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和萧眉织听到这声音,都是吓了一跳,但身旁并无人影。
李道玄拉住萧眉织,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藏头露尾不愿相见?”
那幽幽的声音叹了一口气:“这里是我的道府,你这娃娃难道连道府都不知道么?”
道府,李道玄自然是知道的,莲生在云州就曾有过道府,但从未见过这等玄妙的壁画道府啊。
那声音继续说道:“吾在此处多年,实在不愿现身,若不是公子身怀信物,吾岂会贸然出手,更何况吾最不愿意见的正是张天赐此子。”
李道玄微微一愣:“你所说的张天赐,莫非就是方才那个儒宗书生高手?”
虚空中的声音不屑道:“什么儒宗高手,你却错了,他用的虽然是六合千字经,但修习的却是魔门功法。张天赐附庸风雅,哪是什么书生高手,他便是北凉王族之后,敦煌张氏的现任家主了。”
李道玄哦了一声,想到布生缘所说之事,不禁心头不安起来,方才张天赐出手之下,自己都毫无还手之力,思之所遇之高手,似乎只有圣女,仙榜洛青璇等才能比拟,实在想不通这西域之地为何出现了这样一位大高手。
萧眉织却在此时问道:“前辈,您方才说我家公子身怀信物,却不知是什么信物?”
那幽幽的声音顿了一下,却对李道玄说道:“你身上带着的不正是吾的雕像么,这便是信物了,三十年前正是在此处,我将那信物交给了一位大恩人,并许诺日后若带信物来,吾必能满足他一个要求。方才你到了吾神识所察的附近,我发现君正是身怀信物之人,便惊走了那张天赐,只因吾不愿出这道府,所以将这位姑娘拉来,却是引公子过来。”
雕像,什么雕像?李道玄大大的糊涂起来,但他听这说话之人似乎有报恩之意,实在不愿占这个便宜,急忙说道:“前辈,怕是您弄错了,小子身上从没有什么雕像信物啊!”
那声音不再说话,但李道玄胸前却在此时闪出一道白光,白光之中隐隐浮动出了一具静止的木雕飞天仙女。这飞天雕刻的精致细腻,周身做白玉之色,唯有飞天之女眉目妖娆,隐有一种媚态。
李道玄自己看着这木雕飞天仙女,这才想起来,这,这却是在长安参加夜殇曼罗馆的拍卖会后,曼罗馆所赠之物,当时还留在铁盒里,后来长安多变,自己都不知弄到了哪里去。
虚空中的声音缓缓又说道:“此信物乃是吾以精魂之木亲自雕成,只要打开存放信物的沉水之盒,这雕像便能依附在人之三魂七魄中,最是不能作假的。”
李道玄回忆当时情景,急忙将长安得到铁盒,在马车中被打开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轻声道:“或者这信物是曼罗馆中人所得,却不知为何送给了我。”
虚空中的声音也是沉默了,良久才说道:“不管如何,这信物最终是落到了你身上,吾在此几十年,这件事一直是个心事,今日就满足你一个愿望,嗯,看你是个修行者,吾便传你一门功法,以你的修为和道心,必能如虎添翼,这样如何啊?”
这却是意外之喜了,李道玄心想阴差阳错,但受之却是无愧,拱手就想先答应下来,那身旁的萧眉织却拉了他一下。
李道玄会意过来,这个未露面的前辈高人既然连张天赐那样的变态人物都能吓走,如今却要满足自己一个要求,那可不能随便对待了。他想了一下目前最大的问题,便轻声道:“前辈,这功法在下倒真不急着修习,但有一件事,想请前辈解之。”
李道玄说着,不待虚空中声音说话,便将与布生缘相遇之事说了一遍,最后问道:“不知这手握菩提,三千烦恼丝,到底指的是什么意思?”
虚空中的声音很是沉默了一会儿,却答非所问:“原来如此,张天赐隐忍三十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如今五行禁制大开,东方又有西王圣地的气息,大唐自该是有乱子了。这对张天赐来说,正是重造北凉王朝的大好机会。”
声音说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最后却说道:“手握菩提,三千烦恼丝,吾不明白其中之意,公子还是另选一个愿望吧。”
李道玄大为失望,他静下心来,沉思目前局势,最后一拍手:“那前辈就教我能对付张天赐的功法,我身负这个责任,在敦煌定然要与张家对上,方才被他所制,毫无还手之力。前辈只以琵琶声就吓走了他,定然有法子的。”
虚空中的声音再次沉默下来,这一次时间更是久长,直到李道玄都有些不安起来,那声音才缓缓道:“你要对付张天赐,那可不容易。此人隐藏了三十年,天下无人知道其修为如何。直到这几日才放开禁制,我想他恐怕已超越天元之上,进入黄仙之境了。以你目前的修为和道心,就算修习再精妙的功法,也是打不过的。”
李道玄不禁怀疑道:“此人厉害到这种程度?前辈方才说他修习的是魔道功法,为何却能施展儒宗六合千字经呢?”
那声音缓缓道:“为何不行?你可知张天赐修习的是什么功法?”
声音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紧接着说道:“他修习的乃是仙魔两道都曾下过禁令的逆天之法,这法门说起来极为阴毒,以至于仙魔两道修士都不耻修习。要说起来可有一大段故事要说了。”
声音说着似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口道:“但你既然要对付他,张天赐所修习功法的来历,就要跟你说一说了,他修习之法传自大魏朝时一位旷世奇才独创的《回天种魔大法》!”
回天种魔大法,这名字从未听说过,但一听便是魔道法门。
此时虚空中的声音缓缓说道:“那是大魏光正七年,世间曾出了一个了不起的绝世之才,此人姓阮名伶字向秀。这位阮伶少年学道,中年学佛,十六岁时就创下了《首阳清思诀》这门修行妙法。原本是仙门中一个极有名的天才。”
虚空中的声音说到这里,语气很有些感慨,似在回味当年之人的风采。
但她的声音很快低沉下来:“直到阮伶晚年之时,这位绝世之才还在为世间的仙流之道卖力,遵行仙流中兴之祖董舒仲的《天人三策》,直到光正五十七年,司马氏发动‘高平陵之变’,夺取了大魏天下。他才看清仙流之辈的卑鄙无耻。”
虚空中的声音说到这里声音似有些激动起来:“那以后九洲大晋仙流逐渐颓废起来,阮伶失望之下,不问世事,开始游荡四方,往往独自驾马车四处乱行,行至路穷处便放声大哭。最后隐居在幽州之北不周山下,独自耕种为生。”
李道玄听到此处,想到那位阮伶前辈愁苦之下,以耕种为生,不禁大为感慨,心中也起了几分敬仰之情。
虚空中声音渐渐加快:“这位阮伶不愧是那时代的绝世之才,他在不周山下春日播种,秋日收获,竟然从这人世间最为质朴简单的农作中悟到了一门日后震惊九洲的绝世功法。”
李道玄被这个故事所吸引,此时不禁冲口道:“回天种魔大法!”
那声音似是笑了一声,却继续说道:“阮伶悟到的这门功法,其实就是凝聚灵力,做成一枚种子,植入别人体内,日日以己身灵力灌溉,这便是播种灌溉了,日后那种子长成果实,便可吸收为己用,那便是收获了。”
李道玄听着不禁心中一跳,这等法门不但从未听说过,便是真的听说了,也无法去想象如何修习。
此时那声音继续说道:“这门功法初看起来也不怎么样,比之魔道之中的大欢喜双修术好像还略有不及,但阮伶这套功法最为奇妙的便是可以无限做种,四处播洒,而且潜伏人之体内无法探查,想那修行者哪个不是尽心竭力修行灵力,却不知自己每一日刻苦修行的力量,最终却是为别人做嫁妆。”
那声音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似是想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功法如此玄妙,但唯一的不足便是需要长期培养,而且播种的人时刻需要本体灵力的灌溉,后来魔道‘天莲宗’之中有一位异能人士偶得了这门功法,那位异能人士竟然脱离了天莲宗,投入南州仙流剑派潇湘谷中,他在那潇湘谷中潜伏了四十年,竟然成了潇湘谷主,广收九州道门近百名子弟,可怜潇湘谷百名弟子,每一个都被他下了种,他每个弟子都用灵力灌溉,最终无情的收获了一百多个地象境的弟子灵力,成为当年纵横天下的一代魔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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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玄听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身旁的萧眉织却自始至终听得很是仔细,眸子中不时闪烁,似是在想着什么。
那声音却借着说道:“那一代魔宗最后被仙流围攻,最终爆体而亡,这套功法因为太过狠毒,也被九洲大陆仙魔二道同时禁止,那便是传自阮伶的《回天种魔大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