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吕璟前往辽国中京道和耶律洪基达成协议的同时,此时的西北大地上,一场破天荒的大战也快要接近尾声。
萧关,自从大宋收复之后就以此为依托构筑了平夏城防线,朝廷内外大力支持,依托葫芦河川和兜岭,整个防线说不上固若金汤,可也牢牢锁死了党项人南下的路途。
作为被誉为有中兴之才的西夏国主李乾顺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为了攻破萧关以及和其首尾相依的平夏城,他不仅调动了十万西夏精兵,而且把党项人最引以为傲的两支军卒也带了出来。
其一为泼喜军,旋风咆是西夏攻城利器,其二则是大名鼎鼎的铁鹞子,在如今这个时代,论起重骑兵,天下无出其右。
而眼下这一场战役,正是在宋军重甲步卒和铁鹞子之间展开!
“全军稳住!砍马腿!”种朴大吼着呼喊,辽军围困平夏城和萧关,他亲率三万西军赶来支援,却不想在半路遭遇了西夏人的伏击。
一阵叮当声响,面对连人带马全部被甲胄包裹的铁鹞子,即使是有步人甲依托,宋军依旧没有什么办法。
更可怕的是,三千铁鹞子冲击起来就像是一座大山向前碾压,稍有触碰,就休想落个囫囵身子!
党项人面容尽数罩在铁甲下,狞笑声却是接连不断,手中狼牙棒纵情挥舞,恣意享受虐杀的快感。
“将军!挡不住了,再不走,大家谁也活不了!”副将面色惊惶,眼看着前线的宋军似块破布一样被铁鹞子撞飞,他早已两股颤颤。
“种家,没有逃兵!”种朴摇了摇头,他是种谔的小儿子,虽然不像父亲和兄长们一样名满天下,可也是自小征战,文武双全。
要他就这样丢盔卸甲的逃跑,他种朴丢不起这个人!种家更丢不起!
“张副将!命人即刻带两万军卒赶赴萧关,速度要快!”
“唯!”张副将瞬间明白了种朴的心意,强自忍耐住即将逃得升天的喜悦,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去。
宋军的动作自然也看在西夏国主李乾顺眼中,到嘴的肥肉还想跑,他如何愿意?
“传朕诏令,即刻命铁鹞子击破宋卒,智格尔你率两千擒生军,缠住那支想跑的宋军!”
“唯!”
智格尔点了两千擒生军离去,铁鹞子主将得到诏令后,也下令麾下不必顾惜马力,迅速冲破宋军。
奔腾的马蹄似闷雷炸裂,铁鹞子们一身具装超过八十宋斤,就像是一个个小型堡垒向宋军杀去。
种朴带着剩余不到五千的残军立定阵势,眼看着铁鹞子冲击而来,心中却只有愤怒。
重骑兵强大不假,可也有持续性差的缺点,若是没有人暗中出卖了行军路线,宋军绝不至于如此被动!
“弟兄们,今日马革裹尸,日后种家必不会亏待尔等家小!”种朴高举着手中朴刀呼喊,徽宗赵佶的名号不好使,这时候只好拿出种家这面大旗。
”愿随将军死战!“没有了后顾之忧,这些大宋西军精锐也终于拿出了精气神,手中朴刀用力握紧。
“杀!”种朴大声厉喝,五千宋军放声大吼,手中朴刀用死了力气斩下!
一阵大地震颤,人仰,马却没有翻。
前排的宋军在一瞬间被铁鹞子尽数撞飞,人还在半空,身上渗出得的鲜血却已经止不住!
无可阻挡!党项人挥舞着狼牙棒专朝宋军脑壳招呼,步人甲虽然强横,也禁不住这等钝器的杀伤。
短短片刻功夫,铁鹞子就像是一条混江龙般长驱直入,死伤的宋军数字在不断上升。
种朴有些绝望了,铁鹞子到现在一共伤亡的不超过十人,除了不慎落马的,就是宋军走了大运气,朴刀透过甲胄造成了致命伤。
“为大宋,死战!”种朴听到了铁蹄临近的声音,朴刀用力前刺,穿破皮肉的触感清晰传来。
种朴看到了对面铁鹞子口中的惊愕,这家伙,真当我大宋步卒是纸糊的?
鲜血迸溅,铁鹞子应声倒下,可是紧随其后,种朴的身子也很快被一柄狼牙棒直接抽飞,落地之时,数不尽的马蹄席卷,顷刻间就已再无踪迹......
铁鹞子击溃宋军花费了一刻钟,这个时间已经超出了李乾顺对大宋步卒的认识,张副将在又丢下三千军卒后,也顺利摆脱了西夏擒生军纠缠,向北面的萧关跑去。
“陛下,末将有罪!”上千铁鹞子喘着粗气立在李乾顺身前,为首之人揭开面甲,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将。
“别里察不必愧疚,宋军如此坚韧,本国主也没想到,那为首宋将呢?我一直对种家很是敬重。”
别里察回头去看,尴尬的摇了摇头,除了最后侥幸做了俘虏的数百宋军,其余人早就被他们碾成齑粉了。
李乾顺也察觉了情况,苦笑两声,开口道:”给那宋将立个衣冠冢吧,本国主一向敬重英雄,希望宋人能够明白。“
“唯!”周围西夏将领立刻躬身,神色里满是激动。
此次他们西夏打定主意要一雪前耻,再加上还有辽国和女真助力,宋人皇帝新丧,国内也不安宁,这次定要把失去的土地全部拿回来!
“即刻,进攻萧关!”李乾顺打马转身,他已经厌倦了围点打援,现在要做的,就是以沛然之势,打破宋人所有反抗意志!
远处,平夏城巍峨而立,可是在其四周,密密麻麻的西夏军已经将其完全围困,负责守卫这里的,正是郭成。
“种朴将军殉国?”得到张副将消息的时候,郭成也吓了一大跳,种朴可不是一般人,他这一死,整个西北都要抖三抖。
更何况如今朝廷对地方约束力愈发衰减,身为西北土皇帝的种家,岂会善罢甘休?
“大战将起啊,只是可惜,若老帅还健在,这大宋说不定还多几分希望,可现在......”
想起几日前的朝廷邸报,现在大宋在北方可谓是四面受敌,此时此刻,恐怕神仙在世,也无力挽救了吧?
难道要再复五胡乱华旧事?
想起那段即使只见于史书依旧触目惊心的文字,郭成用力握紧了拳头,刚准备下令应战,突然见到一个身着道袍的青年飘然走来。
“阁下?”郭成愣了一下,这道人是怎么上了平夏城头的?
“托副枢密使吕璟大人之令,来给将军送一封信。”道人面无他色,信手一展,一封加了火漆的信件已经朝郭成飘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