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她那一脸被倒了毛的样子,陈岳又是想气,又是想笑,正在想自己是先放软了身段哄哄她呢,还是先说几句硬话撑住身为男人的面子,再放软身段来哄她,忽然就听到常大兴在院门外扯着嗓子喊:“大人,田胜回来了,有要事跟你禀报!”
还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了枕头!陈岳长舒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往外走去:“你远道而来也乏了,我即刻让人送热水过来给你洗漱,也松泛松泛。等你歇好了,回头我再带你去尝尝沧州这边的风味菜。”
易长安瞧着他匆匆走远的背影,想到刚才给他甩脸子,这人也没有恼起来,心气到底还是顺了些;要是陈岳来不来为着这事就跟她大男子主义地硬扛着,那她也不用考虑两人相处的可能性了。
常大兴压根儿没好意思进院子,只是提高了音量在外面喊,还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坏了陈岳的好事。
见陈岳竟是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而且衣着不乱,常大兴还愣了愣,才想起了回话:“大、大人,田胜刚刚回来了——”
陈岳瞧着常大兴脸上那神态,哪里还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由好气地重重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刚才的事,咳,你和雷三娘都紧着点,不许说出去!”
常大兴被捶得一个踉跄,又立即挺胸站直了:“大人,放心,属下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三娘那里……她、她也不会看见的……”
陈岳“嗯”了一声,想到自己让田胜去调查的事,转身就走,倒是并没有注意到常大兴脸上虽然黑黑的看不出什么,却是连耳朵都红透了……
田胜已经等到了陈岳的院子里,一见他过来就立即行了礼:“大人,属下无能,依然没有探出那位安先生的籍贯和去向。”
易长安说她失忆了,醒来时就是在大山里。陈岳猜测她既有这么一身本事,只怕是哪个隐世门派的弟子,或许也像神医谷那样起了内讧,才导致易长安逃命出来,又意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因此田胜没能打探出她的籍贯也是正常。
听到田胜请罪,陈岳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关你的事,是她的来历……咳,有些特殊。”
咦?对易大人的来历,难不成大人从别处知道了些什么?田胜不敢多问,只是接着禀了下去:“属下还去找了当时给易大人看病的那位老大夫,不过那位老大夫不巧在年前喝多了酒,醉溺在门外的池塘里了……”
如今易长安已经跟他一五一十说了来历,还答应跟他先试着相处了,先前让田胜去打探的事也没了什么意义。陈岳嘉许了田胜一句,就说起了沧州饷银失窃的案子:“……如今你回来了正好,今天长安过来里外看了一遍,已经提出了几个疑点……”
田胜听着陈岳把易长安今天提的那些线索说了,忍不住咂了咂舌:“大人,你说易大人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同样的事,怎么在他眼里,处处都有漏洞啊?”
陈岳心里一阵与有荣焉,面上却不显:“她指了这么些线索出来,我们这边也不能懈怠了,太子殿下已经派东宫侍卫统领董渭过去找良将军取回那只银箱了。
我们这边既是专职调查此案,现在得立即行动起来。你和常大兴即刻带人过去,从留城那边至沧州这一路,细细查访,太子殿下带人押运饷银过去以后,那一条路线沿途有什么异动……”
先前田胜在外面,听到陈岳已经调任锦衣卫苍北道千户,心里正是欢喜呢,就跟着收到消息,说是运进沧州银库的饷银失窃,田胜心里顿时就急了。
朝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用说那一道的锦衣卫必是要参与进去查案的。可是这饷银是太子殿下亲自押送的,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定是下了血本的。
陈岳被升职调去查这个案子,根本就是忧不是喜啊。
果然,他还在外头查着易长安的事,就从密信上知道了案件没有进展,心里正着急呢,没想到一赶过来,就听到了易长安已经被提请到沧州的事,而且居然还这么快就有了线索;田胜本能地就鼓满了一腔信心。
听到陈岳吩咐,田胜立即一挺胸就应了诺,拔腿就往外走了:“有易大人出马,那这案子是一定没得跑了,大人记着等我们回来给我们记功!”
这小子倒是对易长安信心十足的!陈岳忍不住笑了笑,想到易长安刚才差点和自己僵着的那句话,又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易长安这性子……得,总觉得还是先哄哄她才好。
陈岳见田胜的这一会儿工夫,易长安也美美洗了个澡,换洗了一身,坐在窗前晾着头发,一边想着心思。
一直以来,跟陈岳打交道,她总觉得像头上悬了一把刀,如今这把刀终于掉下来了,却是自带了无伤害BUFF,让她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抛去先前的顾虑,陈岳这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跟她也挺谈得来的,而且从先前的肢体接触来说,两人也属于那种生物电配对的,易长安觉得嘛,缘分既来,就顺其自然吧。
不过以前跟她交好的女法医覃菲说过,这世上并非天生就有好男人,好男人那都是女人用水磨工夫一点点雕琢出来的。
就像刚才,陈岳那差点想把她跟别的男子隔开的意图,吃点小醋是好事,吃得太过以至于想要限制她的交往自由,那就不对了。
易长安先前是赌气说的那话,其实心里也是不想轻言放弃的,这会儿静了心,自然要把今后两人感情到底要怎么处理的事往心里过了过。
陈岳一进来,看到的就是易长安散着头发趴在窗前失神的模样,那一股子慵懒的劲儿,看让她看不出寻常狐狸般的心性,却像是一只闲适的猫儿了,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轻轻顺一顺她一头黑缎子似的青丝。
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一片黑影挡住,易长安诧异回过神来,头刚刚一动,就有一只大手轻轻落在了自己发顶,顺着长发慢慢抚了下去:“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瞧着陈岳这类似于顺毛的动作,易长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坐直了身子隔着窗户看着他,见他凤眸殷殷盯着自己,心里不由一软:“太阳还烈着呢,你还真不怕晒!”
听着她这语气,陈岳就知道易长安把刚才那一遭算是揭过了,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几步就走进了屋里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梳好头,我带你先出去吃点东西。”
易长安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肚子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