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非常劲暴,自然相信的人不多。不过恰恰桓冲心里有鬼,刻意防备着荆州本地的将领。西府军精锐控制的军营暗暗做了戒备,这下反正证实了这个谣言的可信度。
襄阳北门校尉营房中,张近南只是一个别部司马。不过他的直属部下只有五百人马,没有办法。作为张氏子弟,他既享受到了特别照顾,给他最快的升官,但是现在却受到了排斥。尽管人马不多,但是他却接到了密令。今天他亲自动手,杀了几个人。把隶属原西府军派出来的队正、军候、还有行军司马给杀死了。此时他的部曲全部皆以他的命令为准了。
“司马,都已经埋伏好了!”
张近南笑道:“就剩下白校尉他身边的几条杂鱼了吧!”
“是!”
“好!”张近南笑道:“击鼓,聚将吧!”
“咚咚……鼓声响起,此时正在睡梦中的白世贵带着他营房左右的十几个人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谁他娘的击鼓!咦?张司马,你做什么?”
一身甲胄齐全的张近南微笑着弯腰:“白将军,末将有要紧要要对将军说。”
就在这时,白世贵突然看到天空中居然有狼烟出现了。他道:“怎么回事,魏军怎么从南边开始进攻了?”
张近南一看狼烟的方向,暗道:“家主已经下令动手了,不能再迟了。”
张近南竖起两根手指,令人心惊胆寒的弓弦声起,狼牙箭自四面八方疾射而至。重点目标就是校尉白世贵和他的心腹。
“噗噗噗……”一连三枝劲矢透胸而入,紧接着是第四枝、第五枝……白世贵的身子都来不及例下,他的眼睛凸了出来,死死地盯着张近南。
张近南很亲切地笑着,向他弯了弯腰:“白将军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吧?你要是撑得住,卑职就说给你听。”
白世贵没有听他说完,他眼中带着一抹悲愤、一抹困舞,仰面侧了下去……
张沼这个荆州司马的能量是非常大的,尽管他无法控制所有的荆州军队,但是现在有了其他豪强的配合,那就不一样了。荆州军各大军营中,这种秘密刺杀夺权的事件,层出不穷。桓温的西府军嫡系军官和将校,皆死在这场内乱中。
“北门津军营,已经完全控制住了!”
张沼听到这话,脸上喜欢已经难以掩饰了。“这才是第一步!内城那三个营才是重点!如果能把桓冲生擒了,陛下也会重赏我等的!”
习凿齿笑道:“文素莫大意,桓鹰扬可不是蠢货,恐怕他还有后手。”
“后手吗?”张沼自信的笑道:“他有后手,就去跟张镇南过过招去吧!北门津军营到手,一刻也不耽搁,沼就命令张近南立刻打开城门,此时恐怕张镇军麾下的虎狼之军该进城了吧?”
就在这时,习凿齿看到桌子上的茶水水面居然有了纹路,像是无风而动。
张沼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淡淡的笑道:“不愧为魏国精锐,这个速度,啧啧,这真没得说啊!”
这个时候襄阳城已经彻底乱了,无数襄阳豪强的家丁护卫,拿着武器,走向街头,向桓冲控制的荆州军发起了进攻,荆州襄阳总共兵力是九个整编营,四万五千余人马。但是非荆州本地子弟的军营仅内城的三个营,郗超的暗杀行动失败后,桓冲也做足了准备,要想清除张沼在军中的势力。
只是此刻反的不是张沼一人,而是几乎所有荆州士绅豪强,从官府到军队,桓冲也不知道谁可以相信,刚刚还称兄道弟呢,下一刻就把刀子捅进你的胸膛,这种难分敌我的内斗,最让人防不胜防。
得到清理行动完全失败后,桓冲沮丧的道:“完了,完了全完了。冲是罪人啊”
郗超此刻却非常冷静,他道:“走吧,再不走,咱们也走不了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郗超冲身边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那些侍卫立刻会意,不由分说,架起桓冲就往外走。
刚刚走到门外,就听到如同惊雷一样的马蹄声。
“魏军来得好快啊。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郗超冷冷的一笑:“背叛蜀王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派出一个营,沿街放火。”
人的生命在自然界中也是非常顽强的,可是在军队这个暴力机器面前,又柔弱的让人发指。郗超的命令下达,一个满编军营开始四处放火。
一个已经跋扈惯了的士子刚刚说了一句“放肆!”一个面无表情的蜀军队正拔出横刀,快速的砍下了这个士子的脑袋。
可以说是这名蜀军队正的刀法甚至是了得,士的脑袋掉了,无头的尸体向外喷射鲜血,在火亮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瑰丽。那些蜀军士兵好像没有看到那具无头的尸体,各自帮着把火油泼洒在百姓的房子上、各种易燃物上。这些士兵接到的命令是放火,他们可不会管房子里还有没有人。
蜀军士兵放了火,杀了人,百姓惶恐的情绪,像瘟疫一样快速蔓延。襄阳城内的房屋大部分都是采取木材为主要原材料建筑而成,这种房屋非常容易燃烧。仅仅一柱香的功夫,蜀军士兵点燃了两条街,这两条街道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火连营之势。
蜀军的下手极狠,命令也下得残酷无情,那些被熊熊烈火烧得屁股着火的普通百姓,在大街小巷内狼奔豕突。
张温很快就接到襄阳城内的情报,桓冲和郗超所部三个整编营以及大量杂兵,共计两万余人马。这个时候再想追击,已经不可能了。襄阳城内已经乱了,为了快速拿下城池,张温已经把镇南军所属的三个骑兵营全部投入到了襄阳内城。此时这三个骑兵营的部队被困在城中,前进不得,后退无路。
经过简单的思考,桓温下令镇南军继续开进襄阳城内,镇南军分为两部,以大部分士兵前去救火,其他部分负责收编起义的荆州军,维持襄阳治安,打击趁乱准备混水摸鱼的人。
也幸亏郗超够狠,这才带着两万人马逃出了襄阳。但是魏国册封荆州原别驾从事习凿齿和荆州司马张沼的消息传出,在天下间形成了巨大的震动。
郗超由于走得太匆忙,魏国救火及时,襄阳倒没有被烧成白地。不过却烧毁了房屋七千三百多间,无辜百姓被蜀军杀伤、或烧伤共计一千三百余人。张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襄阳全郡,在带路党张沼以及所部的带领下,开始抽调军队抢夺荆州地盘。
然而,就在襄阳易帜的第三天,突然传来一个消息。东晋长合乡候、建武将军、都督义阳、江夏二郡军事的袁方平率领所部一万四千余部曲,向魏国投降了。
袁方平虽然声明不显,不过他却是袁乔的儿子。袁乔是桓温的西府军司马,特别是在攻灭成汉之战过程中,袁乔功不可没。永和二年,桓温欲趁成汉内乱,进攻成都。很多人都反对桓温此举,认为太过冒险。唯有袁乔坚决支持桓温,攻成汉时,袁乔率领两千兵马作为前锋。在灭成汉过程,桓温其实也不是一帆风顺,前锋失利,让桓温一度产生退军的心思。只有袁乔坚决反对,结果在笮桥的战斗中,鼓手发错了信号,居然把集结信号发成了进攻信号,袁乔因而乘势指挥士兵奋战,于是大破敌军。袁乔文武双全,在成汉论功过程,进阶龙镶将军。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袁乔英年早逝(灭成汉不久便病逝。),恐怕在桓温麾下,也没有郗超的出头之日。
作为桓温西府军的死忠,袁乔的儿子袁方平居然投降了魏国。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极大的讽刺。襄阳易帜,江夏、义阳两郡改弦更张,立马产生了极大的连锁效应,荆州九郡的不仅江北的江夏、襄阳、南郡投降,就连江南的零陵、桂阳、武陵、长沙也先后宣布易帜。
正准备江夏郡的张沼得知袁方平投降,气得破口大骂:“这个小王八羔子,早不投降,晚不投降,偏偏这个时候投降。”
张沼准备借着收编的荆州襄阳郡军,此时他麾下有了四个整编营,还有两个营的魏军配合他行动,张沼打算用实际战功,向冉明这个新主子表现一番,要证明他是一个有用的人才。然而张沼所部前锋刚刚出襄阳郡地界,这边苏啸军中就迎来了袁方平的秘密使者。人算不如天算,即然袁方平投降,他也不能再进攻江夏郡了。
这个时候,在襄阳易帜过程中立下大功的张近南也被提了一级,成为从四品的扬武将军,不过伯仍归张沼节制。
张近南道:“大都督,咱们可要抓紧时间了,如果镇守汉寿的王雅也降了,陛下再封他一个什么大官,恐怕大都督对荆州的控制就悬了!”
对于袁方平,张沼没有什么好忌惮的,可是王雅不同,王雅是三国时期曹魏司徒王郎(没错,三演义诸葛亮骂的那个王郎)的玄孙,卫将军王肃曾孙,后将军王隆之孙,大鸿胪王景之子。王雅以干练称著,让他治理地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然而,东晋朝廷的格局是南政北军,既北方侨姓士族掌握军权,南方士族管理地方,就连王雅也赶鸭子上架,封了一个领军将军。历史上他最高做到左卫将军呢。
“贤侄言之有理!”张沼立刻命令士兵快速前进。拼命之下,居然做到了日行军一百二十里。这让苏啸异常意外,什么时候这群软脚虾荆州兵这么能跑了?
不过作为魏国精锐部队,自然不能被这群荆州兵小瞧了。两个魏军精锐营也甩开脚丫子,大步前奔。
荆州军纪虽然不敢让人恭维,可是张沼拼命想着赶路,对部下非常严格,特别是张氏子弟掌握军权,张沼的命令可以很好的执行下去,在行军途中,既没有扰乱地方,而且速度之快,军容之整,让冉明给了他非常好的印象。
随着荆州九郡易帜,魏国南征局势一下子变得明郎起来。荆州在古代事实上是一个非常广大的地区,向北到达今天河南境内,南阳就是当时的宛,信阳一部在江夏境内;向南一直到达今天广西桂林、广东韶关境内;向东是今天湖北江西交界;向西到今天贵州境内。
随着荆州的易帜,桓温还面临着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和东晋朝廷的联系被隔断了,蜀国和晋国再也没有联系的可能了。尽管蜀国也有水师部队,能不能突破急于建功的张沼所部水师控制的长江防线,还是一个问题。
此时,冉明大笑道:“拟军令一,镇西将军谢艾所属镇西军,全力南下,原秦、凉、雍防区交给朔州宁朔将军高光远督理。”
“拟军令之二,着张温全军南下,卫将军张艾,接管洛阳、南阳、襄阳防区。江南战事,张温便宜行事,不必请示。”
“拟军令之三,征南石越所部即刻全力南下,原防区、兖、青、豫三州防区,交给平州刺史冉烽督理。”
听到这三道军令,帐中无论是参谋总长籍罴,还是众人皆心头巨震。他们知道,冉明这是放开手脚彻底大干了。卫将军张艾所部南下,邺城的防守基本上等于抽空了,调冉烽南下,这等于把辽东兵力抽出一半。
不过冉明还考虑到北方兵马不易适应南方气候,所以才让他们驻守中原之地,目的是一个适合过程。同时,也是作为全军预备力量。
冉明的命令虽然简单,可是总参谋部所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大军调动,所行路线,,各种物资准备,都是他们的事情,正所谓领导动动嘴,下属跑断腿,正是此理。
习辟疆道:“陛下,现在天下降之如去,当慎重处之,以防其中有诈!”
冉明不以为然的笑道:“有诈倒不见得,司马聃有多少斤两,朕非常清楚。此时大势已经明郎,不是一条区区诈降之计就可以逆转的。你要是说,这些投降的人,目的不纯,朕是相信的,可是要说他们敢逆天行事,这是不可能的。”
淮安方面战事进行得也非常顺利,虽然萧乐子利用西城瓮城,挖了一个大坑,一下子坑杀了一千多名魏军士兵。损失上千人,对于十数万大军的征南军来说,这个损失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吃了一次亏之后,石越打得更加谨慎了。魏国各军的配置其实也不是一样的,其实无论边军还是中央禁军,士兵单兵装备都差距不大。可是郡国兵装备就差了太多。特别是边军,他们主要的敌人是对付游牧民族的轻装骑兵,所以一般不会装备攻城器械。这次征南军临时调配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像弩炮、八牛弩和火箭弹,可让晋军吃够了苦头。
愤怒萧乐子的歹毒,石越也下了狠心,他从四个营中,集中了一万二千多枚单兵使用的燃烧弹。当天攻击在太阳快要落山前半个时辰突然停止,城墙上的晋军还以为魏国疲惫了,就放松了警惕。
然而到了半夜,一百多具弩炮发射了单兵制式的燃烧弹。弩炮发射的标准弩炮弹是每颗五十斤重或二十五斤重。射程分别是六百步和八百步之。可用绳索捆绑起来的燃烧弹,每个集束只有十二斤重。这种单兵式的燃烧弹,经过模拟测试,射程可以达到惊人的一千一百余步。
穷则思变,在魏军弩炮的预设阵地上,无法打到内城,勉强可以攻击到瓮城,却损伤不了晋军的实力。可是石越把单兵燃烧弹当成弩炮弹打出去之后,这个距离限制就没有了。
夜半正中,晋军大部分还在睡梦中梦得正香,突然一声令下,弩炮炮手快速进入阵地,按照事先标注好的射击单元,进入了快速的密集轰击。
一万两千多枚燃烧弹,就是接近八千斤改进版本的希腊火,这种燃烧弹的威力已经非常接近后世的化学燃烧弹了,一万两千多颗燃烧突然炸开,点燃了淮安城中的大量房屋和草料堆,没有片刻,大火就燃烧起来。风借火势,火借风威,短短半个时辰,大火已经蔓延了淮安城三分之一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