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暴喝,李渊终于是将矛头指向李世民,按照大唐律法,私自募兵乃是大罪,即便落在皇亲国戚身上也不例外。这些年来,秦王府中究竟有多少侍卫,许多人心中都很清楚,而李世民若想要冒然去救郑阿生等人便会被盖上一个‘私募兵员’的罪名!
“不,儿臣不敢!”
当即,李世民向李渊跪地叩头道。
“哼?不敢?那好,”李渊冷笑道:“世民,朕且问你,如若这些人不是那伙儿贼人,不是建成、元吉的府兵,更加不是你之前的秦王府将士,那他们怎会出现在前日的玄武门外!世民,当日是你亲口跟朕说宫变的罪魁祸首是一伙儿贼人,既然如此,你又因何对他们如此包庇!”
“这……”李世民无言以对,只是低头叩首不止。
就在此时,一旁的长孙无忌心念一动,走上前道:
“回禀陛下,这二人其实是许多年前从军中退伍的兵员,前日宫变之前,太子殿下恰逢与他们偶遇,便相邀一同返回秦王府做客,不料那日恰好赶上建成、元吉谋逆,太子殿下急中生智,便请求他们一同助阵,所以才会令他们出现在玄武门外的战场上。陛下,您确实错怪了他们,这些人非但不是贼子,而且还是有功之臣啊!!!”
长孙无忌的这一番话极其冒险,他在面临绝境时反而大胆说出郑阿生等人的真实身份,为的就是给他们谋求最后一线生机,毕竟他的这一番说法虽然有些牵强,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果然,话音一落,程咬金等人也有些明白过来,尉迟恭当即上前道:
“不错,陛下,这二人其实是当年的军中旧将,当年曾和我们一同在太子殿下的营帐中征战,陛下若然不信,可以令兵部的人前去核查,大唐武德六年,那时殿下的营帐中曾经退伍多名将领,其中就有这二人!”
关于郑阿生等人的真实身份,李渊其实并不了解,因而也万万没料到会有这样的说法。
当即,殿前的兵部尚书被迫站了出来,他本来完全搞不清今日是何局势,因而一时间不敢随意发话,只是忽而转头看看李世民,忽而又抬头看看李渊。
按照最初的想法,李渊本打算杀了郑阿生二人了事,这样一来自己的火气也算消了,然而李世民等人越是一味阻拦,他心中的怒火便不由得更盛,当即便怒喝一声道:
“李尚书!你说!大唐六年的军中可曾有这二人!”
那李尚书心中一慌,偷眼瞄了郑阿生二人一眼,嘴里颤声道:
“禀……禀陛下,时间久远,臣也有些不记得了,不过在臣的印象里,似乎并未见过这两位将军……”
轰隆!
李尚书话音一落,李世民等人的脑海中轰然一声响,心想这下完了。
下一刻,李渊暴喝一声道:
“来人!还不快将这二人拖下去斩了!还有刑部大牢中的那些同伙,也一并给朕处斩!”
“父皇且慢!”李世民猛地抬头道:“请问父皇,这二人所犯何罪!”
“蛊惑皇子,谋乱宫廷,其罪可大!”
“父皇错矣,试想建成、元吉二人若无谋反之心,岂能单单听从几人之言便着手谋逆?由此可见,前日宫变之罪魁祸首终究还是建成、元吉。这二人虽有从旁协助之罪,却还罪不至死!父皇,臣为免宫变之事血流不息,曾将原东宫、齐王府中的
一众臣子全部赦免,今日也请父皇宽宏大量,赦免这二人的罪过!”
孤注一掷!
事到如今,李世民这一番话已经是断绝后路,被bi无奈之下,只为救下郑阿生等人的性命。
当即,李渊的脸色都变了,他已经给了李世民机会,也一心想要在众臣面前保留李世民的颜面,可是他没想到李世民竟会为了这二人的性命如此与自己过不去!
“世民……你,你!”李渊惊怒道:“你果真是要bi朕让你难堪吗!”
殿前的群臣们早已吓得傻了,他们虽然完全看不懂李渊父子之间的对话,却也隐约知道李世民是在孤注一掷地与李渊作对。
当即,许多人都认为李世民为这区区二人忤逆李渊是极为不值的事情,就算这二人乃是李世民的部署,此时也该放手牺牲他们,否则岂不是坏了今日的大好局面?除去大部分人外,还有一些人敏锐地察觉到李渊是想为前日宫变找一个‘替死鬼’,同时也在世人面前为李世民遮挡‘杀兄害弟’的罪名,而如若是这样的话,那么李世民就更加没理由与李渊作对了。
此时,殿前的许多大臣都在努力向李世民使眼色,劝他不必因小失大,然而李世民始终置之不理。
紧接着,长孙无忌、程咬金等人也全都走上一步,向李渊恳求道:
“陛下明鉴,眼下大变刚过,宫中不宜有血腥之灾,这二人原本罪不至死,还请陛下宽容赦免!”
扑通一声,长孙无忌等人也齐齐跪下,向李渊叩头不止。
李渊气急,手指着李世民等人说不出话来,而就在片刻后,李渊脸色狰狞,看向长孙无忌怒道:
“好!好你个长孙无忌!你居然还敢要向朕求情!你别以为朕不知道当日在长安城外都发生了些什么!那罪臣文肃都已经跟朕交代了,如若不是当ri你带人从中阻拦,我儿建成焉能死在那贼人手里!!!”
提及李建成之死,李渊更加怒气难平,而李世民等人一听文肃二字便知道李渊对于那日在长安城外所发生的事情已经全部了解,他也明白李建成最终还是死在秦王府中人手上,只不过是并没有追查下去罢了。
此时的李渊犹如一头气急的狮子,他既愤怒于建成、元吉死于非命,更加恼恨李世民不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反而一味与自己忤逆作对。
气急之下,李渊只有将怒火发泄在旁人身上。
“够了!所有人都给朕住口!这几日朕早已查明一切,当日入宫行刺、玄武门之变,乃至于最后残害建成、元吉之人便是这伙儿贼人!”
当即,只见李渊从龙椅上站起身,雷霆般怒喝道:
“来人,将这伙儿贼人全都给朕拉出去斩了,如果谁还想要给他们求情,就别怪朕手下不留情!!!”
李渊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他一声令下,殿前众臣当即乌压压跪了一地,没有人敢再说什么。
此时,李世民等人心如刀绞,他原本还想要再说什么,但却被一旁跪着的长孙无忌急忙拦住,后者那黯淡无光的眼神中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事到如今已经无可挽回,我们已经尽力了……
一瞬间,李世民心中万分酸楚,他心想自己最终还是没能将郑阿生等人救下。父皇为了保护自己和李唐皇室的颜面,终于还是将所有罪名都推给郑阿生他们,如果此时自己还与他作对的话,那就
真的太过不孝,更何况,许多人也将因此事而受到牵连。
李世民也曾想过这场玄武门之变终究还是会有一些人牺牲,只不过他没想到最终牺牲的却是郑阿生这些本应该远离纷争的人们,此刻,他的心里唯有对朱灿的万分愧疚:
“二郎,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是救不了他们,世民终究是要愧对你了……”
没有了李世民等人的阻拦,郑阿生和范仁平二人很快便被四名禁卫军再度拖起,想要将他们拖出大殿。在此之后,刑部大牢中的那许多将士们也将一并落难,在李渊的执意泄愤之下,这近百人无论究竟是何身份,都终究逃不过一死。
一时间,整个太极殿中鸦雀无声,只能听到郑阿生二人的身体在地面上轻微摩擦的声响。
缓缓回过神来,李渊长舒了一口气,他袖袍一摆,就要下令退朝。
然而,就在此时,只听太极殿外忽地传来一阵声响,紧接着便是那四名禁卫军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啊!不好!有刺客!”
嗡的一声,所有人一听这话不由得脑袋都乱了,整个太极殿瞬间乱作一团,没人会想到现在这个时候会有刺客敢来皇宫作乱。
“不好!速速保护陛下!”
一声惊喝,裴寂、萧瑀等重臣纷纷挡在李渊面前,以防后者遭遇万一。
而就在此时,李世民等人猛地转身,心中却都隐隐预料到了什么。
“糟了!难道是他!”
在大殿内只能听闻殿外传出的零星打斗声,却看不见来人的面孔。李世民、程咬金等人个个心中惊慌,极力分开群臣,想要去殿外一看。
可是已经不用了,没过多久,只听又是几名禁卫军的惨叫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二郎!果然是你!你怎么来了!”
一声惊呼,李世民等人脸色彻底大变,他们最不愿看到的事情便是朱灿参与到这件事中,可是最后还是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此时的朱灿满身血污,他身上的衣衫被鲜血浸染,有的是刚才浴血拼杀时所沾,而有的却是因为自身伤口崩裂而流出鲜血。除此以外,便是怀中和身后各有一个同样血迹斑斑的人。
见到李世民等人时,朱灿没有多加理会,只是缓缓将身上的二人放在地上。
直到此时,郑阿生和范仁平已经睁开双眼,之前太极殿上激烈辩驳他们无心参与,可是朱灿一来,二人便不由得齐齐来了精神。
“二郎,是你?果真是你……不!你不该来这里,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回去,回去啊……”
虽然头脑依旧有些不清醒,但郑阿生二人却对朱灿此刻的处境十分清楚,李渊既已决定让他们做玄武门之变的替罪羊,那便不过一死了之罢了,可是一旦朱灿赶到,依照他的xing子,便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
此时的朱灿早已双目满含热泪,他刚刚才从玄武门进入太极宫,虽然慢了一步,但还算是来得及,现在骤然间见到郑阿生二人身上所受的伤势,便知道他们在那刑部牢狱中定然是受过无数折磨。
心中剧痛之下,朱灿不由得对郑阿生等人满怀愧疚,他在的双手抚慰在二人肩头,口中低声道:
“对不起,老郑叔,老范叔,还有那许多叔叔们,是二郎对不起你们……”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