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牙和汉奸这个词一样,在这个时代并不是贬义词,现在爪牙指的是忠诚的卫士或辅佐的人。
听到慕容垂的话,贾坚的脸色终于好了一点。
慕容垂虽然是鲜卑人也不怕腥臭,可是实在仍不了贾坚拉了一裤子,就让人带着贾坚下去换洗一番。等待贾坚换洗一新,慕容垂再看向贾坚时,也顺眼多了。
慕容垂不再给贾坚绕弯子,随手赏给他一把金币,这还是上次慕容垂率领这六千骑兵截桓温的粮道,迫使桓温退兵。冉闵念其功劳,赏了他一百个金币。一百个金币,就是一百万钱,慕容垂留给段氏六十金币,剩下四十就随时带着,他现在是前锋将军,吃喝都是在军营,也花不着钱,所以这四十个金币,一股脑的都赏给贾坚了。
看到金币,贾坚的眼睛冒出了绿光:“五爷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垂道:“我跟辟溪那个混蛋的恩怨,你最清楚,现在你告诉我,辟溪到底有没有诚意与秦王殿下议和,如果是真的,你给我搅和黄了,如果是假的,那就更好了,我现在就想让辟溪倒霉。”
贾坚想也没想,就把辟溪卖了:“大单于……不,辟溪的意思其实是先谈一谈,五百金,五千匹良马以及二十个寡妇美女就是辟溪拿出来的最大诚意,如果秦王殿下不满意,那他就打!”
“打!”慕容垂笑道:“辟溪还有实力再打下去吗?就他那一万多骑兵,即使没有某家这六千越军骑兵,他们也休想在秦王殿下手里占到便宜,何况现在某还来了。就算秦王殿下不出手,某一只手也能收拾好那个辟溪。”
“如果只是辟溪自己,那自然是没有办法打。”贾坚的嘴角一翘,道:“可是如果加上烧当部的姚苌、氐族的苻坚呢?姚苌的烧当部原本就是羌族中的最大部落,拥有控弦之士三万余骑,特别是得到了白马河的金矿,姚苌又招兵买马,连续吞并其他一些小部落,实力暴涨,恐怕现在势力已经不弱辟溪最强盛时了。”
其实冉明并不知道王猛那个金矿毒计,居然是一个最馊的主意。王猛不懂勘探矿脉,他并不知道白马河以及白龙河流域其实就是中国最大的金矿聚集地,白马羌聚居的二十五个乡镇,几乎都有黄金分布,而中国最大,亚洲第一,世界第六的金矿,阳山金矿就处在白马羌的控制区内。
这次王猛本来用金沙制造一个假金矿,引起周围其他部落的眼热,嫉妒心理之下,他们肯定会围攻烧当部。别看五千金听上去不少,可是如果用来买马,其实也买不了多少。就算西北产马,马匹便宜,但是良一马一匹的价格也在十万钱上下,即使五千金全部开采出来,姚苌能得到的,也无法大规模扩展实力。
可是那个白马河本身就是一条流趟着金沙的河流,而且产量和质地都是极佳,别说开采五千金,就是开采五万金、十万金不算是难事。
慕容垂听到烧当居然得到这么一个金矿,一日能采上百金。一年下来,少数也能弄出三万金子,就算以三万金计算,足够五万马步军一年的开支。这可不是一笔小财。想着报当初一箭之仇,慕容垂道:“恐怕此事只会一厢情愿吧,苻坚也不是什么好鸟,他虽然是晋朝巴西太守,不过身上却兼着护西戎校尉,这白马羌名义还归他管吧,虽然巴西(郡治在如今绵阳)距离白马河六百多里,以苻坚的性格,恐怕不会无动于衷吧?”
贾坚道:“五爷所言极是,原本苻坚是要从姚苌身上割块肉的,不过这个姚苌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把白马氐部两万于人马,全部送给了苻坚,苻坚不费一兵一卒,只动动嘴皮子就得到一个两万余人口的部落,岂会不满意,就坐任姚苌坐守阴平。”
慕容垂道:“辟溪是如何说通姚苌的,那也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贾坚道:“这个好像更容易,辟溪就让人带给姚苌一句话,告诉他唇亡齿寒,也不知道姚苌是怎么想的,居然同意与辟溪联手,共同对付秦王殿下。”
慕容垂迟疑了,姚苌实力并不逊色辟溪多少,别看他嘴上说得轻松,可是吐谷浑也不是泥巴捏的,如果好对付,哪里等到他来收拾,还不早让张重华灭了。如果再加上姚苌的烧当羌部,恐怕还真不好对付。
送走贾坚,慕容垂陷入了深思。自从投降魏国,慕容垂过得并不开心,冉闵多少对他有着提防之意,别看冉闵异常大度,给他六千骑兵,让他独领一军,甚至连监军都没有派一个。可是慕容垂却清楚,这支军队的控制权,一直在冉闵手中。
越骑军的前身,就是后赵的龙镶军,自从龙壤军所部降了冉闵以后,对冉闵一直忠心耿耿。他们都参与了燕国与魏国的廉台之战,每一个将士都与鲜卑慕容部结了血海深仇,他们是不可能被收买和拉拢的。
再说,这些将士的家眷都在邺城,他们就是冉闵手中的一只风筝,不管飞得再远再高,冉闵心里一直都掌握着那一根线。
看到意想不到的贾坚,特别是贾坚居然成了辟溪的幕僚,而且这个贾坚居然如此胆小,轻轻一吓,居然倒向了慕容垂。这让慕容垂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心思,一旦通过贾坚,是否可以借机吞并吐谷浑部?
吐谷浑说穿了只是慕容部的一个分支,辟溪这个小婢养的贱种,怎么可能有自己的血统高贵?
只要借机除去辟溪,凭借着自己的出身和身上流着慕容部高贵的血,能否做到一呼百应?
和慕容恪不同,慕容恪说穿只是一个英雄,通常英雄都是以悲剧收场。但是慕容垂则是一个枭雄,慕容恪对复兴燕国的心思已经变得很淡,可是慕容垂却从来没有忘记过复兴燕国,重塑慕容部的辉煌。
想着美好的前景,慕容垂这一夜彻底失眠了。
和慕容垂一样,睡不着觉的还有一人,苻坚也没有放弃对秦国的复立。但是现在他看到了一个契机,看到了一丝曙光。
自进入魏国开元元年,东晋永和十二年,阴平郡这个魏晋两国的缓冲地带真是热闹非常。先是烧当羌与白马羌为争夺阴平草场而大打出手。白马羌不比烧当羌,他们虽然实力弱小,但是同样,需要防守的地方并不多,在白马羌拼命抵抗之下,虽然最终烧当获得胜利,但是却损失两三千人,而且还没有完全占据阴平草场,让姚苌感觉得不偿失。
就在姚苌准备放弃阴平,转而把目光投向更为草场广阔的青羌部落,突然传来消息白马羌部,所居住的白马河出现了狗头金,接着又有人在白马河中掏出金沙。
原本打算放弃阴平这块陇上江南时,白马羌与白马氐居然离奇的联合,打了姚苌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初战失利,可以烧当部落,毕竟实力非小小的白马羌部与白马氐部可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烧当部姚苌刚刚占领白马河金矿,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胜利果实时,身为东晋巴西太守、护西戎校尉的苻坚却派遣使者质问姚苌“为何攻打白马氐的部落。”
姚苌也是一阵气愤难当。白马氐部落比白马羌部更加弱小,甚至姚苌也打劫他们的心思都没有。如果不是白马氐与白马羌串通一气,姚苌连理会白马氐人的心理都没有。可是白马氐人的部落虽然小,可是他们却效忠晋国,和姚苌一样,都是大晋的臣属。
未有王命而擅自征讨藩属,这按律就当斩。虽然东晋时代诸胡根本不拿东晋朝廷当回事,就像后事的某些潜规则,虽然大家都是这么做,可是你却不能说出来。
姚苌急忙找来心腹商议对策,幕僚权翼建议道:“虽然苻坚打着兴师问罪的旗号,可是实则向主上讨要好处,一旦主上不与,恐怕他就会占据大义之名,坐实主上目无尊上之罪,率领诸氐羌部落,共讨主上。”
姚苌也明白他虽然占据了白马河金矿,其实也是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别看暂时没有人敢挑衅他,不过只是缺少一个契机和领头人而已,一旦苻坚打着兴师问罪的旗号,恐怕周边部落为了利益也会一涌而上。苻坚的实力不足以让姚苌畏惧,可是要加上整个巴西、阴平、青羌部落,姚苌还真没有办法抵抗。
当然也不是姚苌没有办法应对,只要他率部投降魏国,这个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可是姚苌能投降魏国吗?要知道姚襄他哥哥在位时,可是攻打襄国,把魏国开国元勋斩杀过半,就连冉闵的儿子太原王冉胤也给擒杀了。如此血海深仇,他姚苌不敢赌,就连冉闵能有曹操的气度,他也不想当张秀。
以烧当部与苻坚死磕,这并不是明智的行为。他胜了固然好,可是一旦败了,将会被周围的部落瓜分得一干二净,甚至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姚苌思来想去,就还是把擒获的白马氐部落两万余口以及缴获的部分财物,全部送给了苻坚。
其实,姚苌根本没有想过,苻坚其实只是试探一下姚苌,可是姚苌却一试就露馅了。看出了姚苌的外强中干的本质,苻坚的新纳幕僚中阳人曹毅向苻坚献了一条计策“挟姚苌以令氐羌,雄霸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