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良在步师城收了吐火罗各部豪酋们大量的孝敬和好处之后,又在当地市面上大肆收购粮草,花了十来天的时间,总算是把十姓部落首领们需要的粮草给筹集齐全了,于是他把各部族首领应分得的粮草全部发放给他们,由他们自己带回来,也给他自己和唐军省去了不少麻烦,十姓部落首领们欣然接收了自己应该分得粮草,并自己准备马车装运。
在步师城停留了半月之久后,赵子良才告别吐火罗各豪酋们,率军返回。
十月十九,经过了近一个月时间的长途跋涉之后,赵子良一行人率军返回到恒逻斯城,并把这座城池交还给石国,由石国派兵接管城防,同时赵子良命令继续由楚歌领兵三千驻扎恒逻斯城,以保持唐军在这一带的军事威慑,楚歌在此战中的表现可圈可点,功劳不小,但此前有丢城失地之过,因此功过相抵,不再追究。
至此,唐朝对大食人的战争暂时结束了,这期间大食国国内爆发的内乱和各地区奴隶百姓们的起义愈演愈烈,白衣大食已经无暇兼顾外部,只能看着昭武诸国、吐火罗等地区的势力被唐朝夺回而无能为力。
拔汗那王阿悉烂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好处后先率部返回,而赵子良则带着十姓部落的兵马离开恒逻斯城向东返回,沿途各部兵马带着自己分得的粮草纷纷接二连三的返回自己的领地,而赵子良所率的唐军则只携带上百车的金银,这些金银都是装箱之后经过密封的,本来战利品和在拓折城缴获的大批物资之中有大量的兵器甲胄弓箭和珠宝玉器,但赵子良把珠宝玉器在昭武诸国和吐火罗全部出手了,全部换成了金银,携带更方便,兵器甲胄和弓箭也只留下铁器部分,其他对于唐军无用,全部卖掉,也收获了大批金银,赵子良率大军只带着大量的金银和铁器返回,这些铁器可以经过回炉之后重新打造成附和唐军身形和设计款式的兵器和铠甲。
十月上旬,赵子良带着四千余人押着近六千大食俘虏回到西林守捉,高适带着守捉府一些官吏出城相迎。出征时有五千人,回来只有四千多人,战死四百余人,受伤、残疾五百多人。
让大军回到军营休整,看管俘虏,给俘虏们安排劳作,让俘虏们用劳动换取食物,根据功劳大小给将士们晋升军职、军阶、发放赏赐,等忙完这些事情已经是十月中旬了,赵子良才得有好好休息几天,抽空陪陪妻儿,同时派人回乡把赵虎的父母接过来,也开始安排赵虎和哥舒落雁的婚事。
十月十八,赵子良难得与三个孩子一起玩乐,带着他们去野外游玩,这三个孩子都已经学会了骑马,老大赵雷才八岁,老二赵雪和老三赵霆都只有七岁,但他们都已经学得一手相当不俗的骑术,能够在自由策马飞奔了。
赵子良带着三个孩子在一片草场上射猎,两个小时的时间内颇有收获,射到了一支羚羊、两匹狼和六只野兔,一些扈从骑着马远远分散在周围保护和警戒。
这时王灿带着几个人策马从城镇方向疾驰而来,赵子良扭头看见后,对三个孩子道:“你们自己玩一会,看看你们各自能收获多少,但不可走远了!”
“是,父亲!”三个孩子欢天喜地地答应后打马离去开始寻找自己的猎物。
王灿策马过来拱手道:“将军,长安和安西分别传来消息!”
赵子良问道:“什么情况?”
“经过高仙芝、哥舒翰和安思顺等人上书求情,圣上的怒气稍消,但仍然把王忠嗣将军贬为了汉阳太守,总算保住了性命!”
高仙芝、哥舒翰和安思顺这些人都是最近几年升起来的边军新秀,战功卓著,玄宗很喜欢他们,因此这些人求情后,玄宗多少给了他们一些面子,特别是哥舒翰上书说愿意用自己的官职来替王忠嗣赎罪,玄宗也因此觉得哥舒翰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而且他还是番将,玄宗不但不忌惮他,还因此很欣赏他的直率。
赵子良听到了这个结果,不但没有松一口气,脸上的担忧之色更重了。
王灿见状不由奇道:“王忠嗣将军没有性命之忧,将军应该高兴才对,为何更加忧虑?难道还有什么变故不成?”
赵子良扭头看向草原远方的尽头,叹道:“王将军是一个忠于大唐、忠于朝廷、忠于皇帝的一代名将、伟大的军人,他这样的人却被自己最信赖、作为依靠和忠诚的对象误解、忌惮和迫害!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王灿神色黯然,他想了想,说道:“我想王忠嗣将军一定很失望、很痛苦吧!”
“远远不止!”赵子良摇了摇头,说道:“他被自己效忠的对象误解、忌惮和迫害,这让他信仰的精神世界崩塌了,就算他只是被贬为汉阳太守,但我相信他的心已经死了,一个心已经死的人,他还能够活多久呢?王将军这些年来未尝一败,试问这天下又有谁能打败他呢?他是被自己打败了!”
“哎——”王灿也叹了一口气。
赵子良说道:“过一段时间守捉府会派官员回内地招募兵勇和乡民,回去后我书信一封,你拿书信交给负责此事的官员,让他回去的时候顺便去一趟汉阳见见王将军,捎上我的问候,并把书信当面交给他!”
王灿答应道:“诺!”
回内地招募兵勇和乡民的官员在见到王忠嗣后呈上赵子良的书信,并转述了当日赵子良评价王忠嗣的话,王忠嗣听了大为感动,对身边之人说着这天下也只有赵子良懂他,是他的知己,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赵子良收拾一下心情,问道:“安西方面有什么消息传来?”
王灿道:“九月,高仙芝将军凯旋而归,在未告知节度使夫蒙将军的情况下派中使判官王廷方向朝廷告捷,夫蒙将军便认为高将军自恃军功而不把他放在眼里,因此在高将军率军返回时,夫蒙将军不但没有派人迎接慰劳,反而把高将军叫去大骂一顿,高将军只能任其大骂。高将军是高丽人,不太懂官场之道,因此忽略了夫蒙将军的感受,而夫蒙将军可能是受到了部下的挑唆才对高将军生出了嫌隙,这本来只是一个误会而已。中使边令诚一向与夫蒙将军不和,他就秘密上书将此事向皇帝禀报,说如果像高仙芝将军这样立了大功的人不但得不到提拔和奖赏,反而要遭受辱骂,那日后还有谁会为朝廷尽忠呢?皇帝听信了边令诚的谗言,认为夫蒙将军在此事上做得太过,因此下诏把夫蒙将军调去了京城,又任命高仙芝将军为鸿胪卿、摄御史中丞,接掌安西副都护、四镇节度使!”
赵子良听完脸色已经铁青了,“你说得没错,这肯定只是一个误会,却因为边令诚这个阉人在中间充当搅屎棍而弄成现在这副局面,真是可恨,如若被我得到机会,我一定把这该死的阉人千刀万剐!夫蒙将军现在启程去京城了没有?他走哪条路线?”
王灿道:“消息刚刚传到,夫蒙将军应该差不多启程了,现在这个季节,夫蒙将军应该会走西州、伊州,再到瓜州这一条线路。将军是想?”
赵子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已多年未见夫蒙将军了,将军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与之相见!王灿,你去准备一下,我要去高昌等夫蒙将军,送他一程!”
“诺!”
赵子良随即派人找回三个孩子,火速返回守捉府,并当日下去就带着几十个扈从快马加鞭向高昌赶去。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赵子良终于在十月二十一日赶到高昌,经过打听才知道夫蒙灵詧一行人还未抵达高昌,于是他便带着亲兵扈从们在高昌住了下来。
又过了两日,十月二十三日,奉诏调往京城任职的夫蒙灵詧带着家眷和亲兵护卫来到了高昌,赵子良得到消息立即前往相见。
曾经的上下级、又胜似知己好友的夫蒙灵詧和赵子良终于在分别数年之后再次见面。两人一见面,赵子良越发成熟稳重,而夫蒙灵詧年纪也大了,因为与高仙芝之间的嫌隙被玄宗调走而显得有些颓废,两鬓都已斑白,两人顿时唏嘘不已,真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高昌城外,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只有两人的戎装的背影,两人久久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赵子良打破了沉寂,叹道:“将军这次孟浪了,高仙芝是高丽人,他不懂我大唐官场规则,撇开将军而向朝廷报捷也不能全怪他,这本来只是一个误会而已,却弄成如今这个局面,真是令人痛心啊!”
夫蒙灵詧摇了摇头,长叹道:“某也是耳朵根子软,受到了陈奉忠等人的挑唆,一气之下才责骂了高仙芝,事后想起来也破为后悔!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是无益!对了,某这一走,独孤峻和刘眺等人却是干不下去了,他们打算随我一同去京城,但京城的水深得很,谁知道我在京城又是一番什么境况?他们都是有才能的人,我想让他们跟着你,你还年轻,虽然现在被贬到西林守捉,但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升起来的,让他们跟着你也可疑奔一个前程,你看如何?”
赵子良道:“我素来对二位大人敬仰得很,能得他们帮衬,我是求之不得,只是怕委屈了他们!”
“这无妨,我去跟他们说!”
夫蒙灵詧与刘、独孤二人说了一会儿,两人便答应留下来跟着赵子良,他们的家眷也一同留了下来。
次日,赵子良和刘眺、独孤峻等人依依不舍送别夫蒙灵詧,然后众人一起上马返回西林守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