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周景昊只是自己走失了,并不是被拍花子拐走了?
易长安一问出来,树下的沈捕头就心中一轻,一脸希翼地看向那两个小孩,只可惜他很快就失望了。
大的那个小孩子快活地笑了起来:“五彩鹦鹉可不是傻鸟,看到有人想捉它,一扇翅膀就飞了,小胖子可气坏了,跳下树后追着从那边跑出巷子了!”那小胖子可傲气了,活该让他捉不到那只鹦鹉!
沈捕头看了眼小孩指的方向,脸上顿时又阴了起来;后巷那边通的是长富街,那地儿是小商贩们的集散地,燕京城里小户人家逢年遇节都喜欢在那边采买,周府的孙少爷要是往那边跑了,被人挟裹了去,又往哪里找得到人?
看来周景昊确实不是在净房里被人掳去的,应该是跑出后巷后不见的,只是这排查的范围……一下子就大到海里去了!易长安翘首往小孩指的那个方向看了看,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心里叹了一声,正要跳下树,目光却被树上一处吸引住了。
槐树的树干上虽然没有刺,但是树皮也很是粗糙,黎黑的树皮上有一团儿小小的灰印,大概是周景昊踩了香灰爬在树上时留下的,寒风吹过,那团小灰印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抖动。
易长安伸出手拈住了那东西,才发现是极短的一截金线,大概是周景昊鞋上的绣线,被树皮挂断了丝,因为沾了香灰,刚才看着颜色并不显。
将那截金线包在了帕子里,易长安身手利落地跳下树来,从荷包里摸出了一串儿小钱递给了那个大些的孩子:“多谢你们告知了,这几个钱送给你们拿去买糖吃。”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小孩盼过年,盼的一是鞭炮,二是糖果,只是这些伙计的家境并不富足,对孩子们的零花钱也管事得紧。
见自己不过是跟这人说了几句话,就得了这么一串儿钱,大些的孩子连忙接过,一迭声地道了谢,拿着钱兴冲冲地就要往巷子外面跑。
小些的孩子赶紧跟了上去拽住了大孩子的衣袖:“兴哥儿,这钱我也有份儿的……”
易长安掸了掸衣袖,心思沉重地叹了一声:“沈捕头,我们先去巷尾问一问吧,或许能有人看见什么。”
如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沈捕头立即跟在易长安身后往巷尾的长富街走去,只是没行得两步,就听到身后的两个小孩儿哭闹起来。
易长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大概是分钱不匀,小些的孩子正揪着大孩子的衣服闹着哭叫,气愤之下还伸脚踹了过去,大孩子虽然让开了些,衣摆下缘还是沾了一团黑泥印子。
如今寒冬腊月的,家中的大人洗衣裳也不易,大些的孩子一直挺爱惜衣物,注意着尽量不要弄脏的,没想到这一下子居然被小伙伴给踢脏了,大孩子顿时气恼起来:“臭蛋你敢踢我?!”两边顿时扯在了一起。
方未摇了摇头刚说了一声:“这些孩子,还动起脚来了。”易长安脑中突然就如一道闪电劈过,猛然停下了脚步:灰印……香炉灰……金线……
沈捕头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易大人?”
“回去!我们马上回去!”易长安飞快地转身疾走,“去府衙后街!沈捕头你赶紧多调集人手!”
或许只是凑巧,只是她脑中的一个猜测,但是只要有这么一个可能,易长安不想放过!
不会吧?早听说这位新来的易推官办案厉害,这才过来看了一下,难道就找到了线索?就是属狗的鼻子都没有这么灵啊!
沈捕头心里头又是惊又是喜,有些忐忑地跟着易长安飞快地赶回来了衙门,紧急把衙门里还留下的人手全召集了起来,这才有些紧张地看向易长安:“易大人,我们去哪里?”
“我只是有些怀疑,不过……”
易长安刚想把自己的怀疑跟沈捕头说清楚,沈捕头就一脸毫不在意地一挥手:“易大人放心,咱们办案谁不是有些怀疑才去办的,要现场就逮到人赃并获的事,那也太稀罕了!”
以前办案,她是真的有确切证据了才出手的,不过这拐卖孩子的事……万一晚了就来不及了!
易长安立即长话短说,直接开口发了话:“所有人听令,即刻包围老余面馆,不要放走一个人!”
宁杀错,不放过吧,大不了如果不是,她跟对方道歉再赔些银两做补偿罢!
老余面馆?!方未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老余面馆还是今天他才带易大人过去的,难不成那时候易大人就发现了什么线索?!
沈捕头震惊之余已经带着人马急步奔过去了,方未晕头晕脑地跟着易长安往老余面馆赶去。
沈捕头一声令下,府衙里的捕快、衙役将老余面馆前后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在这时已经是下午,又不到晡食的时辰,面馆里除了两三名客人,并没有太多的闲杂人等。
老余和妻子霍氏见沈捕头几人一涌而入,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惊惶,又很快镇定下来,有些小心忐忑地上前问道:“沈捕头,几位官爷,可是要用什么面食?”
他家里就在府衙后街,对府衙里的几个人还是认识的,寻常沈捕头也过来吃过好几回面,老余心里虽然打着鼓,却还是强自稳住了心神。
虽然易大人只是说怀疑,但是沈捕头哪会跟这些平民老百姓客气?一扬手就让手下把老余和霍氏给按住了,然后中气十足地发了话:“兄弟们,给我们仔细搜!”
易长安随后也赶了过来,见被绑在一边的老余和霍氏两个面色发白,一时也猜不到是吓的还是心虚,径直走上前掀开了霍氏的裙摆。
沈捕头饶是此刻心情有些紧张忐忑,也被易长安这举动给唬愣了。
要是霍氏是个二八美佳人,易大人趁机摸摸掐掐揩点油也就罢了,可霍氏都是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婆子了,脸上都快打起几层褶子了,易大人还上下其手的……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不对啊,就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易大人也可以让人把霍氏押进女牢后再偷偷提出来……咳咳,犯不着在众目睽睽下这样啊!
沈捕头脑子里还在天马行空一派乱想,易长安已经掀开了霍氏的裙摆,看向了她里面那件枣色衬裙的裙角。
裙角处果然还留着那团小灰印,想是霍氏并没有发觉,所以一直没有拍掉。易长安小心地从那团灰印中取下一小段勾挂在上面的金线,与自己先前在树上找到的那一段金线一比较,立即发现两段金线质地粗细完全相同,明显出处应该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