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位骑手两两对立而立,虎视眈眈盯着对方的球门,八个球赛场地围拢了足足数万吐蕃人,比赛马摔跤的多一倍,这个时代,马球就是吐蕃的国粹。
围拢在周围,数万的吐蕃牧民都在欢呼着,举着双手,擂着胸膛,这个时代太缺乏娱乐节目了,尤其是不少吐蕃牧民还是身份低下的牧奴,也就只有每年会盟的这几天,让他们最快乐了。
甚至有的吐蕃女人望着一个个威武的骑士马球手,激动到脸色通红,呼吸都不畅了,尤其是领队之前的秦怀阳,与吐蕃人截然不同的白皙面孔,帅气英俊的脸庞,更是惹得无数女人为之疯狂。
而与那天的不信任不同,秦怀阳也被从后军的位置提到了先锋,甚至取代了古野雄的位置,毕竟是闽国将军,这些年秦怀阳没少经历战阵,家传武学以及打起球来那股威震八方的唐军气势绝不是拉萨城中欺压奴隶打架斗殴的吐蕃纨绔贵族能比拟的。
每一年,拉萨本土的贵族与各东岱贵族的比赛都是重要看点之一,三分之一参加会盟的地方吐蕃人以及不少大人物也都是围拢在最东圈,如此多人瞩目中,披着亮银色球甲,戴着银色面甲的秦怀阳犹如众人眼中的明星一般,令人炫目耀眼。
终于,万众瞩目下作为裁判的吐蕃贵人猛地向半空中抛出了马球,已经下定决心夺取这个向赞普提要求机会的秦怀阳一马当先,轮起银月色球杆暴吼着。
“杀!”
咋一开场,凭着气势,秦怀阳就硬生生挤开了对方马球队三个先锋,单骑杀进人中军中,一根球杆挥舞的真犹如马刀一样,凌厉的刀锋压的五六个人都是近不了身,威风的真犹如老虎一般。
看着这一幕,戴着厚斗篷混迹于人群中的老丈人,江夏王李道宗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小子,有点虎性,很有老夫年轻时候的风范,哇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不加掩饰的传了出去,李道宗却没想到,不少已经对秦怀阳沙场雄风所倾倒,崇拜的吐蕃人禁不住全都鄙视的瞪了过来。
人家天神之姿!像你个老木头疙瘩?省省吧!
几人欢喜几人愁,这一头,李道宗满意的直点头同时,距离不远的角落中,几个人同样身上裹着厚厚的黑斗篷,忧虑而仇恨的盯着正在层层重围中骁勇拼杀中的秦怀阳,那眼神中的仇视,浓郁到凝固。
“该死的闽狗!”近乎于咬牙切齿,大唐使节任雅相牙齿格隆格隆作响,近乎于牙缝里挤出的话来。
另一头,副使武官郭待封却是满腹忧虑,左右大量了一下,贴在了任雅相耳旁忧虑的说着:“大人,必须要拿主意了!会盟持续三天,距离吐蕃人最后期限已经剩下两日了,您必须有一个决断!”
“决断?”一句话却又让任雅相犹如泄了气的气球那样瘫软下来,摇晃了下身体,才无力的说道:“哪儿这么容易决断,陛下要于洛阳屯军,要征讨辽东,还要营建大明宫,从何挤出如此多钱粮,更何况就算殿下有意,群臣的关也过不去,弄不好你我二人也要被打上卖国贼的称号。”
听着任雅相丧气的话,郭待封也是不甘心的吐出一口浊气,旋即昂起头,看着秦怀阳矫健的身影,一抹凌厉的杀机冰冷而又怨毒的从他眼神中流露而出。
这功夫,挥舞着银色球杆,秦怀阳已经大吼着闯开了敌队后军,奋力一挥,通红的马球在对方绝望的吼叫中重重射进了球杆。
当即,山洪暴发般的欢呼声沸腾起来.
短短半个时辰,秦怀阳所在的队已经打的对方溃不成军,拱手投降,在几乎要疯狂的吐蕃人欢呼下,拉萨十多个马球手被高高抬起来送到了下一个比赛场地。
两个酣战正甘的马球队看到秦怀阳的到来,甚至紧张到连连出错,马球球杆互相勾连下,摔倒了一大片,引得围观吐蕃人嘘声不止,嘲讽声更是令那些马球手本来满是高原红的胡子脸上更加臊红。
轰动的声音让赞普芒松芒赞都禁不住偏过头去。
“何事让赞普感兴趣,连公事都抛下了?”忽然间,轻盈温柔的声音从赞普会盟台后方传来,让芒松芒赞回过神来,歉意的对台下两个争执的不可开交东岱主耸了耸肩,这才柔声回过头,恭敬的拱了拱手。
来的却是文成公主。
在吐蕃国内,文成公主的地位既超然又尴尬,为了迎娶文成公主,先主松赞干布不惜对大唐大动干戈,被击败后又拼着脸面不要派禄东赞数次出使长安,软磨硬泡,终究把一代英主唐太宗都磨没了脾气。
然而公主出嫁的途中却又出了象雄抢亲这一幺蛾子,为了争夺文成公主,两国又刀兵相见血战多时,公主连带着一部分文成公主嫁妆这才被战败的象雄王献出,一方面文成公主的确给吐蕃大唐带来了交流,让吐蕃经济文化得到发展,另一方面吐蕃人却对她防范几分,生怕她与大唐里应外合谋求吐蕃。
尤其是还有一个传言一直动摇着文成公主的地位,有人传说,真正的文成公主一就被象雄王扣下,交出来的不过是个大唐侍女而已,虽然这么多年吐蕃都没有承认,但内里质疑的声音依旧间歇传递着。
如果不是没庐氏赤玛伦需要她来联系长安,与有着闽国支撑的禄东赞争权夺利,文成也没有机会过问政治。
但如此大的会盟祭祀,文成公主还是有资格出席的,如此时候才来,不过是因为文成公主不喜人祭的杀戮血腥而已。
“拜见姨奶。”
芒松芒赞是松赞干布的孙子,对文成公主倒也执礼恭敬,扬起绘画着神佛菩萨的襦裙衣袖,文成公主也是和煦的笑道:“国主免礼!”
“姨奶,今日闽国使臣秦将军亲自下场,与吐蕃勇士同台竞技,秦将军技高一筹,打的万分精彩,孙儿也忍不住被吸引!”毕竟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芒松芒赞眉飞色舞的举手向一边指着,顺着他的衣袖,文成也是禁不住看了过去。
但下一秒,她的瞳孔却禁不住扩大了几分。
随然说是对秦怀阳打球不在意,但此时眼看着自家郎君再一次左右开弓,一干马球杆左挡右推,在一群吐蕃人绝望拦截中一马当先突入球门那英武绝伦的神人之态,金城郡主李雪雁还是忍不住冲在了所有吐蕃女眷的前面,疯了一般的大嚷大叫着。
就是这么一个火红的影子,看的文成公主犹如见了鬼一般,踉跄的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惊叫道。
“是她!怎么可能?”
一刹那,文成的脸变得惨白,慌得赞普夫妇赶忙左右一同搀扶住了她的胳膊,尤其是赞蒙赤玛伦,无比关切的扶着文成肩头问着:“姨奶,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吗?”
好不容易回过神,文成赶忙摆了摆大袖素手道:“没什么,可能最近念佛过多,坐久了,赞普,本宫身体不适,就不在此陪伴了。”
“姨奶自便即可,来人,送姨奶回布达拉宫!”芒松芒赞赶忙理解的点了点头,旋即指着文成公主的侍女命令起来。
目送着文成在一群侍女簇拥下脸色难看回了布达拉宫,又扭头看了看正在大杀四方的闽使秦怀阳,芒松芒赞又是疑惑不解的晃了晃头:“同为唐人,怎么有的唐人如此强悍,强如神明,有的如姨奶却这么孱弱,多坐一会都受不了?”
可惜,没人回答他,就连身边的王后赤玛伦都没有理会芒松芒赞的疑问,这位吐蕃历史上可以堪比华夏武则天的女人颇为疑惑的看了一眼文成公主冲冲而去的背影,旋即又是狐疑的看向了闽国使团,思虑了片刻,赤玛伦对身边侍卫长摆了摆手,小声吩咐道:“去查一查,那一面闽国大使的真正底细!能让文成姨奶如此失态,定然有隐情!”
“喏!”
答应一声,人高马壮犹如牛犊子一般的禁卫转身下去,而场中,正在为自己郎君欢呼的李雪雁却是浑然不知自己被盯上了,会盟台上,讨了个没趣的吐蕃赞普巴望了一眼喝彩声连连的马球赛场,旋即却又是无奈回过头,无聊的倾听起两个东岱主为了一块草场几头牛几个女奴挣得面红耳赤。
第一天的会盟就在如此热闹与古怪中这般缓缓过去了一多半。
能在会盟上进行竞技表演的,无疑是吐蕃中的强者,傍晚,打到了第四场的秦怀阳此时也是疲软了几分,不像刚开赛那样大开大合,在几个队友配合下,也是玩起了省力的技巧,让比赛更多了几分惊险与悬疑。
此时,就连一肚子屁事儿需要裁决的东岱主以及茹主们却也闭上了嘴,与赞普一同关切的看着比赛,头一年,马球打的如此惊险刺激,尽管拉萨的马球队代表赞普脸面,但被一个外人带领下,摧腐拉朽一般打败了自己的队伍,依旧让这些强人贵族们觉得脸色难堪,恨不得自己上场与秦怀阳较量一二。
不过似乎老天注定让这一天不是这般好过去的,就在这个时候,仓促的马蹄声从北方传来,竟然毫无阻拦的奔到了赞普驾前,吐着血的疲惫骑士翻身下马,一份带着血的羊皮卷被猛地递到赞普面前。
看了片刻后,不论年轻的赞普芒松芒赞还是赞蒙赤玛伦,亦或者没庐氏大贵族坚赞僧格都是脸色惨白,急急匆匆就下了会盟台向布达拉宫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