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住这么好的房子谁不心动?易长安却说得这么直白坦荡,担心租金贵了住不起,直言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刘二柱心里忍不住又笑又叹了一声。
“易大人只管安心住着,这房子啊,是我们锦衣卫的产业。”刘二柱忙把陈岳交待的话说了,“大人说了,易大人你是熟人,这租金可以按市价给你打八折再抹个零头,一年只要六十两银钱就行。另外,也不用你现付,这租金就从以后提请大人办案的酬劳里面抵就是了。”
打八折后抹了零头,还要六十两银钱,房子的租金是绝对值这个价的,就是一想到这是她原来在太平县当推官一年半的俸禄,易长安就觉得心里抽着疼。
不过,何云娘过来了到时要生产,要养小孩,丫环啊、奶娘啊什么的都得慢慢添上,房间小而少的院子,确实住着不舒坦。
预支就预支吧!易长安一咬牙就应了:“那请刘二哥代我回话,就说我多谢陈大人了!”
见易长安受了这份情,刘二柱心里一松,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只红封:“我家大人近期有事不得过来,这是他送给易大人的贺仪,说是祝易大人你步步高升,万事如意。
易大人既然搬到滁州府来了,家里的下人也得多添几个了;易大人先在这儿安顿着,小人这就带几个可靠的人牙子过来,让他们带上一队儿好人选过来,到时易大人先挑着,这身契银子的事也不必考虑了,我家大人说这些也是一并送易大人的贺仪。”
这些,还真是她现在急需的……鞋都湿了,也不在乎再洗个脚了。易长安再三道了谢,将红封接过,让墨竹在人情簿上记了一笔,略作修整,又打点起精神挑了人牙子带来的二十来个人,先把这院子的各项事务接了手。
刘二柱将这些人的身契送上,又帮着易长安参详,该找工匠修整的修整,粉刷的粉刷,拾掇的拾掇,门上更是早早换了一块“易府”的门楣。
等沐氏和何云娘被慢慢接过来的时候,这宅院不仅休整得更加合心,而且新买来的一众下人也各司其职做得很熟了。
见两队排得整整齐齐的下人恭敬唤着“太太金安,少奶奶金安”,跪在地上迎接自己,沐氏下意识地微微抬高了下巴。
易长安正落后两步,扶着何云娘慢慢走着,抬眼看向前想跟沐氏介绍几句,瞧着沐氏这气势,刹那间略有些怔神:沐氏这气势,不像是姨娘出身,倒像比正室还要正室一些了……
沐氏却忽地敛了气势,转头含笑看了易长安一眼:“能找到这么一处宅院,还买了这么些下人,这些天真是辛苦长安了。”
眼前的中年美妇一脸平和的欣慰,仿佛刚才那种高贵的气质不过是易长安眼花了一瞬。
也可能是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有些看岔了……易长安眨眨眼,笑着摇头:“不辛苦,只要母亲和云娘住得舒适就好。”
偌大的宅院需要管理,外管家易长安索性提了墨竹,因何云娘有孕在身不能多操劳,内管事则由宛嬷嬷任了,内宅事务暂由沐氏掌着。
粗略安顿好了诸样事务,宛嬷嬷见沐氏一脸疲惫,忙立到她身后轻轻给她捏肩按头。沐氏闭目享受着,眉头却一直蹙着没有松开。
宛嬷嬷小声开了口:“长安少爷过来这些天就整了这么个宅院出来,虽是租的,能够这么齐整,只怕也是有人在其中帮了大忙。”
沐氏轻轻“嗯”了一声。
易长安能够一跳两级来这滁州府任推官,上头没有大人物提着是不可能的。不过越是这样的大人物,越不会考虑到这些细节,能擢升就不错了,谁还会体贴到吃住用人都样样办妥?
可易长安就租下了这样齐整的宅院,还一口气买了二十来个下人,真是……财大气粗啊!
想到当初易长安刚来易家,一枚铜钱都要盯着看上几眼的那副穷措像,再想想如今这人已经能够大手大脚地如此花销了,而梁儿却……沐氏心里头就不舒服。
易长安竟然在短短时间里,攒了这么多私房钱了,而且还一点儿都没有跟她说过!沐氏抿了抿嘴,睁开了眼:“阿宛,你去看看何氏那边挑了哪几个人过去服侍,既然我管着这内宅,还是得上些心……”
宛嬷嬷连忙应声下去了。
宅院大了,主子的院子总没有名字也不好,易长安正在何云娘的院子里,跟她讨论着院子起个什么名儿:“你名字中有个‘云’字,要不然就叫‘云舒’院?让云娘住得舒舒心心的院子——”
何云娘忙不迭地点头:“我听长安的,长安说这个好,我就用这个院名!”又脉脉看了她片刻,放轻了声音,“这几天你都忙坏了吧,我瞧着你下巴都尖了。”
易长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吗?我怎么摸着还是二层呀!”
何云娘“噗”地笑了出来,听到易长安说到个“二”字,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来:“对了,有位叫胡二杏的姑娘,前几天过来找你。”
易长安脸色不由一正:“胡二杏?她可说了她姐姐胡大杏怎么样了?”
“那姑娘年纪不大,倒是个有志气的。她说顾大夫跟她说了,她姐病情虽然稳定了,但是在这里再诊下去也醒不过来,听说西南夏依府那边有夏依族秘药,对胡大杏这情形可以一试,那姑娘已经变卖了家中的田产,买了马车拖着她姐往西南夏依府去了。”
何云娘显然对胡二杏也是大有好感的:“临行前说你帮她姐主持了公道,特意过来谢谢你,还留下好些土仪才走呢。我想着她一个小姑娘家要带着昏迷不醒的姐姐跑那么远的路,就以你的名义送了她二十两程仪……”
这会儿说到二十两,何云娘想着倒有些肉疼了,不过并没有后悔,人生谁没个三起三落的,小姑娘跟她姐姐姐妹情深,她能帮的就帮上一把,也是她对这对苦命的姐妹尽了一份心。
就是有些担心易长安会不会嫌她大手大脚的,毕竟上次易长安卖了她娘家送的香料,交给她两百两,这一大方就花了十分之一,也不是一个小数!
何云娘老老实实地低了头先认错:“长安,我以后不这么手大了,我们才搬到滁州府来,租了这么好的房子,还添了那么多下人,样事都要用钱,我、我一会儿把我这儿剩下的银钱都给你——”
易长安哪里还看不出何云娘的小心思?笑着轻拍了拍她的手:“给我做什么?那是你的私房钱,这件事你做得好,行善积德是好事,而且胡二杏那姑娘确实是个值得帮的。一会儿我取二十两票过来给你补上,你都说了,那程仪是我送的,我怎么能花用妻子的嫁妆钱呢?”
何云娘抬头看了易长安一眼,不由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