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四年九月二十四日的黎明到来的似乎比以往都晚了些,太阳苍白的从东方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爬起,有气无力的看着大地。
不过阳光照亮了旷野,还是让闽军从国主到列兵都是心里松了一口气,昨夜这般混乱,如果阿拉伯人大举来袭的话,闽军还真是要损失惨重。
侯赛因留下断后的绝对是最狂热最凶蛮的恐怖分子,也许就是屠戮安条克的那批人,已经到了绝境却还是死战不退,招降了两次都没人应答,被冲散了又聚拢回来,战争直到天亮前几刻钟方才结束,清扫战场到现在却都没有完成。
清冷的日光照射下,战场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身上还插着枪杆,有的身上满是弩箭,最后一次进攻,李业诩干脆把弓箭手全都组织了起来,借着朦胧的晨光对聚拢在一起的阿拉伯人大规模射击,这才打破了顽固不化的这伙残军阵型。
大约有四千名殿后的阿拉伯军几乎全部战死,仅仅有几百个伤痕累累失去战斗力的被拖了回来,如果加上猛攻一天所付出的代价,阿拉伯人一共损失了六千多将近七千人。
不过闽军同样差不多付出了五千多死伤的代价,一大半是半夜围剿赛里木卓尔军,更令人羞愤的还有一二百人是因为与河中军李让兵团对冲而死,可以说就算胜利也是一场惨胜,尤其是大闽还输掉了战争主动权。
历史上唐太宗征讨高句丽时候,曾经坑杀了三千犯阵靺鞨人,导致与当地少数民族关系紧张而功亏一篑,如今看着一个个身上鲜血淋漓,却还不屑的对着闽王大纛吐口水的阿拉伯残军,李捷也算是体会到了当初唐太宗什么心情。
气的咬牙切齿,李捷直接大手一挥:“如此冥顽不灵之徒,一概坑杀!”
这会儿,就算读儒家经典读傻了的随军文士也不敢上前说什么杀俘不祥了,损失最惨痛的李业诩吆喝中,几百个狂热分子被绳子穿成了串儿拖到了大路边,失去战友的大兵愤怒的将其一脚踹跪在地上,旋即退后,一排钢弩手隔着几米,对着到现在还一副凶残模样的阿拉伯残兵扣下弩机。
一阵银光闪过,高效率无比高效率的杀戮。
所谓坑杀,倒不是埋个大坑把敌人活埋了,来自先古华夏的传统,大军战胜穷凶极恶的敌军后,将其尸体堆积在路边成为一座小山,叫坑杀,一面处决,一面闽军的官兵打扫起了战场,成堆的尸首开始被狰狞的摞在了一起。
“大父!”
李捷正在布置善后工作,冷不防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过头去,原来是李让回来了,他身后鸢还推搡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
看得出昨日却是打的极其残酷,这个叫赛里木卓尔的女人身上传统的阿拉伯袍子都被撕破的一块一块的了,有的地方露出了带着红痕的肌肤,脸上的面纱也被撕去了,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原本面纱遮掩的地方居然还有一块银色的半面金属面具,还是把女人的容颜遮掩的结结实实。
此女手下功夫可不弱,要不也不能从昨天下午冲阵一直战斗到天明,上一次伏击李让,这女人还一刀差点结果了堂堂河中郡王,所以对她苦大仇深的鸢下手可是颇为狠,一圈圈捆在她胳膊上的绳子都勒到了肉里,带着伤痕的手也是捆的发红几乎吊到了脖子上,剩下的绳子还潜在鸢的手里,牵牲口一样推搡到了李捷面前。
一个冷艳女人牵着另一个捆绑住的冷艳女人,这场景可够虐的。
“见过陛下!”
一军靴踹在了卓尔膝盖上将她踹跪在地上,这阿拉伯女人还桀骜不驯的强挺着要起来,气的鸢一脚踩在她背上,这才姿势有些不对的单膝跪在她身上对李捷行礼。
一旁的李让兴奋的行军礼也是拜了下去。
“大父,儿不负使命!”
昨夜李让可是下令活捉,可这女人桀骜的很,几次冲到她身旁的骁勇闽军都被她砍杀在地,最后死伤过重恼了了李业诩干脆下令用弩箭大规模屠杀,原本以为她也得死在了乱军中,没想到整理尸体时候,又在层层叠叠的尸首下面把她挖了出来,让李让高兴的过来报捷。
上一次偷袭阿勒颇城也是这女人,盯着她,李捷还真是有些好奇的下令:“把她面具摘下来。”
一丝蓝的教义中,女人若是被陌生男人看过羞部,就算是失贞,还是一丝蓝的教义中,女人的脸都算羞部,大庭广众下这么多男人,听着李捷的命令,那女人明显剧烈挣扎起来,奋力抽动捆在背上结结实实的手想要阻拦,可却被鸢的膝盖压着后背又用力向下压了压,向前一伸手,摘了下来。
看着她的脸,李捷忍不住失神了片刻。
这女人的确很漂亮,典型的西亚美人,继承了侯赛因的英俊血统,面容标致,姣好,不过对于已经见惯了美女的李捷来说,并不算太出众,为了得到闽王宠幸,天竺波斯还有唐人世家可是拼命把家族女儿往宫里塞,弄得李捷宫里就是一妖精窝。
真正令李捷惊奇的是,这女人那股倔强的气质,与记忆中的一张脸,太像了。
愣了一下方才回过神,令李捷哭笑不得的是,李让这小混蛋居然是满面懊悔,忍不住在心里哑然失笑,老子还能跟你这小混蛋抢女人不成?
因为这点熟悉,可算让李捷这一天都残酷的心变得宽松了些,随意的挥了挥衣袖:“被汝父亲丢下送死,你也够可怜的了,寡人不杀你了,带下去吧!”
谁知道这话刚说完,那女人竟然挣扎着向前吐了一口血水:“呸!狗王,我主的追谁者才不稀罕你这假仁假义的怜悯!”
“你有女人可以为了你,卑鄙的毁了我父哈里发的容貌,我父有女人为何就不能给阿拉伯帝国几十万将士争取一线生机!”
“等着吧!要不了多久我父哈里发就会带着吃饱喝足的主的大军,彻底杀光你们这些异教徒!把你们唐人斩尽杀绝,从世界上抹去!”
惊醒过来的鸢这才赶忙一膝盖把她整张脸都压在了沙土上,用沙子堵住了她的嘴,听着一连串满是仇恨却流利的大唐官话,李捷也愣了片刻。
果然,侯赛因是将他女儿像李玉儿一样残酷训练出来,为了对付自己,难怪这女人的神情简直是另一个玉儿,只不过比玉儿还要残酷,冰凉,狠毒。
旋即脸色变冷,这女人已经仇恨如斯,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转身拂袖而去,李捷冷冷扔下一句话。
“斩!”
咣啷一声,鸾也是立马抽出旁边侍卫的横刀,对着又是桀骜跪直了的卓尔脖颈高高抡起,可眼见这女人就要人头落地,冷不防李让伸手猛地抓住了鸢的双手。
力道十足的一刀顿时落不下去了。
“大父,此,此女上次曾经伤了儿臣,儿臣怀恨在心,请不要,不要如此轻易杀她,请,请赐给儿臣,让儿臣去折磨她!”
再一次回过身,李捷顿时郁闷了,李让这小混蛋平时八棍子打不出半个屁来,这次怎么变成个受虐狂似得,为了个恨不得杀了他的女人还敢顶撞自己了,要去折磨,真当他老子是白痴吗?
火气当即不打一处来,胡子之抽搐的李捷张口就要劈头盖脸训斥过去。
然而看着这小子低着头却很坚定的模样,李捷又是转过念头,迟疑了下方才点了点头:“就交给你了!”
难得李让有了一次自己主张,日后还要给他更重的担子,不能这时候打击他,虽然这主张有点上不了台面。
“谢陛下!”李让顿时大喜的俯首行礼,却被李捷一把拎住了,没好气的训斥着:“记得,你是寡人的儿子!寡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们好!这个女人是条毒蛇,不值得留!”
“看住她!”
最后一句话是对鸢说的。
惊愕的看着李捷再次离去,李让又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中一暖的鸢却是狠狠一拖手里的绳子,拉的卓尔又是一个趔趄。
“走!”
…………
经过一上午打扫战场,阵亡者尸骸被收敛在了一起,神职人员又在超度起亡者灵魂,至于那些阿拉伯的狂热者也被堆成了京观,也算是对安条克的死难者一种慰藉了。
大军列成了一个圆阵,外围步兵布置下防御,防备四面八方有可能来的袭击,里圈军士用过早饭后则开始了休息,士气好歹算是稳住了。
李捷的中军大营则是吵翻了天。
“这些阿拉伯人一定是又奔着安条克去了!”
“不可能!本王派了五十里斥候,这些阿拉伯大军绝不可能与本王插肩而过!”
自信心得到培养的李让毫不客气的辩驳着宇文述的猜测,老李绩面色阴沉的看着地图,一群将军则是提出对阿拉伯大军去向的各种猜测,谁都不让谁。
纷乱的争吵中,李捷自己脑袋也是烦躁的像一团浆糊,又让阿拉伯人给跑了,莫非这次讨伐又要功亏一篑?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