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巴比伦空中花园已经再也不见了踪迹,不代表波斯的历代皇帝不继续享受,泰西封的后宫中,一座无比硕大的花园耸立在那里,月亮形的弯湖,阶梯状的各色花坛,一根根暗管埋藏在地里,为各处花草灌溉。
大闽接手了这里后,更是大加修缮,用底格里斯河的河水灌满了因荒废而干涸的湖水,还把使节各地的奇花异草移植到这里,六月份,正是花草芬芳,莺飞草长的时节,整个花园子异彩芬芳,到处都是姹紫嫣红的锦簇花园。
不过坐拥这么一座世界上任何女人都会为之疯狂的大花园,它的女主人之一却似乎不快乐,坐在濒临水域的长亭中,耦合色的裙装倒映在荷花畔,托着香腮,李晨曦呆呆的看着自己靓丽的影像。
几十步外,拖着清黑色长裙漫步进花园,看到这一幕,武媚娘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片刻后,武媚娘款步走到了李晨曦身边,也是轻轻坐下,对母亲的到来,李晨曦却仿佛没看到一般,还是那么呆呆楞楞的看着湖水,好一阵,武媚娘这才无奈的先开了口,皱着眉头轻轻呼唤道。
“晨曦……”
“我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母妃竟然还有时间来花园赏花,稀奇啊!”
头都没回,李晨曦讽刺的话语让武媚娘忍不住眉头皱的更深,一丝怒火攀上了脸庞,可看着李晨曦凄婉的身影,武媚娘的怒气转眼间又是烟消云散。
“宋璟的案子我先压下了。”
这话终于让李晨曦有了些反应,颇有些惊奇的转过脸,脸颊上还流露出了些许惊喜,可旋即武媚娘的话又让她的脸颊迅速变得阴沉起来,甚至有些扭曲。
“最近,吐蕃国主禄东赞再次像我大闽求亲,他,他想娶你……”
“所以你想让我嫁给那个粗鄙还窝囊的蛮族酋长做他的小老婆?”
惊喜迅速变成了冷笑,李晨曦完全是看着陌生人一般的眼神,冰冷的注视着武媚娘的脸颊。
“从小你就从来没有关心过我,连我发风寒,起痘,你都从来没来看过我,是侯姨娘一手把我带大的,如今,你又想卖了我!”
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李晨曦暴怒的如同发狂的母豹子一般,无比狂怒的对武媚娘嘶吼着:“不可能!要嫁的话你自己嫁去,我宁愿死了,也绝不嫁到吐蕃那个蛮荒之地去!”
说着,提起裙角,眼角挂着泪花,李晨曦疯了一般向御花园外狂奔了,看着她的背影,武媚娘又是第三次深深叹息了一声。
“不嫁也可以,那就需要鼓动李让的河中军回防,去与吐蕃入寇大军拼杀,鼓动你让弟弟之前,必须让他的愿望得到满足。”
“他要杀宋璟,以警军心!”
李晨曦奔跑的脚步停滞在了那里。
好一会,她才满面凄惨加愤恨的扭过了头,更加冰冷的注视着武媚娘,嘶哑的问道笔墨封神。
“你在威胁我?”
也不想把母女间的感情闹到这么僵,可事到如此,武媚娘也没了选择,直视着李晨曦的眼睛,平静的叙述道。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快马去塞琉西亚劝说你父王下旨赦免宋璟,拒绝与吐蕃联姻,还有二十六天的时间,应该够跑个来回。只要你能说服已经两面作战,正为我大闽呕心沥血的父王!”
李晨曦又是陷入了剧烈的矛盾中,娇嫩的脸颊变幻不定,一面是自己的幸福,一面是挚友的生命,细腻的拳头时而握紧,时而松开,终究,李晨曦还是颓然的垂下了头。
见此,武媚娘的心头亦是乱七八糟涌现出了无数复杂的念头,不过可以确定,绝没有喜悦,最后叹息一声,还是直视着李晨曦的眼眸,武媚娘很真诚的叙说着。
“晨曦,相信我,如果不是没有选择了,我也不会把你嫁到吐蕃那个蛮荒之地!”
说这些话的时候,武媚娘是发自肺腑,亦是牵扯出了心头的痛苦,可惜,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话语能打动李晨曦了,面露冰冷,她的话语都冰到了直露丝丝寒气,噙着冷笑摇了摇头。
“我可以答应和亲,但和亲之前,我必须看到对宋璟的赦免,加盖上凤阁鸾台的正印,向河中郡王发出!”
明显李晨曦已经不相信武媚娘了,对此,武媚娘却是没有心思再辩驳,直接点了点头。
“我可以直接让宋璟来泰西封,并且为他谋取一个官职,让你亲自看到。”
这话让李晨曦一愣,但仅仅片刻,她却是重重摇了摇头:“不!不让他来!绝对不让他来!”
“让姚崇来,让他把赦免诏书带回去。”
从来都没有如此好说话,武媚娘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随你。”
“现在你走吧,我要静一静。”
说完,提着裙角,李晨曦再一次回到了水边凉亭,静静的眺望着湖面,看着她的背影,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最终武媚娘还是将这些话咽了回去,默然的向回走去。
不过到底是历史上都赫赫有名的铁娘子,重新坐会了御书房的龙座之上时候,一切情感似乎被武媚娘屏蔽掉了,满是严肃,操起湖笔,沾着带金沙的墨汁如同盘龙舞剑那般在一封空白圣旨上奋笔疾书了片刻,武媚娘冷酷的将圣旨合上,随手敲了敲桌上的金铃。
“马上把这封圣旨送到门下省去执行,命鸿胪寺,宗正寺共同准备和亲的彩礼,礼部主事郑采为和亲宣抚大使,先行奔赴恒罗斯城,与吐蕃国主商议和亲事宜,招礼部尚书萧盛回京,另,命兵部提点太子李瑾所部停在兴都库什山脉,不得北上刺激吐蕃。”
一连串的命令,让进来的秘书丞赶忙详细的写在了笏板上,这才双手捧着圣旨,冷汗津津的出了门,整个御书房就剩下武媚娘自己后,仿佛所有的疲惫都泛了上来,让武媚娘疲惫的斜靠在了龙座上,好一会,才又是轻轻敲了敲桌上金铃,等进来的小黄门宦官进来跪伏在地上后,疲倦的吩咐着。
“去迪拜港传旨,命河中郡王不得擅杀败将,并且调都护府官姚崇速速入京,不得有误时空走私!”
从没有见过自己侍奉的主上有如此软弱一面,跪伏在地上接旨,那宦官腿都是颤抖的,上一次,他的前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了,哪怕答应都是低着头,小宦官生怕多看一眼,就会步了前任的后尘。
打发走了小宦官,这一次,武媚娘却是终于轻松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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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从御书房传出,不到几刻钟,大闽的高效率下泰西封东门口,一大群背后披着黑斗篷,全身皮甲一丁点光泽都没有,漆黑的仿佛来自地狱一般的黑都信使迅速被聚拢在了那里,从主官手中接过竹信筒,立马又是狂奔着踏上了征途。
几天后,兴都库什山脉,木鹿城军营。
咔的一声,竹筒被重重摔在了地上裂成了数瓣,把手中兵部传来的命令揉成一团扔出去,李瑾犹自余怒未消的恶狠狠吼叫着。
“用我阿姊去换取和平,这简直是卖国!我大闽武力立国,什么时候这般窝囊,被人逼着送女儿上门。”
捏着中军桌案咯咯作响,骂了一大通,李瑾尚且余怒未消的硬生生从牙根里挤出几个字来。
“奇耻大辱!!!”
也难怪李瑾这般暴怒了,不像书呆子的李让,他与李晨曦可是一向友好亲密,而且前一阵,李瑾的功勋都是踩着吐蕃起来的,如今吐蕃来了个咸鱼大翻身,如同一个耳光狠狠抽到了他脸上一般,让李瑾感觉耻辱不已。
为此,得到兵部授权后,他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率领闽王铁林一部汇合京师中勋贵队伍,星夜赶到了旁遮普道,亲自督促各折冲府出兵,好不容易聚拢了三万甲兵,马上就翻阅兴都库什山脉与吐蕃作战了,又是收到武媚娘的传信,不得北上。
这股火气憋的,可想而知。
太子发火,麾下如令狐绦,长孙辅等人都是知趣的垂着头,一言不发,偏偏有个愣头青广平都尉程伯献还憨乎乎的抱着拳头询问着:“太子,那吐蕃还打不打了,末将的骑兵已经从中平关出关半天了,不砍几个脑袋回来,也太可惜了吧!”
谁不知道可惜,这话正撒在了李瑾的伤口上,更是怒气冲冲,李瑾挥着衣袖火冒三丈的怒吼着。
“可惜?好!程伯献,孤命你立马带着你出关的骑兵,去恒罗斯城,把他芒松芒赞的脑袋砍下来!砍不下来,你就自己提头来见!”
说着,暴怒的摔着衣袖,李瑾一转身,竟然是出了帐篷。
这下程伯献可傻眼了,他是个憨人不假,可不是个傻瓜,他麾下才五六百骑兵,去十一万吐蕃军中央砍他们赞普的脑袋,自己去送死还差不多,哭丧着脸,这家伙可怜兮兮的扭过头,可惜,长孙辅无奈的耸了耸肩,令狐绦则是幸灾乐祸的龇牙咧嘴,气的这憨货又是泛了个大白眼。
另一头,连回复泰西封的公文都没写,李瑾就怒气冲冲回了帐篷,一屁股坐在了萱呼呼的软榻上。
不过,就在他气的不可开交时候,轻柔悦耳的声音却忽然在帐篷里响了起来。
“赞君为何这般恼怒,说来与妾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