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细雨落在长街房舍阁楼,化作积水滴答滴答落下屋檐,一身青衣灰袍的陆良生,白发梳理的整齐,面容苍老而慈祥,给人一种衬出仙风道骨的感觉,令得过往行人百姓投来好奇的目光。
走过湿漉的街道,脚步轻稳,身后还有个病怏怏的少年,在雨里不停张望两侧行人、商铺,走过数条街坊后,才到义宁坊,此时这边乌泱泱一片人,冒着细雨,没人愿意离开,也有闲钱的豪绅贵人、文人雅客早早去了附近的酒楼、茶楼占座,从高处看那边擂台,两个江湖武者打的拳拳打肉。
“这些绿林人就像街边杂耍的猴子般供人看热闹,还这般认真,呵呵......”
“兄台不可这般说,没有他们,哪有我等在此间凑个热闹。”
“哈哈,说的是说的是啊,就是不知这天下第一谁人能摘了去。”
“江湖绿林中人,什么脏手段都有,说不得打不过也能使诈赢了擂台,哪像我等文人,比试文采,输了就是输了,大度谦和还能留下美名。”
“是啊,当今陛下大力推行科举,让的不少苦无门路的文人也有了干劲儿,哪日也举行学问盛会,怕是不比这些武夫差。”
“那自然,哈哈哈!”
.......
陆良生带着李元霸过来时,台上已经换了第三拨江湖人打擂,前方木台上呯呯几声硬碰硬的对撞,一个面容普通的女子身手敏捷,踏动木桩,一个借力翻跃对手肩头来到后面,单手一掌击在对方后背ꓹ 震的衣袍嘶拉一声破碎,将人打飞落下擂台ꓹ 引得下方冒雨观看的百姓传来喝彩声。
“下一位,谁来挑战这位苍梧女侠!”
“东岭神腿,梁令夫求赐教!”
身形修长的男子纵身一跃ꓹ 唰的冲上半空,脚尖一点台角木桩ꓹ 轻飘飘的降去擂台正中,下一刻ꓹ 双脚踢、扫、刺、挑ꓹ 带出一片残影,罩去对面的女子全身命门,将对方卷入风暴当中。
不远处的阁楼上,宇文化及看着台上两人腾挪打斗,相隔中间一人,偏头望去儿子。
“此二人武功,可在成都之下?”
“两人算上一块ꓹ 我也懒得与他们斗的兴趣。”宇文成都看着下方爆发山呼海啸般的喝彩,之前那名女子被一脚扫中打下擂台ꓹ 语气多是不屑。
说话间ꓹ 坐在父子二人中间的宇文拓压着膝盖忽然起身ꓹ 宇文化及连忙跟着起来:“太师ꓹ 你这是做什么?可有要事吩咐?我让下面去办。”
“呵呵。”
宇文拓向他笑笑,抓着椅靠向前挪了一下ꓹ 面朝楼外ꓹ 说了句:“我师亲来ꓹ 做为弟子岂能居首座。”
便拱起手,朝外面雨中黑压压一片人海躬身一礼ꓹ 宇文化及微张着好半天没合上,宇文拓的师父,不就是国师吗?
已经许久未听过这个称呼的宇文化及,从震撼里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开口:“国师回......长安了?”
相对父亲的惊骇,宇文成都从椅上直接跳了起来,面露兴奋,激动的抓着椅背向外扫过几眼,完全没心思看下面的比武打斗了。
“国师在何处?”
视线扫过的人海当中,一道青衣灰袍的老者抬起脸来,耳中听到徒弟传来的话语,无奈笑了一下,原本过来这边不过看上几眼,让李元霸见见世面,没成想被徒弟先斩后奏了。
“这个拓儿。”
笑着,陆良生拍拍小徒弟的肩膀,挤过旁人几步间一晃便到了酒楼下,在守卫没有任何察觉下,径直上了二楼。
“二叔,国师在何处?”宇文成都按着栅栏还在四下查看,中间位置上的宇文拓已经转过身,托袖拱手,朝着楼梯口躬身拜下。
“弟子宇文拓,拜见师父。”
听到这声的父子俩,急忙跟着转过身来,就见那边空气扭动,两人眼睛一花,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见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宇文化及刚想说:“你是何人......”陡然反应过来,眼眶顿时睁大,“国师?!”
“嘿,你在这儿。”
李元霸不理会旁人,朝师父拱了下手,一下蹿去宇文拓身边,仰起脸挑了下下巴:“师父说你很厉害,刚好外面有擂台,我要和你打。”
“元霸。”
陆良生轻唤了声,这才让少年撇嘴后退,在宇文化父子俩,还有徒弟相邀下坐去首位,下方比武的江湖绿林、较近观看比武的百姓大抵都看到了这方突然出现的老人,还坐去东宫太师的座位,顿时交头接耳,偷偷说起话来。
“这老头是谁?”
“莫不是宫里的大官儿?”“我看不像,没官老爷那种气势,何况谁还能让宇文太师在旁边站着?没看就连宇文少卿都在一旁陪衬?”
“是啊,若说皇帝,也没这般老了才对。”
“这老人一股出尘味,仙风道骨的,莫不是哪里出来的神仙吧。”
窃窃私语的话音里,台下绿林人群里的陈靖也在看着那边,眸底也有着疑惑,就在这时,忽然台上响起一股惊雷般的嘶吼。
“让我来领教领教!”
顷刻,众人回转的视线里,一道黑影擦起嗡鸣,唰的飞去擂台,上方决出胜负的东岭神腿,一脚正中那黑影,整个人跌跌撞撞后退,重新站稳后,放下的脚掌不停在台上蹭动,磨去疼痛。
而前方,黑影是一根熟铜棍,半空翻转落下的同时,被跃来的一道身影稳稳接住,落下的身形轰然降到台面,浓须紫面,身材魁梧壮硕,持棍缓缓起身时,擂台都还在刚才坠下的动静里微微颤抖。
下方,有认识的人大喊起来。
“是紫面天王,熊阔海!!”
“他不是太行山的匪首吗?怎么敢来长安,也不怕被官府抓起来。”
“要是赢了,官府还抓他做什么,到时那就是自己人!”
“嘶~~~这比武倒是有些意思了,不知还有什么厉害人物来了。”
“哎,这天怎么阴的这么厉害,都快看不清台上了。”
哗然的惊呼传去酒楼二楼,陆良生端过茶杯与一旁谄媚的宇文化及说笑两句,抿了一口茶水,对于下方的江湖人比斗,没多少兴趣,对方打生打死用尽全力的搏斗,在他眼中不过动动手指的事情。
不过身旁的小徒弟,李元霸倒是来了兴致,搓着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
“终于有点像样的了,这么壮硕的身子,肯定能受我两拳。”
这话引来的是,旁边宇文成都的白眼。
蒙蒙细雨在风里斜斜摇曳落下,阴沉沉得天空,阴云变得更加浓郁,从天边缓缓推移过来。
繁华热闹的长安城外,矗立一片水汽当中的城隍庙,悬在檐角的几串风铃,忽然动了一下,静谧的庙观,回响起一阵铃铛声。
叮叮叮叮~~~
风吹着雨线打在正殿门扇,空荡荡的庙门间,薄薄水雾翻涌,几道模模糊糊的身影从远处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