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仕途~誓言
戴伯阳看着正堂里三个人表情各有不同,这柳都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剩下两人是急不可耐的要打听旨意里的内容,心里兀自念叨着;
着什么急,不消片刻就能知晓了,叫你们升官难道还不高兴了……
萧统与刘琪陪着笑,端起来一碗茶,吃的是如同嚼蜡,来回猜测几个局面,都与此时的场景,关联不大,可是……
“蓝田县开国县子到……”
随着下人一声唱报,李钰带着一大队人马,来到正厅相会,老远就笑着客套;
“哎呀呀,天屎驾到,(天子的使臣)蓬荜生辉呀,有失远迎,还请上使恕罪则个,恕罪则个……”
戴伯阳对这个神奇的县子,早就如雷贯耳,一直想着,该是何等清俊的模样,却没想到是个刚束发的孩童,
孩童就罢啦,这说话的口气,老气横秋的,倒是像一个五十多岁,做了一辈子仕途的老油条……
人还在厅堂口没有进来,请罪的话,客套话,奉承话,官场话,一大堆的,先丢了过来。
猛一听觉得自己面子挺足,仔细一品你会就发现,今天不论是男女老少谁来,这些话都不得罪人,都能拿出桌面上来,对谁都管用……
看着笑眯眯走近前来的李钰,戴伯阳,觉得有些十分的别扭,却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只能强压着疑惑,笑脸相迎,毕竟人家身份可是功勋贵族,正儿八经朝廷行过文的,正五品上开国县子。
不过马上就不是了,又他娘的要升了,这种好事儿怎么没有轮到自己头上呢?
柳万泉热情的充当着中间人,殷勤的介绍;
“大族长容禀,这位是朝廷里头,户部门下,仓部的员外郎,戴员外。”
柳万泉说完,又转身向着戴伯阳欠了下腰身;
“戴员外请了,这位就是正五品上的蓝田县开国县子,也是蓝田李氏的大族长……”
戴伯阳真是无语至极,这主仆二人当真奇葩,一个县子,孩童之年龄,像个老气横秋的油条,
另一个五六十了,跟个孩子一样小家子气,自己方才确实没有正眼看待这小老头,
这不,立马就给个软钉子,介绍就介绍吧,还非要把自己家主的爵位,给报个整整齐齐,得,这正五品上,都搬出来了,按照朝廷的规矩来吧。
戴员外正要见礼,却不妨,李钰已经早了一步,轻轻弯下腰身;
“戴员外过府,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李钰这厢有礼了。”
戴伯阳不敢托大,赶紧正儿八经的回礼;
“李县子快快不要如此,戴伯阳见过开国县子。”
萧统刘琪也是起身相见,众人又客套了一番,这才从新落座。
李钰假装没有看到桌上的敕书一样,客气的说道;
“戴员外从户部过来,不知长孙叔父近来可好?”
“有劳县子挂念,我家尚书一切安好,闻听县子的酿酒作坊,将半数份子归了户部,我家尚书命我前来接洽,以后不免要烦扰县子了。”
李钰皮笑肉不笑的随口说道;
“好说,好说,这朝廷里戴姓的重臣凤毛麟角,不知戴员外与那武昌县开国县公,大理寺少卿戴胄,我家戴叔父,可有宗亲关系?”
李钰可要问个清楚了,以后负责和自己接洽的人,不弄清楚根底如何放心,还是弄个明白详细,这心里才能踏实下去。
戴伯阳见问起这个问题,赶紧正襟危坐。
“好叫县子知晓,那正是我家阿耶。”
李钰一听竟然是自己人,立马就放松了下来,皆因这戴胄乃是李钰这一世的老爹,
除了秦琼,程咬金以外,最好的一个老兄弟,听说当年天公不作美,戴胄有事给耽搁了,结果就只剩下三个兄弟结拜。
这戴家叔父,在长安城见过多次,别说说话方式,那叔父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自己孩子一样亲热。
李钰听说是戴叔父的郎君到来,哪能不高兴,这戴伯阳和程家大兄,两人可是交厚的厉害,
经常同吃同睡,李钰也听程处嗣提过多次,以后一定要引荐这戴伯阳给自己认识的,没想到不用引荐,戴家兄长自己就来了,李钰高兴的说道;
“原来竟是自家兄弟到来,我家戴叔父身体可好?”
戴伯阳见人家问候自家阿耶,赶紧站了起来,低眉顺眼的回到;
“多谢县子挂念,阿耶身体还算可以,只是小有抱恙,已经少问政事,多在府中休养。”
“兄长且坐,既然是自家兄弟到来,可休要见外,戴叔父与我秦程两位叔父,也是生死过命的交情。
阿耶在世的时候,戴家叔父可是来这里住过不知多次的,咱们这四家,可不要弄得太生疏过分,叫外人看了笑话。
柳叔,我正睡的迷糊,也不知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
柳万泉见问,扭头看了看角落里的沙漏,又看看外头的天,这才扭过来身子回道;
“回大族长的话,已经是午时三刻了。”
“来人。”
一旁伺候的李忠,干脆利索的站了出来;
“小人在,请家主吩咐。”
“通传厨房,叫大管事刘胜亲自出马,做出一桌上等席面来,今日昼食,我与戴家兄长叙叙亲情,快速通传下去,不得耽误。”
“是,小人立刻就去。”
“柳叔,萧兄,刘兄,今日不要离去,我做东道,有请三位上首座位相陪,还望莫要推辞。”
“大族长放心,今日某家说什么也不走了,要借戴员外的名头,讨一杯酒吃。
方才我还当是谁家郎君呢,如此沉稳大气,原来是戴家兄长府里的,这可是真真的自家人啊,哈哈哈哈。”
柳万泉笑的十分豪爽,尽显沙场男儿之英雄本色。
“柳叔过奖了,侄子克不敢当,在家里就听阿耶说过多次,柳叔当年在沙场上的厉害之处,侄子也是钦佩至极的。”
“哈哈,哈哈哈,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戴家兄长怎么还提起这些个旧事,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钰也凑了几句趣味儿;
“柳叔怕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当年柳叔做将军那会儿,
确实众人皆知,万夫不当之勇那是胡扯马屁,但是沙场里滚打半生,贼兵的大阵里,也是几进几出过的人物,斩杀的人头怎么也有几十个了,这到不是瞎话,柳叔也当得,当得。”
柳万泉今日可是被两个小辈给说的浑身舒坦,笑着开口说道;
“族长怎能自己夸自己人,还好此间都是自家人马,若是外人知道了,咱们自己关着门,狠夸自己,那多不好……”
李钰,戴伯阳,柳万泉三人,你来我去说的都是情真意切,弄得正堂里的气氛,立马就热了许多。
萧统此时也放下了戒备的心里状态,温和的点着头,微笑的看着三个人打嘴皮子功夫。
刘琪趁三人说话的空挡,笑着说道;
“方才我还带着些许情绪,既然是自家人,戴员外可不能放到心里去的,莫要与我一般见识才好。”
戴伯阳也是浑身放松了下来;
“刘主薄你这话怎么说的,弟哪里能如此小鸡肚肠?”
刘琪赶紧摆了摆手;
“员外不要叫主薄了,我已经辞官数月,早就成了白身,如今平头百姓一个,可不敢再称呼主薄了。”
“兄长有所不知,这主薄还是要叫的,不过这次不是长安县的主薄了,这次却成了户部的主薄,刘兄可不是白身纳……”
这一句话出来,听得刘琪心脏狂跳,不由自主的看向,那桌子上的三道敕书,眼睛里充满着期待之情与欢喜……
柳万泉眯着眼睛,仿佛一切都不曾听见不曾看到,却注视着屋里一切人的举动。
萧统压在心底深处的那一丝,光宗耀祖的心思,也开始活跃了起来。
如果这三道敕书,郎君一道,子步一道,那想来必定是与酿酒作坊有关。
自己作为酿酒作坊的总管事,又是做过县令的,剩下最后一道,定与自己有关,只是不知,能否再入仕途?
萧统是很纠结的,他将人情看的大于一切,当初自己要舟车劳顿千里之地,回川蜀老家的时候,贤弟将自家接来蓝田安顿,给了新宅不说,又给拉了几车的粟米。
这般恩情,阿娘一直叫自己记在心里,终生不忘,就是阿娘不提,自己也要时时提醒着,多加报答。
可是我萧家,没落多少年了,五百年?还是六百年?
如今总算有重振旗鼓的机会,若是如此放弃,当真可惜至极……
可是不放弃,难道要违背以前的誓言,非但没有把作坊带到如日中天,却在最紧要的时刻,离开兄弟,回去做官吗?
纠结了片刻,萧统狠下决心,倘若违背誓言,离开兄弟,就是做了高官,这辈子也不踏实,那种品德,可不是自己的追求。
与其将来良心不安,不如直接放弃,这蓝田也是舒心快活的好地方,就此终老,将重任交给孩子们操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