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郎脸色阴沉的问道:“你们谁史书读的多?能告诉我,历来王朝没有圣人,最多是几日啊?”
“一日都没有!”
林九郎又问:“那何时算是新日啊?”
“西市开市鼓响起,便是长安新的一日。”
林九郎恍然,“哎,我都忘了,那是几时啊?”
“巳正!”
“巳正……愿圣人届时能归。否则……”林九郎感叹。
不等他说完,那王鉷再次开口,“为避免黎民遭兵乱荼毒,新皇帝届时也应该登基了。”
老陈担忧道:“新皇若是太子,必对右相大不利。”
王鉷说道:“单凭那几个老兵,就能做下劫走圣人如此滔天大案?这想来,幕后定然有其他的主使。大家都看到了,灯楼起火前,提前离开花萼楼的,就只有何执正和太子,真奇怪啊!是不是应该仔细查一查?”
“若真是有心谋逆,即便贵为太子,也罪不容恕啊!”
老陈嘲讽道:“好主意!”
王鉷不满道:“什么叫主意啊,太子敢冒失仪之罪,在花萼楼大乱之前,莫名其妙的突然提早离席,此心可怖。大家都是看到的。”
老陈朝着右相行礼问道:“设若太子有谋逆大罪,那我们该上疏拥戴何人为新君?”
王鉷心说,这老陈是不是傻?当然是右相啊!还想着拥戴皇子?那我们永远站不起来,假如右相上位,我们就是从龙之功……
右相林九郎沉吟道:“今日圣人当众保护永王,父子情深,令我动容啊!原来,圣人心中真正嘉许的,是这位皇十六子啊!”
就在这时,永王大步而来,一进暖阁就喊道:“右相,右骁卫借我,我带兵去找圣人。”
右相坐着没动,长叹一声:“诸公啊,永王仁孝啊!”
“是是是!”
永王朗声道:“历来皇储,无非是排长幼,或是论功绩,我排名第十六,若再无半点功绩,难服人心。将来难免江山不牢。故此,在寻找父亲一事上,天下人都得知道,我是如何尽心效力。”
静静的听完,林九郎起身,亲自给永王披上一件大氅,拉着他小声问道:“利高者疑你还知道吗?如果太子认了罪,你我便成了利高者!”
“何意?”
“避嫌!此时,你万不可强出头啊。回府休息吧,静候佳音。”林九郎按住永王的手劝道。
永王将信将疑的问道:“真会有我的佳音吗?”
看到右相点头,永王才不甘心的转身离去。
大理寺卿躬身说道:“右相,太子今晚行为诡异之处,天明之前,我们将整理完毕,同时送御史台和刑部。”
林九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是法家的人,行事讲究章程法度,有了供状供词,只要嫌疑人按了手印签字画押,那罪名就坐实了,可以——依法查办!
东市内一间破庙里,张小敬等人就在这里歇脚,
“顺着水渠密道,很快就会摸到这儿,休息一下得赶紧走。先在这里歇歇脚,然后找个可靠的地方,等到天亮了,带他出城。”张小敬说道。
哪里可靠呢?龙波问。
“我知道一个地方,怀远坊大吉酒肆,朝廷的兵很少去,也很少有人报信给朝廷。那里以前有人带我去过,店主很老实,只听不说,而且那里是前店后酒坊,离坊门也近。不过距离这里有点远。”张小敬想起了故友徐宾的话。
龙波沉声道:“谁带你去过那个酒肆?”
“跟你说了你也不认识。”
“说说看。”
“户部的一个八品小官,叫徐宾,是个憨厚人。”
龙波身形一颤,眼神中多了一丝阴鸷,徐宾?呵呵,我怎么会不认识,难怪怎么心头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们破庙院子里私议,房间里关着的檀棋和皇帝也在小声聊着。
“严太真担心圣人安危,她想要有人在圣人身边,好救你。”檀棋帮严太真说着话。
老皇帝双手被绑,但是没有在背后,所以可以捡起木柴往火盆里丢,有一根没一根的丢着木柴,自信说道:“一定会有人来救我。”
“即使臣工懈怠,我也还有三十个儿子,三十个女儿。”
檀棋小声的好奇追问道:“你待他们都好吗?”
……灵魂发问,老皇帝心口有些疼。
沉默片刻,自负的说道:“我是谁?能做我子,即是荣耀!他们应该知道感恩。”
感恩?呵呵,笑话。
皇城外太子车架,太子李玙缓缓走下马车,朗声说道:“我想好了,取我东宫兵符,速调旅贲军搜救圣人。”
这货,真是给伪君子加废物!若要当孝子,还用考虑?不用犹豫,早就该下令。若是有野心想上位,就该狠心听属下的建议,立时趁机夺位,犹豫半天,就想出这个馊主意?废物!
李静忠没有去传令,而是站直了身体,拱手行礼,面无表情的说道:“太子刚才离开花萼楼,是时候,又太不是时候。”
“此时林九郎正在召集臣僚,罗织你的罪名。说你是谋逆圣人的主使。”
太子沉默了,眼神里有一丝惧怕和心虚,缓缓转身,看向了兴庆宫花萼楼方向,“我父亲他会相信吗?天下人会相信吗?”
“会!”李静忠肯定的说道,“太子对圣人的孝心,总表现在圣人看不见之处,这怎么行啊?日后记得,做决断要快。老奴,告辞了。”
嗯?告辞?什么意思?
李玙转身,恍然大悟,愤怒的指着对方吼道:“李静忠!你见我失势,就要逃吗?”
李静忠冷笑一声,嘲讽道:“老奴自忖能堪大用,暂且替太子留着这条老命,什么时候太子觉得老奴说得对了,再来寻老奴。”
说完,躬身行礼,大步离去。
废话,这种废物太子,有点脑子的就不会跟他,也就李必这种没见过人心险恶的小白鼠,傻乎乎的死忠,现在好了,李必也一蹶不振。
此时的李必,正在西市东南巷酒馆内,听掌柜的杜如晦讲故事呢。
龙波从破庙神像背后一件件的取东西,张小敬惊呼道:“这、这里你也有藏伏火雷?”
“有人告诉我,说凡事都应该有乙之备案。”
“谁呀?”
“呵呵,跟你一样,一个朋友,小人物。”龙波没说。
取完了一捆捆竹筒装的伏火雷,龙波看到了最下面的衣服,叹息说道:“鱼肠啊,傻女子,净准备些个没用的东西。”
话里抱怨着,但那语气,满是追忆和不舍。
张小敬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来世寻到她,对她好点。”
龙波递过来那套衣服,指着里面说道:“给那严太真换上,她那身道破太扎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