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凉殿里格外热闹,贵妃杨玉环高高坐在上席,冷冷望着下席上的太子妃韦氏,并不愿与她多话。
倒是坐在太子妃身边的杨玉瑶笑盈盈与她说着话:“……太子宅心仁厚,对圣人与贵妃最是尊敬孝顺,这些谁人不知,太子妃又何必为此事担忧。”她笑眯眯望着太子妃,“如今不过是太子身子不适,才会令诸位亲王代为理政。”
太子妃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客套之意,却是低着头叹了口气:“陛下圣明,自然是明白太子的为人,只是……怕有小人作乱,欲要祸害东宫,插手内廷之事。”
她抬头飞快看了一眼杨玉环,又低声道:“听闻那位蓬莱殿的钟美人便是李相府里送进宫来的,其心思可见一斑,实在是……”她没有说下去了。
杨玉环果然脸色一变,满是厉色,先前若是李林甫送了钟美人进宫来,她与玄宗又怎么会生出嫌隙来,也不会叫梅妃横插一脚,闹成了如今这等情形,玄宗已是有数日不曾踏进含凉殿了,日日歇在东楼,今日更是命人将东楼修葺一番,大有把那冷宫变成寝殿之意。
她冷冷道:“不过是个倚老卖老的下臣,竟敢欺我!”
太子妃听她开言,心里大喜过望,忙道:“娘娘所言极是,李相虽得圣人宠爱,但终究老迈糊涂了,竟然引着那胡人四处拜见诸位亲王,听闻更是给寿王府王妃送去珠宝无数,有意拉拢。”她说完,忙用手捂住嘴,一脸惊骇之色,“妾失言了,请贵妃娘娘恕罪。”
杨玉环脸色越发阴沉,玄宗身边的钟美人还可以说是李林甫与安禄山为邀宠送进宫来的,可是寿王妃韦氏那里竟然都送去珠宝无数,却是丝毫不曾这般恭敬地对她,分明是瞧不上她这个贵妃!他一时怒火中烧!
杨玉瑶却还清醒,望着太子妃问道:“太子妃如何知晓这许多事?”
太子妃似是有些尴尬,笑了笑道:“不敢欺瞒贵妃娘娘,寿王妃与妾乃是 同胞姐妹,先前她得了李夫人与安夫人送去的诸多珠宝香料,也曾命人送了一份与妾,妾见太过贵重不敢私留,命人送回去了,仅留下那盒降真香,奉与娘娘了。”
杨玉环淡淡道:“太子妃的心意,本宫心领了。”
太子妃连连道不敢,又是讨好地陪着杨氏姐妹说了好一阵子话,这才起身告退而去。
待到太子妃走得远了,杨玉瑶才皱眉道:“贵妃方才失言了,便是对李相与那胡人不满,也不可在太子妃跟前提起,尚且不知她来是何用意,怎能这般轻率。”
杨玉环冷笑一声:“她的用意我早已明白,不过是想要让我替太子在圣人面前求情罢了,如今宫中传得沸沸扬扬,圣人有意废黜东宫,她也是求告无门,才会想着与我交好罢了!”
杨玉瑶摇摇头道:“便是如此,也不该与她说起这个,她如今分明是想要贵妃与东宫交好,一道对抗李相,只是实在不必蹚这滩浑水,贵妃如今无所出,谁作东宫太子也都无关紧要,还是要设法留住圣人的宠爱与在朝中安插亲信更为重要。”
杨玉环却是面露狠色:“那李林甫与安禄山欺人太甚,眼中何尝有我这个贵妃!若是不让他们知道厉害,只怕我这贵妃之位也就形同虚设了,难道你还指望他们能够让杨家人入朝为官?”
杨玉瑶一时也无言以对,李林甫的手段她也是略有耳闻,若是真的想要以后能够掌控朝政,他只怕便是最大的阻碍。
她也不再多说,只是轻声劝道:“陛下那里,贵妃怕还是要服个软,哪有这样僵持不下的,终究他并非寻常男子,乃是天子,富有四海,这宫中更是妃嫔无数,若是再闹下去只怕最终还是贵妃吃亏才是。”
“那梅妃不就是这样才又得了宠幸?”杨玉瑶叹气道。
杨玉环听得提起梅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梅精恬不知耻,冷宫弃妇,竟然也敢张狂起来,勾引圣人留宿东楼,更是敢与我作对,圣人居然还护着她!”
杨玉瑶看着自己妹妹,她不知该如何再劝说,先前玄宗之所以宠爱杨玉环,因为她的容貌,也因为她一副娇弱爱痴的小女子性子,温顺体贴,可是如今她身为贵妃却是换了一副心性,事事任性妄为,更是嫉妒成性,容不得玄宗宠爱他人,如此一时或者玄宗只当她使小性子,但长久下去,亦是不会容忍她如此拂逆,终究要失宠的。
若是这般下去,先前的苦心经营只怕都要付诸流水,杨氏一族要想出人头地再难矣!她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来。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来,递上去与杨玉环:“下次陛下来时,你将此物放少许于茶汤之中,让陛下服下,必然能事事如愿。”
“这是何物?”杨玉环打开一看,脸色大变,纸包里却是暗黄色药粉一般模样的粉末,“三娘你这是要……”
杨玉瑶连忙摇头:“并非有毒之物,乃是……五石散。”
“五石散!”杨玉环惊得丢下那纸包,捂着嘴道:“这……这怎能与圣人服下?你是从何处弄来的?”
杨玉瑶叹了口气:“是自一位方士手中得来,若非为你打算,我又何必取了它进宫来。”
“此物并非剧毒,只需少少便可引人动情,更是神情清爽,久而久之,便离不开此物,那时候日日会留宿你含凉殿,绝不会召别人侍寝。”杨玉瑶望着那五石散神色复杂。
杨玉环听罢,脸色犹疑不定,许久才伸手拿起那包五石散:“只是这可会被人发现?”
杨玉瑶摇了摇头:“只是少量不会有事,只是莫要多放,否则发作起来,难保不会惹人生疑。”
杨玉环已经打定了主意,她将那纸包小心包好收在怀中,低声道:“那方士既然有此等药物,想必还有别的手段,三娘你再去问问,可还有别的法子,更为稳妥些。”
杨玉瑶此时脸色轻松了一些,微微一笑:“听闻还有求子之术,却不知灵与不灵。”
求子?!杨玉环顿时振奋起来,如今她这贵妃之位不稳,更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她膝下无所出,当初离开寿王府时候怀了身子,吃了堕胎之药坏了身子,一直不曾再有过,她暗地里久寻名医医治无果,早已灰心丧气。
听得这方士竟然还有求子之术,一时间大喜过望,或许这求医问药也治不好的事,用鬼力乱神却是有效?
“你过些时日带他进宫来,我要见见他,若能求得个皇子,那我还有何惧怕,区区一个江采萍,又怎么会放在眼里!”说到这里,杨玉环绝美的脸上露出得意地笑容来,“那时候便是后位也是垂手可得了。”
杨玉瑶却是一惊,低声道:“那方士乃是男子之身,怎能随意进出内廷?”
杨玉环却是不在意地一笑:“有何为难,你将他扮作侍女带在身边进来便是了,我不过是要问他求子秘术,不会有人发现的。”
杨玉瑶见她坚持,只好应下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