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莲儿几步踱至李显身侧道:“臣为君死,自古有之,郎君乃是帝王正统,又何须多虑。”
李显道:“话虽如此,可无论阁老亦或那乔凌菲及李珩,本王又岂忍伤之。”
韦莲儿道:“奴家自与郎君成亲以来,便是四处奔波,不得安生,如今居这房州也算是安稳,若是郎君志不在此,奴家亦愿死生相随。”
李显无奈道:“莲儿,本王知晓这些年苦了莲儿,本王又岂会甘心屈居于此?只是此事干系重大,容本王思虑周全。”
韦莲儿不再言语,只是安静的坐在李显身侧。
正在此时,院外忽的传来一声高呼“有刺客!”
李显闻言登时起身看向那侍卫道:“小心戒备!”
那侍卫闻言躬身行礼,便转身出了堂屋。
未过多久,院外便传来一阵厮杀之声。
李显的心思却并不在那刺客身上,这庐陵王府周边满布暗桩,且这院内囚龙堂侍卫皆是个中好手,这安全之事自是无需顾虑。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功夫,几名囚龙唐侍卫,便押一黑衣人入得正堂。
“王爷,刺客已然擒获,请王爷发落。”
李显端坐堂椅之上,看一众囚龙卫押那黑衣人入堂,随即问道:“侍卫可有死伤。”
那侍卫回道:“禀王爷,三死四伤。”
李显闻言怒道:“来呀,摘了遮面,本王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竟敢伤我囚龙卫。”
那侍卫闻言随即将那黑衣人遮面撤下。
可当那黑衣人遮面掉落之时,李显却是瞠目道:“罗罗都尉。”言罢便急忙命侍卫将那黑衣人解开。
众侍卫亦是一惊,急忙将罗敬昀松开道:“罗都尉,多有得罪,还望”
罗敬昀摆摆手道:“无碍。”
李显起身看向韦莲儿道:“莲儿,为罗都尉斟茶。”言罢便又看向罗敬昀道:“罗都尉,为何深夜来访,却.”
罗敬昀道:“末将乃是受阁老所托,前来拜访,近日这朝中案子闹得阁老难以就寝,深怕此事若是遭有心人利用累及王爷。本应是白日里前来拜访,不过末将倒是想试探这王府戒备如何,这才深夜越墙而入。”
李显闻言,略一顿,笑道:“罗都尉有心了,不知阁老近日可好?”
罗敬昀道:“哎,若不是这私钱一案,阁老倒是安生许多。”
李显闻言尬尴笑道:“本王亦曾听闻此案,据传乃是北鉴司绣衣差得此事。”
罗敬昀看向李显道:“说来也巧,这告发之人,乃是庐陵王子侄,许王素节长子璟。”
李显激动说道:“竟有此事!看来这老天也怜我李氏血脉,兄长素节长子竟如此敏锐,兄长在天之灵也得以慰藉了。”
罗敬昀道:“司丞聪慧敏捷,相信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眼下这私钱一案,亦是由司丞亲办。相信不出十日,这案子定当水落石出。”
李显顿了顿道:“不知阁老如何看待这私钱案。”
罗敬昀转身道:“阁老常言公者无私,平者无偏,此案定当秉公查办。”
李显道:“阁老为人刚正,乃是吾辈楷模。”
罗敬昀随即向李显行礼道:“天色不早,敬昀便先行离去,王府既是无恙,阁老也当安心了。”
李显急忙拦下罗敬昀说道:“罗都尉长途奔袭,想必这沿途都未得好生歇息,不如便于府上安歇。”
罗敬昀笑道:“这点路途算不得什么,敬昀常日风餐露宿惯了,倒也无碍,王爷便早些安歇,敬昀便不打扰了。”言罢便转身向堂外行去。
李显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定夺,便无奈的看向韦莲儿。
韦莲儿道:“罗都尉,可莫要辜负王爷一片心意。”
罗敬昀转身看向李显及韦莲儿二人笑道:“王爷莫不是要将敬昀强行留下?”
李显道:“莲儿并无此意,罗都尉误会。”
韦莲儿道:“正是,奴家绝无此意,只是方才急切了些,还望都尉莫要怪罪。”
罗敬昀道:“多谢王爷厚爱,敬昀便先行告退了。”
李显无奈道:“罗都尉还请自便。”
韦莲儿,则是拉着李显袖口,紧张不已。二人见罗敬昀即将行出大堂。
李显更是忧心,韦莲儿见李显这番模样,登时道:“罗罗都尉,这一日的奔波劳累倒是喝盏茶水,再行离去,也不枉奴家这一片心意。”言罢便端起桌案上茶盏向前几步递与罗敬昀。
罗敬昀犹豫片刻接过茶盏,笑道:“有劳王妃。”言罢便将那盏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即将空盏递还于韦莲儿手中。
韦莲儿接过茶盏之时,纤纤素手有意抚过罗敬昀手背,而后便嗔道:“罗都尉这是作何?奴家一片好心,见罗都尉舟车劳顿,便斟了茶水与罗都尉,罗都尉却又为何要轻薄于奴家。”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皆是瞠目。李显急忙上前几步道:“莲儿,许是罗都尉无意为之,罗都尉为人正直,又岂会行此鲁莽之事。”
韦莲儿当即道:“王爷怎生不相信奴家。”
李显则是甩袖道:“休要胡闹,罗都尉跟随阁老数载,为人亦是刚正不阿,莫要再胡闹了。”罗敬昀无奈摇头道:“若是敬昀有冒犯之处,还望王妃宽恕。敬昀并无轻薄之意,许是方才交还茶盏之时.”
罗敬昀话音未落,韦莲儿当即哭道:“王爷,罗都尉已然承认.王爷还要说奴家胡闹么,方才罗都尉亦曾提及阁老常言公者无私,平者无偏,怎的王爷如此偏护罗都尉?”
李显道:“.这.本王何曾”
罗敬昀当即说道:“方才几位囚龙卫亦是在侧,敬昀若是轻薄王菲,这囚龙卫却又为何不阻拦?”
韦莲儿当即向几名囚龙卫使了个眼色。
当中一名囚龙卫随即道:“方才只是见罗都尉轻抚王妃手臂,未及阻拦,王妃便”
李显看向那囚龙卫道:“当真如此!休要污了罗都尉英明。”
那囚龙卫支吾道:“正正是卑职所言属实。”
罗敬昀道:“敬昀品行如何,王爷自是知晓,尔等如此污蔑敬昀,居心何在!”
身侧另一囚龙卫亦是道:“卑职亦是见罗都尉.”
罗敬昀不等那囚龙卫说完便道:“罢了,敬昀今日便不走了,待王爷将这事情查问清楚,还敬昀一个公道,再行离去。”
李显闻言,眼神中那一丝喜悦一闪而逝,当即道:“罗都尉为人正直,本王自是信得过,可这.”
罗敬昀当即摆手道:“王爷无需多言,敬昀自是信得过王爷的。”
韦莲儿依旧啜泣道:“王爷,奴家心中亦是相信王爷,但请王爷为奴家做主。”
李显随即道:“休要胡闹,此事本王必然会查清,”言罢便又看向罗敬昀道:“如此一来,倒是烦劳罗都尉于府上逗留几日了。”
未及罗敬昀回话,韦莲儿便道:“轻薄皇室亲眷,当须”
“住口。“李显道:“眼下诸事,本王尚未决断,岂有你这妇道人家插嘴!”言罢便是看向身侧囚龙卫道:“将罗都尉带至客厢,好生招待,若是招待不周,休怪本王无情!”
这一番话倒是有些帝王威严,可转瞬看向罗敬昀之后便又变换了语气道:“罗都尉,那”
罗敬昀向李显行礼之后便转身随囚龙卫一行人往客厢行去。
待众人离开正堂,李显当即看向韦莲儿说道:“莲儿这又是何苦。”
韦莲儿嗔道:“王爷,若是那罗敬昀当真探听到你我二人对话,又岂会不知会阁老?”
李显则是握拳砸向掌心道:“这当如何是好啊,若是那李珩查清此案,母亲定当重责。”
韦莲儿则是不屑道:“重责?王爷可是忘却了兄长李弘曾因替义阳、宣城两位公主而遭母亲杀害一事?”
韦莲儿这一番提醒将李显那本就不安的心是揪得更紧。
韦莲儿道:“眼下这案子,王爷唯有摆脱干系,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即便阁老忠心于王爷,可难免有耳目将这事泄露出去。”
李显闻言道:“可将罗都尉扣押一事又如何与阁老交代。”
韦莲儿笑道:“王爷不必为此担忧,不过是邀罗都尉于府上小住几日罢了,阁老自然不会怪罪。”
“可方才莲儿言辞凿凿.”
“届时奴家亲自向阁老解释便可。”
“这”
“王爷,眼下当务之急是那案子,不知囚龙卫可有回报?”
李珩闻言额头瞬间满布一层密汗。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李显见是那遣往长安的囚龙卫桓钺阳,当即起身几步赶至桓钺阳身前问道:“如何。”
桓钺阳道:“范无咎所呈书信。”言罢便将那信件递交于李显。
李显接过信件后看向桓钺阳说道:“一路辛苦,便早些安歇吧。”
桓钺阳道:“家父亦有口信。”
李显道:“快快到来。”
桓钺阳道:“家父已然与张柬之大人暗中联络朝中保唐派众臣,若是此时王爷无法脱身,朝中自有大臣阻挠。”
李显闻言长舒一口道:“有劳士则、孟将二位大人。”言罢便匆忙将信函拆开,快速阅览了起来。
李显见信中所书,登时一喜,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
韦莲儿自李显手中接过信函,仔细看了一番之后笑道:“若是如此,王爷便可高枕无忧了。”
李显负手仰面踱至正堂外说道:“本王愧对阁老。”
韦莲儿随即说道:“王爷亦无需担忧阁老安危,以阁老这般胸怀,当是得以体谅王爷之苦衷。”
李显长叹一声道:“但愿如是。”
桓钺阳道:“如此便是最妥善的处置了,若不依此计,那乔凌菲迟早要查到王爷头上,今日那范无咎呈交书信之时,便已提及那李珩已然查至吏部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