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臧希晏的十万朝廷大军部署在黄河以南沿岸的漫长江防线上,西南方向有永平军节度使张镒的两万人马在卫州虎视眈眈,西边壶关正在不断聚集河东军,田悦本想向青州李纳求援,但李纳现在正在被李晟率军猛攻,自顾不暇。在河南、河北、青州的各藩镇目前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有谁有多余的兵力来增援其他藩镇呢?就算本是同林鸟的夫妻,到了大难时刻也是各自飞,更何况彼此之间还或多或少有些仇恨的各个藩镇呢?
严峻、复杂的形势让田悦这些天颇为烦躁,曾有幕僚建议他在如今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抓壮丁补充兵力,但是他虽然年轻,打仗的经验却不少,知道兵马并非是越多越好,以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抓再多的壮丁充入军中,碰到精锐的唐军也是有败无胜的结果。
这天田悦又召集幕僚官员和将领们议事,商议如何应对如今这种不利的局面,但幕僚们和将领们都没有什么好办法,谁也不敢先开口,就算被田悦点名,被点名的人站出来之后也是支支吾吾,根本说不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田悦烦心之下,很是生气的挥挥手把众人都赶走:“既然诸位都想不出好办法来,那就先散了,改日再议!”
其他人都走了,许世则却留了下来,田悦看见后问道:“田先生,你怎么没走?”
许世则拱手道:“节帅,属下知道节帅着急心烦,但现在着急也没用,咱们是身在局中,难免被狭窄的视野所局限,不如这样,明日清早咱们去城外打猎,散散心!”
田悦摆手:“不去不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有心情去打猎?”
许世则毫不气馁:“节帅,正是因为局势紧张,所以才有去散心,让自己平静下来,咱们现在整天不是带在府衙就是呆在自己家里,脑子都不灵光了,哪能想到什么好办法出来?换一个环境说不定就能想出办法来!”
田悦听许世则这么一说,感觉也有些道理,想了想答应道:“好吧,明日清早你再过来,把其他几个先生也一起叫上,咱们出城去打猎!”
“是,属下就先告辞了!”许世则说完就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从府衙出来后,许世则立即回到家中,叫来一个小厮,让其去给李长春传达一句暗语,暗语的意思就是让李长春做准备。此前二人早就商量好了设伏的地点和其他一些细节,只要许世则派人传达暗语,李长春就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部署。
次日清早,许世则出门前特意喝下一碗早已经准备好的泻药,赶到府衙门口与田悦等人会合之后就出城而去,快要抵达伏击地点时,喝下的泻药果然发作,随着几声咕噜咕噜的肠鸣声传出,不但田悦听见了,周围其他几个官员也听见了。
许世则立即捂着肚子一副痛苦的模样对田悦道:“节帅,不行了,怕是早上吃坏了肚子,属下得停下来找地方如厕,要不然会拉到裤裆里!”
“哈哈哈······”众官员闻言大笑。
有人捂着鼻子调笑:“许大人,你可别真拉到裤裆里啊!”
田悦也笑了,烦闷的心情好了一些,他勒马停下对许世则说:“许先生去吧,我等在这里等你就是了!”
许世则连忙道:“可别为我一个人耽搁节帅和其他同僚打猎,节帅留下两个兵丁等我就是了,我完事之后就会追上去!”
田悦也没勉强,更没有起疑心,当即留下两个兵丁在原地等候许世则,他则带着其他官吏和百十来个亲兵继续向狩猎区赶去。
许世则蹲在荒草丛里看见田悦等人离去,总算松了一口气,躲在荒草丛里装模作样等了一会儿才提起裤子走向路边。
其中一个兵士抱拳道:“大人好了?我们这就追上节帅大人吧?”
许世则摆手道:“不急不急,本大人有些口渴了,记得在来的路边好像看见过一块寒瓜地,不若你们二人去抱几个寒瓜过来,咱们吃了解解渴再上路?”
许世则总是官大,他说要吃西瓜,两个小兵蛋子当然不敢忤逆,而且他们二人也有些嘴馋了,立马痛快的答应:“那请大人在此等候,我们二人去去就来!”
这二人走后,许世则留在原地等候,不久有几个兵士从两侧荒草丛走出来向他行礼道:“大人,李将军命我等前来接应大人!”
许世则道:“不忙,有两个尾巴马上就会过来,等解决了这二人之后再走不迟,你们带弓箭没有?”
“带了!”
许世则吩咐道:“那好,你们躲在两侧,待那二人赶回来不等他靠近就射杀他们!”
“是,大人!”领头的什长抱拳答应,带着其他几个兵士分别躲在道路的左右两侧草丛里。
不一会儿工夫,跑去摘西瓜的二人回来了,还没等他们靠近许世则,埋伏在两侧的人就射出了一拨箭矢,两人双双中箭而死。
许世则等人迅速上马赶往埋伏地点与李长春会合,此时田悦等人已经骑马进入了伏击范围,随着埋伏在一侧的李长春一声大喝:“放箭!”
“嗖嗖嗖······”一波密密麻麻的箭矢从两侧密林中射出来。
田悦大惊,立即勒马停下,不断用手中的长枪格挡射过来的箭矢,但他防得了上身却防不住战马,战马别射中两箭之后发出一声悲鸣跪倒在地,田悦不得不蹲在马尸边继续格挡不停飞射过来的箭矢。
周围的几个官员此时早就被箭矢射成了刺猬,死得干净,随行的一百多个亲兵此时也被射死了大半,但箭矢依旧没有停止,直到撤出了七拨箭矢之后,树林中传出一声:“停!”
箭雨虽然停止了,可田悦带来的人也差不多死光,只剩下几个人还在苟延残喘,而田悦本人也被射中了两箭,其中一箭射中了右胸,另外一件射中了大腿,逃跑已经没有可能了。
李长春带着大批人马从密林中走出来,田悦看见后大怒:“李长春,我待你不薄,如此信任你,你为何要害我?”
李长春抱拳道:“节帅,对不住了,我们可不想跟着你一起陪葬,按照如今这种局势下去,朝廷大军迟早会杀过来,那时候咱们都得死。末将等知道劝你投向朝廷是没用的,你根本不会听劝,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咱们兄弟也是为了活命,您别怪我!”
田悦摇头:“不对,你李长春没有这个头脑和胆子,你的背后还有谁?”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节帅,属下不才,是属下让李将军这么做的!”
田悦扭头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原来是你,我说你怎么中途要如厕呢,原来是想脱离我们,让李长春可以毫无顾忌的动手!”
许世则拱手道:“正是如此!节帅一意孤行要与朝廷作对,以现在这种形式,继续与朝廷作对只能是死路一条,我们都不想死,而只有节帅一人毫无顾忌。为了活命,我等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节帅成全!”
田悦用长枪指着李长春和许世则大骂:“你们这两个狗贼,为了荣华富贵背主弑君,无耻之极!好,你们想杀我?来啊,我田悦临时之前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许世则叹道:“节帅,您都这样了,何必再反抗呢?自行了断吧,就不要再多伤几条人命了,您看您荣华富贵也享受过了,绝世权利也曾经拥有过,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田悦大怒:“放屁,想我田悦英雄一世,竟然栽在你们这两个小人身上,我就是死也不服!给我拿命来!”
说完,田悦就提起长枪一瘸一拐快步向许世则杀过去,许世则脸色一白,连连后退。
李长春当即挥手:“上!”
大批兵士纷纷拿着兵器围上去把田悦包围,最先冲上去的几个兵士转眼之间就被田悦杀死,但田悦身上有两处箭伤,尽管一时半会要不了命,但毕竟给他的行动带来了不便,而且伤口不停的流血让他身上的力量每时每刻都在不停的流失。
在杀死三十多个兵士之后,田悦终于支持不住,不小心被一个兵士用长枪从背后捅进了后腰,这下让田悦的战斗力直接下降了七成。
“啊!”田悦大吼,一把抓住捅进后腰的长枪,刚把它折断,又有两支长枪从前面和侧面分别捅进了他的腹部和肋部,这让整个身体都停顿下来,身体不断的抽搐,长枪出后,大量的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来。
四周的兵士再次一起捅出了长枪,把田悦的身体捅成了筛子,田悦死死的抓住两杆捅入他身体的长枪瞪着李长春。
李长春上前走到田悦面前,伸手握在腰间刀柄上,迅速拔刀砍下了田悦的头颅,一个兵士拿着一个锦盒走过来打开,锦盒中装着一些石灰,血淋淋的头颅放入了锦盒内的石灰中防止腐烂。
李长春转身对许世则道:“许大人,事情办成了。接下来就要派人去朝廷那边接洽吧?在这方面我不在行,动嘴巴皮子的事情是许大人的专长,此事只怕要麻烦许大人了!”
许世则拱手道:“将军放心,此事交给许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