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赵子良刚吃完早膳,长史刘单就过来诉苦道:“将军,这些时日一来,城内连续发生十三起盗窃案、五起杀人案,还有十八起邻里之间为各种琐事发生纠纷案,下官实在是分身乏术,且审案和破案也不是下官专长,下官已经连续三日未曾合过眼了······”
唐军接管碎叶城之后的几天内,刚开始城内各部族之间经常因为习俗发生多次冲突,在政务还没有走上正轨,社会治安还没有安定下来的情况下,赵子良不得不施行军事管制,出动兵马强行镇压了这些冲突,连续杀了几次人才算是把各部族之间的矛盾压下来,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那就是社会治安问题,这种事情必须要有专人处理,也就是都督府辖下的政务司必须要成立缉捕房专门处理治安事件,不过赵子良手下全部是当兵的粗人,让他们拿刀砍人还行,可让他们去侦破案件就完全是抓瞎了。
赵子良没办法,只能给新任的拨换城守捉使毕思琛去信,把守捉府的巡检校尉周善存给他调过来,周善存原本就是拨换城城主府的捕头,后来因得罪人太多干不下去,被赵子良提拔成了驻军的巡检校尉,因此他也算是赵子良的人,毕思琛接到赵子良的书信的时候刚刚从长安回来,于是卖了一个人情给赵子良,给周善存放了行。
赵子良听了刘单的诉苦,他也是一脸的烦恼和无奈,新衙门本来杂事就多,什么都不健全,因此难免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也是正常的。可是现在治安问题已经成为都督府成立以来的最大的问题了,不解决这个问题,城内外的各族民众就会人心惶惶,商旅也因为担心在这里不安全而不会在此地停留歇脚,如果来往商旅不在这里打尖歇脚,碎叶城呃逆哪里来的收入?没有收入。赵子良就没有钱养兵。
正烦恼间,楚歌扶着腰刀走进来向两人拱手行礼,说道:“将军,周善存从拨换城赶来了,此刻就在都督府门外!”
赵子良喜出望外,不由自主起身连声道:“啊,他来了吗?快让他进来,快!”
“诺!”
不一会儿功夫,楚歌就带着两个看上去风尘仆仆的走进来。其中一个就是周善存,另外一个人却不认识。
“参见将军!”周善存拱手后恭恭敬敬下跪行了一个大礼,另外一人也跟着行了礼。
赵子良连忙起身走下台阶将二人扶起来,对周善存笑道:“遗之来了就好了,本将军这里是一团乱麻,碎叶城内的治安太过混乱,有遗之前来坐镇,本将军就安心了。遗之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刘单刘长史,专门协助本将军处理碎叶都督府的政务,以后你就在他座下听差!”
周善存闻言不咸不淡向刘单拱手行了一礼,“见过刘大人!”
刘单见状心中有些不喜,摆手道:“免了!”
赵子良看得真切,也不在意。指着周善存身边那人问道:“这位是······?”
这年轻人长得斯斯文文,穿着一身灰布大袖长袍,头戴方巾,腰间悬着一柄书生剑,想来应该是一个读书人。
周善存连忙介绍道:“将军。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属下的挚友,姓狄名克俭,字子勤!”
狄克俭连忙向赵子良和刘单行礼:“晚生狄克俭见过赵将军、刘大人!”
赵子良点点头,问道:“子勤兄是何处人士?怎么会来安西?”
周善存急忙介绍道:“将军、刘大人,子勤兄乃是狄公玄孙,家学渊博,得到了狄公生前留下的断案手札,并对手札悉心研究,近年来颇有心得,属下在将军来信中得知碎叶城内治安混乱,作案者甚众,而恰巧子勤兄又来此处从军,因此就拉着他一起过来了,属下向将军举荐子勤兄负责刑事侦查断案,属下愿意为副手!”
赵子良还没有说话,旁边刘单却大惊,起身询问:“你说的狄公可是狄仁杰狄阁老、怀英公?”
周善存立即答道:“正是!”
狄仁杰,字怀英,在武则天当皇帝时入阁为宰辅,因此常被人称为狄阁老,武则天要坐稳皇位就必须铲除以长孙无忌为首的世家门阀势力,再扶持寒门出身的官员,而狄仁杰就是寒门出身的官员中的代表和佼佼者,在他的辅佐下,武则天总算把皇位给坐稳了,但是他却始终坚持如果武则天死后,皇位大统必须要再传给李唐,武则天为此不喜,因此他几次遭贬,但武则天统治期间,唐朝威望下降,不论是朝廷还是边疆地区都多生事端,武则天每一次都不得不再把他召回来予以重任。
“原来是狄公后人,刘某失敬失敬!”刘单连忙拱了拱手。
狄克俭连连还礼,谦虚道:“后人不孝,辱没了先人威名,实在惭愧之至!”
赵子良说道:“想不到子勤兄竟然是狄公后人,狄公乃是我最崇敬的人之一。本将军欲在政务司下设立提刑官,专职负责碎叶都督府辖下案件侦破、审理事务,位在刘大人之下,还请子勤兄担任提刑官一职,不知可否?”
狄克俭闻言拱手弯腰行礼道:“侦破、审理案件,也算是在下的专长了,如此,属下多谢将军和刘大人!”
刘单笑着摆手道:“好好好,有子勤负责刑侦审理事务,本官也轻松得多,子勤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尽管找本官!”
“克俭定不负将军和大人所托!”
赵子良又对周善存道:“遗之啊,本将军这个都督府刚刚草创,杂事繁多、人手不足,你既然来了,也不能闲着,军纪的事情你还得继续管着,这样吧,在军务司下设立巡检署,本将军任命你担任巡检都尉,给你一百人,负责巡查都督府辖下所有军队军纪。另外,你也算是军方的人,不能没有军阶,否则无法镇住下面那些骄兵悍将,这样吧,本将军升任你为正七品上致果校尉,待你立下功劳,再另行提拔!除此之外,城内的治安你也得暂时管起来,兼任都督府提刑官麾下总捕头一职,本将军另外从自己的扈从中抽调五十人给你,暂时由你指挥,你现在有三件事情要做,首先管好城内的治安,其次管好军队军纪,最后你要给本将军教出一个总捕头的后备人选,再培训出一批捕快,捕快从当地人当中招募,尽管把他们教出来,本将军的扈从不可能一直给你当捕头使唤”。
周善存抱拳行礼道:“将军知遇之恩,属下没齿难忘,定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有了周善存和狄克俭两人的加入,在短短的时间内,碎叶城和辖下的几个小城镇的治安问题果然大为好转,前段日子积压起来的案件被狄克俭轻描淡写的轻松侦破、审理完毕,赵子良心情大好之下,赏了五十贯钱给狄克俭和周善存两人当做奖励。
治安好转之后,来往东西方的商旅们也开始在碎叶城和下属的几个小城镇落脚打尖和住宿了,也有商人在这里开设商铺,收购来自东方和西方的商品。
有长安来的商人认为前往西方虽然利润很大,但是路途太过遥远、沿途太过危险,因此还不如把货物就在碎叶城卖掉,利润虽然少了,但胜在安全,不少从西方来的商人也是如此,双方商人在这里卖掉自己带来的货物,再买回一些从唐朝来的货物带回去,因此碎叶城渐渐成为了一个东西方商品货物的大型中转站,不过还是有很大一部分商队只是在这里停留住宿、打尖,从西方来的商人想要看看长安的繁华和伟大,而从长安来的商人也向去西方大食、波斯和东罗马帝国去看看那里的文明,还可以获取丰厚的利润。
此时的陆上丝绸之路出了国门之后有两条,分别是南线和北线,南线是走乌孜别里山口,翻越帕米尔高原这个地势崎岖、极为危险的地带进入吐火罗众豪酋统治的地界,再向西进入大食国,北线则是穿过托云堡或者沿着伊犁河走,向西之后要么穿过拔汗那国,要么前往碎叶城。相对来说,走碎叶城、沿途经过阿史不来城、俱兰城,再经过恒罗斯城南下进入石国境内,经昭武九姓诸国进入大食,如果担心走大食国不安全,还可以抵达恒罗斯城之后不南下,直接一直向西走,穿过里海最后抵达东罗马帝国,这条路要平坦得多,而经过拔汗那国境内和走南线,则要危险很多,南部吐火罗各部落常年互相征战,道路也不好走,要多次穿越白雪皑皑的崇山峻岭。
不过由于近一年来,突骑施反叛,与唐朝关系紧张、恶劣,北线已经很不安全,因此来往东西方的商人很多都不敢走北线了,这条路上的商旅也比从前少了很多。
这也是赵子良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忧心的事情,商旅少,碎叶城及其辖下小城镇的收入就少,必须要吸引商人走这条路,那么要如何吸引商人走这条路已经成为赵子良现在最头疼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