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科举新规,商人及其家属,可以报名参加科举了!”
一个身着玄甲的十夫长,敲着铜锣,大声吆喝着。
他身后,一人提着木桶在刷糨糊,一个人拿着一张黄榜准备粘贴。
手头的锣不停地敲着,嘴里也不停地叫唤着。
“什么?不会吧,又出新规了?”
不知道是谁,高声大叫着。
一群人奔跑着,朝这边奔跑过来。
“这是真的么?别以为我不识字,就好欺骗呢!”
“哪有商人不识字的,不识字你来凑啥子热闹呀!”
“这不是南门外卖炊饼的大郎卜缺财么?难道你也要赶考?”
“老汉我是不识字,可我家老二卜识丁难道不能试试么?”
“就你那个一边读书一边打铁的弟弟?算了吧,皇上怎么可能要招一个铁匠!”
“哪有世家肯收你这卖炊饼的,名都报不到,还试试呢!”
哄声四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挤兑着这卜大郎。
“那兵爷不是说了么,商人小贩都能参考!我家二弟,寒窗十五载,岂能不试试?”
“当当当!”
“静一静!听俺说了,这里有三份皇榜。”
“万岁爷亲笔诏喻,想参加科举的商人,可以到国子监直接报名!”
“商人之家,自今日起,有报税凭证,商科分九等加分!商科出身之士,优先纳入皇商系统。”
“官员得为商业服务,若有欺压商人之举,万岁必亲理审断欺压之案,举报者重赏。”
那小兵嘴快,放鞭炮似的一通说。
众人先是一愣。
紧接着一群身着丝绸之人围了过来。
一人道:“兵爷,能让我们看看皇榜不。”
那当兵的一闪身,侧身而立,指着皇榜。
“皇上圣明!开创开年未有之壮举呀!”
“这是真的么?我们再也不要挂靠世家了!”
“我那儿子不用一生下来就过继给世家了?”
“再也不用给人世家,还得进贡给他们了!不用在养着世家了!”
“再也不用看世家面色了!”
“再也不管他世家了!开门做买卖去!”
“做买卖了!”
……
众人看着皇榜,相拥而泣,大呼小叫着。
不知是谁带的头,众人跪地而拜,大呼着:
“吾皇圣明,吾皇万岁!”
这一刻,整个长安疯了!
只要有张贴皇榜的地方,便上演着这一幕。
而房玄龄共安排了一千二百组人在张贴。
街坊之中,奔走相告。
在“为自己而活,为挣钱而劳作!”的呼声中,米市,悉数开门营业!
船码头,大大小小的老板们,捏着拳头振臂而呼:
“从今天起,不要给世家进贡大多数的利润了,兄弟们,撸起袖子干,晚上加餐,酒肉管够,一天多发两文钱工资!”
那些组织罢工的世家人员,当然不同意。
于是码头上,上演着武行,一场打斗下来。
那些世家的人,不是被丢入河里,便是被官兵抓走了。
“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
码头上热火朝天,工人们吆喝着号子,干劲十足!
大众乐意了,当然就有人不乐意!
想要“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想着“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从无业游民、商人到国家公务猿,要实现命运大转折?
想要通过几场考试来解决?
你凭什么?
难道就凭你几年寒窗,就要跟俺家几代人的努力比?
崔府后花园内,暖亭中一群老头在那里喝着茶,却是一个个的杀气腾腾。
崔老太爷拿着拐杖,不时戳击着地面上的青石板。
形形色色的人,不时进来汇报。
几个老头是越听神色越紧张,可谁也不说话。
“把书生剥离了世家,把商人剥离了世家,李二这是找死?”
一个留着山羊须的老人,终于爆发了。
“九门提督全部换人,城内外驻兵将领一夜之间全换!”
“米行开业,码头将世家势力赶了出来!”
“这是要变天了?”
“他娘的想造反?”
“王家怎么还不来?”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开去。
“莫非王家认怂了吧?”
“怂个毛线,多少边关,是世家子弟在浴血奋战,多少关隘,是世家在给他把守,多少地方,钱粮税银,是世家在收!怕他?小样的!”
“静观其变!”
崔老太爷站了起来,扫视众人一圈道。
“不好了!”
一个管家气都没喘匀便大声嚷嚷着道:
“王家反水,王圭在街上游行了!”
“怎么回事,说清楚!”
崔老太爷一脸阴森地低吼着。
“王圭在市场上,敲着锣在叫,说他诬告宁轩小侯爷了。”
这管家说罢,便有两人急促地反问道。
“有这事?”
“这怎么得了?”
“千真万确,王家反水!”管家躬着身子,一脸忧虑地说着。
“是时候出手了,老爷子!”
“我让沿边的女婿,只要钱不出战!”
“我让潼关的义子,封关!不让商人出入!”
“我让漕运的侄子不发粮!”
“那我李家也不闲着,江南十八位州县的钱粮,他李二自己收去!”
“那宁轩小贼是干嘛的,突然间冒出这么号人物?”
“着三两名死士做了他!”
“对,让他活着,我们就没有活路!”
……
众人七嘴八舌一通乱叫着,各显本事,各显家底。
崔老爷子又用他的龙头杖戳着地面说道:
“动动脑子!李二今天封个宁轩侯,你们去搞他。他明天封个静轩侯,你们搞不搞了?他一天封一个,你们就斗去吧!”
“这……”
“李二想转移视线?用王圭之事来掩盖这收买商人之事?”
“可恶!”
“过河拆桥,其心可诛!”
“难道我们就任其一点点地削弱我们世家的实力,让其坐大么?”
……
崔老爷对那管家道:“继续监视!”
说罢一挥手,管家退走。
他对众人道:“眼下我们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了。抓住机遇,给他致命的一击。”
众人连连点头。
此际虽然是快到中午时分了,因客栈被长孙雪包下了,所以清冷得很。
李文伸了个懒腰,坐在大堂里准备吃午饭。
“侯爷,不好了!”
断流急速朝客栈奔来,见着李文,隔着老远就开始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