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画中娇娥

陆靖明说女子都爱听好听的话,他半信半疑,进了屋子就看着信宁说:“宁儿,你今天真美,身上这件普普通通的衣服被你这么一穿就显得非常特别。你头上的那支银钗戴上去都要把明王爷家的小郡主比下去了,耳朵上的珍珠小耳环比表妹玉烟戴了还耀眼,还有……”

他绞尽脑汁地想着赞美之词,把所能想到的赞誉女子之美的词语都用在信宁身上。信宁却一开始没有在意,后来却越听越不安,越听越惊慌,冷汗都快要流下来了。

天,小郡主?表小姐?少爷怎么把自己跟她们扯到一块去了,这他刚刚的话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她们听到了,岂能善罢甘休?二少爷肯定是觉得她的日子太闲太平淡了,要不然干嘛给自己找这种麻烦?

见他又说上了自己的耳环,而且有继续把她全身的饰物衣服都说一遍的趋势,她吓得急忙摘下发钗和耳环,放在桌子上,哭笑不得地阻止他,“二爷,我的好二爷,这些我不戴了成吗?你快别说了,这让别人听到了,奴婢就不要活了。”

“怎么了,戴的好好的,干嘛摘下来?别人听到又怎么了,宁儿,你本来就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子,这大家都是知道的。”他不解。

“反正二少爷你以后别这么说了,奴婢胆子小,可禁不止吓。”她再三嘱咐,请求,印浩天挠了挠头,答应了。可是他心里还是不明白,陆靖明说的不对?

他走到门口,见迷月正在打缨络,试着赞了句:“这络子做的很精巧。”迷月一听,二少爷夸她,好高兴哦,笑得嘴都裂开好几次。

这使他更纳闷了,陆靖明说的也没错啊,难道只是宁儿不喜欢听,是,一定是了,我的宁儿才不像一般女子,喜欢听花言巧语。

“其次,你可以买东西送给她,送些胭脂水粉,发钗玉环,或者其他的小玩意都可以,这都是女子喜欢的,可以用来讨她们的欢心。”

陆靖明说过的话在脑海里闪现,印浩天摸了摸衣袖,胸有成竹地走到信宁面前,从袖笼里拿出了一个白瓷半透明的小盒子,那上面还绘着花鸟,做工非常精致,这是他特意在云香斋里买的上好的胭脂。

信宁已经将刚刚取下来的饰物收了起来,印浩天将手中的胭脂盒递给她,“今日在外面看到这个,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了,你试试看。”

那一看就是花了不少银子的,况且这种花鸟胭脂盒,她见过,是京城最大的胭脂铺云香斋特有的,她可不敢收,推辞说:“这太贵重了,二少爷还是送给园里的几位小姐吧,奴婢用不到这个。”

“她们才从来不缺,你也是女子,为什么用不到?”他才不信这个说法,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强硬地塞给她,不仅让她收下,还让她现在就用,试一试喜不喜欢。

二少爷脾气上来,可是霸道得连老太太也无可奈何,更何况是在一个小小的丫鬟面前?信宁可是最知道二少爷的,只得将那胭脂接了,又在他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打开来,这桃粉色颜色是很正,香味淡淡的,闻起来很舒服,还有一点儿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她挑了一点抹在两腮,白皙的脸庞便如雪山落红梅,薄霜映朝霞,真真是羞花闭月,一颦一笑宛若水中仙。

印浩天平时并没有看过信宁点染胭脂的样子,如今这样一瞧,便一点儿也移不开目光,那样的袅袅婷婷,真是让他怎么也看不够。自己的礼物送的好,陆靖明出的点子对极了。

可是这高兴也仅仅只停留了一会儿,麻烦,问题就出来了。

信宁觉得脸颊发热,她用水摸了一下,烫得吓人,赶紧照了一下铜镜,发现脸潮红潮红的,非常不正常,尤其是那涂了胭脂的两处,跟煮熟的螃蟹一样,红的离谱。不仅如此,那脸部还有些发痒,起先只是一小块,慢慢地,整个脸都痒得厉害。

她忍不住用手去抓,却越抓越痒,脸上很快起了一小片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印浩天这时候也发现不对了,他也不美了,赶紧问她:“宁儿怎么了,你的脸好红,你没事吧?”

“不知道,好痒,脸上好痒。”信宁不敢用力抓,改为用双手不住地拍脸。

“痒?好好的,怎么会痒呢?不会是……这胭脂有问题吧?”印二少爷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这一会儿功夫只想到不会是这胭脂有毒吧?

信宁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心里隐隐想到了什么,“二少爷,你买胭脂的时候,她们有说着胭脂里加了什么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印浩天想了起来。那掌柜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他说这是云香斋的新品,不仅质地细腻,还加了木芙蓉花,擦了这胭脂,会有花香,余味绵绵。

木芙蓉花?信宁要哭了,居然是这个冤家。要说这花里面她最不喜欢的就数这木芙蓉花了,不是说这花不够美,不够香,只是她一碰到这个花,脸上和身上就会发痒发红,还会起小红点。

之前有一次,大夫看过后,嘱咐她以后别碰这木芙蓉就行了。平日里,她可是离园子里那几株木芙蓉远远的,谁知道今日这么巧,这胭脂里就加了木芙蓉。本来女子都喜欢的花香,她却唯恐避之不及,现在倒好,活受罪。

“你等着我去叫大夫。”见信宁不停地拍脸,那脸不知是胭脂的缘故还是被拍打的次数多了,居然有一点肿了。他可见不得信宁受这种罪,立刻喊了刘安来要让他去请大夫来。

“少爷,不用,奴婢就是碰不得木芙蓉,只要不用这胭脂就没事了。”

“可是,你的脸很红,你看起来很难受,一点儿也不好。”印浩天可是把她的难受看在眼里呢。

“奴婢的身体自己知道,之前黄大夫跟奴婢说过,要说万一不小心又碰到了这木芙蓉就用那忍冬煮沸煎汤洗脸,坚持几天就可以好了。”她忍着这脸上的麻痒,还要阻止二少爷去请大夫。一点点小伤小病就要这么大张旗鼓地去请大夫,别人不知道会怎样说她恃宠而骄呢。

“忍冬?刘安快去药铺抓来,越多越好。”

“哦,哦。”刘安忙应了,脚下不停,但是二少爷还是觉得慢。

“还磨蹭什么,快跑着去。”都用吼的了。

“小的马上,马上。”刘安一个激灵,转身就跑,被门槛狠狠绊了一下跌倒在地,又赶快爬了起来,捂着屁股嘶嘶吸着气跑出了园子。

信宁被刘安逗笑了,印浩天见她还有心情笑,那懊恼的情绪便也去了,只盯着她肿起来的脸,突然一拍脑袋,想起了一个好东西,肯定可以帮得到她。

“宁儿,你等我,我去拿点东西。”他急不可耐地走了出去,信宁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脸上已经不像刚刚纳闷痒了,迷月是个有眼力见的,这时候打了盆水过来。她用水湿了脸,把那胭脂洗掉,小红点也就看得更清楚了。

她叹了口气,迷月立马安慰她:“宁姐姐,你别担心,这小红点肯定可以下去的。”

看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她突然起了玩笑之心,“那要是一直不好呢?”

呃,这个迷月可没想到,但她可不想让宁姐姐灰心,想了想说:“宁姐姐,就算真的不好,你这个样子也是非常美的。”

扑哧,信宁笑了,这小丫头还挺会说话。

“宁儿,看我带来了什么?”印浩天手中托着一块透明还在滴水冒白气的东西跑了进来。

呀,是冰呢,二少爷把冰窖里的寒冰取了一块出来。这冰在这个季节可是个稀罕物,它本身不好保存,也就是这达官贵人,皇家之内修了冰窖的才有。平时用来冰冻果蔬,盛夏时节放一些在盆中置于屋内,消暑纳凉,可是惬意的很。

这二少爷怎么把它拿出来了?现在这天还不是特别热啊。

“快,别愣着,找些布帛,将铜盆拿来给我。”印浩天急道,那冰可放不了很长时间,现在正一滴滴化成水呢。、

迷月与信宁一个拿盆一个拿布,只见他将冰整块放入盆中,用力一拍,盆中便盛满了碎冰。他用布报了冰,还特意用手试了试,觉得比较平整了,才要把它贴到信宁的脸上。

信宁吃了一惊,没想到,二少爷拿冰竟是为了她的脸,这怎么使得,她后退着,躲避着,不想用。

印浩天直接把她拽了按坐在朱红色的椅子上,“坐下,你怕什么,你的脸不是肿起来了吗?又那么红,这个是凉的,对你的脸有用。”

“可是,二少爷,这冰窖里的冰不多……”

“有什么关系,一块冰而已,快别说话,闭上眼睛。”他直接打断她的话,将包了碎冰的布包贴在她的额头,被这凉意一激,信宁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二少爷拿着布包冰着她的整个脸,从额头到眼睛,从脸颊到下巴,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可以说有点粗鲁,但是也许真的是这个碎冰起了作用,她只觉得冰冰凉凉,十分舒服,不热,不痒了。

正这么想着,脸上的布包突然不动了,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移动,那左边脸颊实在冰的受不了了,她睁开眼睛,就见二少爷正直愣愣地看着她,那眼里有毫不掩饰的赞赏与迷恋。

她慌得站了起来,也一时间忘了规矩,从二少爷手中夺走了布包,急切地说:“多谢二少爷,奴婢自己来就可以了。”

手中一空,印浩天回神,见信宁背对着他擦拭脸上的水渍,他轻咳了一声,“我去看看刘安回来了没有,买个忍冬买那么久。”

她只来得及“嗯”了一声,便见少爷出了门,手中的冰完全化成了水,她看了看胭脂,摸了摸已经有些消肿的脸,心里有些疑惑,二少爷今天好生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