
“那就杀了他们!俺有的是力气!”
“就是!咱们给吕都护捐钱捐东西,牢城军一定可以保护咱们!”
“可要是西夏人还有辽国人来了呢?听说朝中老爷们正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呢。”又有人表达了担忧。
“谁敢抢了俺们的活路,都和他们拼命!”
“拼命!!!”
似乎是想起了辽人和党项人施加给大宋的耻辱,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新科士子,乃至于禁军军士,所有人的拳头都紧紧握起,呼喊声此起彼伏。
谁阻了路,就要谁的命!西夏和辽国也不行!
呼喊着像是澎湃的浪潮,渐渐将整个东角子门席卷......
“老师,这些人是怎么了?他们之前可还是温顺善民啊。”
角落之中站着个并不起眼的少年,充满疑惑的开口问道。
“妖人惑众,此等情况和那些白莲教徒何其相似,百姓都失去了敬畏之心,只知道追逐利益。”
少年身旁是个高冠博带的老者,带着一股独有的儒雅味。
他轻轻敲了下少年的脑袋,一边迈步,一边开口道:“走吧,咱们去恭王府。”
“老师您愿意出山了?”少年喜出望外。
“大宋已到了这般田地,章惇此人同样好战,为师也只有站出来正本清源了。”
老者回头看了眼依旧人声鼎沸的西域报社,腰间环佩轻晃,隐隐可见一个洛字刹那间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