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君臣~兄弟
第八百九十九章;君臣~兄弟
秦琼双手撑着榻;
“陛下驾到,臣有失远迎!”
“莫要多说,咱们兄弟多少年了?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
李世民扭头对着屋里的人吩咐;
“都退下吧,朕与大将军说些私房话。”
“唯!”
病态的秦琼右手撑着榻,杀将的煞气一身,由内而外;
“传令下去,十步之内不准有人,违令者杀无赦!”
走在最后头的一个管事,听到军令后条件反射立刻转身过来;
“得令!”
等所有人都退下之后,君臣二人开始说正经事儿,从朝廷的派系争斗,到户部的来来去去,又说道家长里短,和太子公主的婚事……
总之李世民的意思是,当前的形势不敢大意,你赶紧养好身子,去兵营里坐镇……
秦琼不但没有接话,反而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陛下,臣……恐怕是不能再为陛下出力效劳了。”
李世民关心的拍了拍秦琼的手背;
“叔宝不必多心,吃些苦药调理调理身子,没多大个事儿的。”
秦琼摇了摇头;
“谢陛下惦记,可臣的身子,臣心里清楚,要不是钰儿这几年高价买回来的各种草药养着,又请了道家的能人出手相助,
臣恐怕早就去了, 这几年也算是捡来的岁月……自打去岁开始,臣的身子就每况愈下,这两个月越发的沉重了,五日前, 竟然下不了榻……”
李世民也有些不好意思, 把人家看做亲儿的侄子,贬去了岭南吃苦受罪, 连带着亲儿也跟着走了!
大将军府里只剩下秦琼夫妻两口子和一堆下人, 往日车水马龙的风光场面消失不见,冷清的门可罗雀, 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热闹。
大将军的心里也不痛快, 心病发作甚于身体,可是作为臣子,又不好多说什么, 只能憋在心里难受。
所以……大将军的身体才每况愈下,可以说~杀将秦琼的病情严重,其罪魁祸首……是自己这个皇帝。
“慢慢调养就是了,叔宝你莫要多想什么别的。”
这一次秦琼并没有顺从李世民的话茬子。
“陛下,臣以后……恐怕要很久都不能去兵营中理事了,这南北衙的两卫禁军,和左武卫的兵权大印, 臣还是交还给陛下吧。”
“秦琼说着话,就从怀里摸出来三个完整的虎符。”
看着大将军手里三只完整的虎符, 李世民的心里五味杂陈。
外人一直猜测这三卫的虎符,都在秦叔宝手里确实是真的, 而且还不是半个,而是完完整整的,是随时可以调动三万多精锐军队的。
杀将秦琼, 这不是白叫的, 秦琼一直低调, 爵位不高, 职位也不显赫,可是秦琼的杀气,杀意, 一直很冲。
其中的原因之一, 就是他一直掌控者三万精锐的来去大权!完整的兵权!
李世民没有接, 他也不敢接, 李世民知道接过去的后果很严重, 这三卫的兵权放出去, 所有派系都要疯狂的。
别说其他派系了, 就是秦王府的那些文武重臣们,都要眼红起来的……
“叔宝,这会儿咱们不是君臣, 你还像当年那样, 把我当做兄弟, 咱们说说兄弟之间的话, 不要做官面文章, 你说咱们兄弟俩有多少年的感情了?”
李世民说着话,顺手把枕头垫在秦琼的脖子下面。
秦琼仔细想了想, 又摇了摇头;
“我也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那年, 你请我吃酒,说了天下大事,说的我热血上涌,咱们兄弟俩说了一整夜。”
看着秦琼回忆的表情,李世民轻轻的把秦琼拿虎符的手握紧,然后推了回去。
“是啊,那夜我与你把酒言欢,共商天下之势,我记得咱俩一直畅谈到辰时才睡。”
“那年,你还不是皇帝。”
“没错,不但不是皇帝,而且也不是秦王,我就是个诸侯的次子。”
“没错!那时候我叫你李二, 你叫我秦大,就是那夜的畅谈, 才有了我去了瓦岗寨里的事情。”
“是啊,我叫你去的,世人不知,所以误会你对于单雄信的兄弟之情,有些冷漠。”
“不错!我被世人百姓误会了,人们都说我冷血,谁又知道,你李二才是我的兄弟。”
李世民狠狠地点了点头,他为何把三卫兵马的大权全部交给秦琼,这就是最根本的原因了,他俩才是真兄弟。
“没错,我才是你的兄弟,即便我做了皇帝,我还是你的兄弟,只是我的身份太敏感,所以你无法向人说明。”
“是啊,后来我又认识了大兄,和三弟,你也清楚的,我秦琼这一辈子就你们这三个好兄弟,这一生都在围着你们三个转悠,
我甚至都没有自己的生活,发妻乃是大兄之命,然后你俩给我安排的,也感谢大兄和你,发妻对我很好,我秦某人很知足。”
“当年,父亲临死之时,拉着我的手,嘱咐我振兴秦家,我做到了,没有叫父亲失望。”
“大兄想让我有个家,然后有个儿子,后来我有了发妻。
她又给我生了一个丁,本想一个人过一辈子的我,在大兄活着的时候有了个儿子,大兄因此很高兴。”
“你想让我护着你,我没有叫你失望,南征北讨,我没有叫你失望过,为你镇守过边疆,为你斩将夺旗,为你冲锋陷阵……”
“知节想与我共富贵同患难,一路扶持,我也一直在做。”
李世民不由自主的抓紧了秦琼的手,这一刻他不是皇帝,他是秦琼真正的兄弟。
作为兄弟,秦琼一直在付出,李世民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可是此时此刻的他无话可说,对于秦琼的付出,李世民除了嘴上的感激,其他的还真没有给与过回报,所以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其实大兄一直都知道,钰儿就是你的嫡亲大子!”
秦琼忽然转变了话题,弄得李世民浑身一震。
“李族长一直都知道这个?”
“是的,大兄一直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大兄从来不叫人进的那个屋里看到了大兄留下的手札。”
李世民苦笑着笑了摇头;
“也是,以他的身份地位,那样的显赫,知道这些也算正常。”
“是啊,那年大兄带着三万族人,你阿耶叫他分出五千,支援北上,大兄是个喜欢厮杀的性子,没有战事他手痒,心痒。
所以他选择了亲自带队行动,整好那夜,我护着你和弟妹逃走,一个多时辰后,大兄带着人马过去。”
“于是他就捡走了孩子?”
“是的。”
李世民紧皱着眉头……
“可我也查过,李族长的人马距离娘娘山还有七十多里,他怎么会偏离计划路线如此遥远?”
李世民很是想不通……
“李族长的性子我知道的,他一肚子兵法学问,从来不会胡乱行动。”
秦琼半靠在榻上,眼神里全是回忆;
“没错!大兄确实不该出现在娘娘山里的,可是你也别忘记了,大兄是道家的至尊,他手下三大护法里的蓝道人精通占卜之术。”
李世民点了点头,对于那个老妖婆,他深有体会,那已经不是个人了!
“这个我知道的,蓝道人乃是我阿耶的坐上贵宾,连孙掌教的本事,都不如她的,可是……我也记得清楚,那年蓝道人可不曾跟随李族长左右的!”
“提前一年,蓝道人就算准了,大兄要得一子,这件事情在大兄的手札里写的清楚明白。”
“蓝道人怎么断的?”
“蓝道人的断语是,娘娘山里得赐子,一身两贵不可言,庙堂之上显威风,道家门里逞豪雄。”
“所以,不论李族长去哪里,都会打听附近有没有娘娘山?”
“没错!只是瞒着所有的人,以大兄手下的实力,想要查出来孩子的身世易如反掌,并不困难。”
李世民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是,他是陇西李氏上三房的领头羊,又是道家门里的第一尊贵的人,当然有手段,有实力弄清楚一切的。”
秦琼的脸色变得很有些古怪;
“你阿耶和我大兄从小就很不对头的,为何还要陪着笑脸?”
李世民点了点头实话实说;
“我阿耶没有办法的,不向李族长低头,他就得不到陇西上三房的支持,没有上三房挑头,其他的几房也不会跟着行动。”
“更不会有道门那些粮食填饱儿郎们的肚子,所以我阿耶只有低头这一条路可走,他没得选择。”
“说到这里了,我有句话憋在心里快十年了,说出来,你不要黑脸。”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李族长的功劳一大堆,我阿耶只给他一个开国县男的爵位,很不公平。”
“是的,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虽然大兄不计较这些,也不在乎朝廷给他的封赏,可那是另一回事儿。”
“你阿耶做出来的事儿,叫人心里很不痛快,你最清楚,大兄的功劳,做个开国的王爷,都足够资格的。”
“足够了。”
“知节对这个,也不高兴,他也想不通来去,还是大兄劝导他要想开。”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事情叫你们三个不开心,可你也知道,那时候我说了不算数的。”
“所以我们没有埋怨你。”
“我可以给李族长追封……”
“人都去了。”
李世民心里咯噔了一下,秦琼这话的意思傻子都听懂了,他这是要把侄子推上来的。
“观音婢也有些想法,可是我得考虑很多事情,他对朝廷有功,这是有目共睹的,可也不至于封王。”
秦琼没有说话,而是端起了床头的苦药。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你放心,我会考量的。”
“对了叔宝,那蓝道人还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没有!大兄的手札里没写,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你担心钰儿谋权篡位,你的心都在承乾身上。”
“叔宝你别怪我,世间不可能有公平的,从他被丢下的时候起,命运就做出了决定。”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要误会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乱来的,上天也给他补偿了不是吗?”
“是的,他现在是道家的至尊。”
“所以你看吧叔宝,不论哪个位置至少他也算是应验了至尊的格局!”
“是的,所以我不说话。”
秦琼嘴里说着不说话,可现实中放下苦药的碗的时候,李世民看见了他手里的三个虎符。
“你是说……”
秦琼紧盯着李世民的眼睛;
“你现在还能相信谁?把这三卫的大权交给你九房的禁军掌控?你能猜到他们的老祖,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我猜测不准确。”
“所以你都不敢吧十六卫的兵权放给他们。”
“是的,我不敢,家家都有自己的烦心事,把玄甲禁军交给他们管着,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秦琼盯着李世民的眼睛毫不放松;
“那么把这三卫分散给秦王府出身的那些大将军们,如何?”
李世民犹豫了好大一会儿,这才一个字一个字的回应;
“时机不成熟,或者说……已经过去了,尉迟敬德骄横跋扈,最近更是蹬鼻子上脸,知节是我最后的依仗,不可过早的将他暴露。”
“那么,二李呢?”
“李靖不会接,也不敢接,李世绩还没有彻底成熟。”
“牛进达,段志玄呢?”
“牛进达没有那个本事,段志玄太把兄弟情义当回事儿,所以这俩人也不合适。”
“柴绍呢?”
“外戚也,不可掌管权利太大。”
榻上的秦琼摇了摇头;
“张公瑾倒是可以相信,奈何他先去了,李孝恭也行,可他身患重病,比我还严重,张亮有些太勉强了,又得镇守边关,无法调动……”
“是啊,能接任的大将军死的死,病的病,剩下的都是有毛病的。”
“侯君集这个人,你可得小心注意了,他最近和承乾走的太近,且还是个贪婪又小心眼儿的家伙。”
“你还在记恨他辱骂你侄子?”
“没错,我一直记着他对钰儿说过的那些恶语,我跟了你一辈子,没有别的请求,唯独这侯君集不死,我九泉之下也不敢瞑目,他记仇,我担心他以后再对我两个孩子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