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半遮,夜深林茂。
黑漆漆的树林里除了偶尔传出的几声虫鸣外,寂静的犹如死地,深秋将尽的山风吹来,带着股料峭的寒意,无端让人心头发紧。
一行七人,黑衣夜行悄然摸近。
待到了跟前,举目四顾,突然发现不久前还在宽衣解带的某人不知何时失去了踪迹,领头人心中警铃大作,当即喝道:“小心……”
然而话音出口的刹那。
已经迟了!
众人只觉得一道黑影自眼前急速掠过,紧接着雪白的刀光一闪,一声闷哼尚未发出,人已无声栽倒。
“断气了。”
离他最近的黑衣人俯身在其脖颈上一模,对着四周同伴摇了摇头,几人不由悚然。
这是什么身手?
居然能在他们的警戒下出手,顷刻间夺一人性命,他们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的动作。
怪不得来时首领耳提面命,叮嘱他们行事要谨慎。
还特意指派了族中的高手精锐,他们起先还觉得用这样的阵容抓一个小姑娘多少有些小题大做。
没想到终究是低估了她。
“快退!”
领头人当机立断,往后撤去。
不能一击即中,打草惊蛇,他们先机已失,动手绝非明智之举,但他想走,素娆岂能答应!
“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吧。”
女子幽冷的声音伴随着鬼魅身法自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一道人影插入他们中间,衣袂翻飞,青丝狂舞,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凌厉无比的杀意。
“你找死。”
领头人见她不对外示警,反倒孤身追来,感觉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奔逃的脚步一扭,整个人回身迎上。
其他人如影随形。
一瞬间,数道寒芒朝她劈来,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冰冷的长剑相互交击发出铿锵之声,素娆身形如蛇般往后扭出个诡异的弧度,面容紧贴着其中一人的刀锋擦过,交错一瞬,她灌气于指,猛地戳其肋部。
那人受到重创踉跄一步,还不等反应,素娆紧追而上,袖中寒光流转,“刺啦‘一声划破他的喉管,霎时血雾飞溅!
短短两息,又死一人。
“小七——”
剩下五人彻底发狂,要说第一人是死于全无防备,那眼前这幕又怎么解释?
她在他们的围攻下游刃有余,甚至还能趁势反击。
她说‘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吧’,那句话初听只觉得刺耳又狂妄,可在这一瞬间,无人敢怀疑其真实性。
她有这个实力!
领头人心中无不悚然,再顾不得什么颜面,“撤,快撤!”
几人如丧家之犬般掉头就跑。
可惜,太晚了。
素娆脚步轻移,整个人鬼魅般闪掠而出,眨眼出现在最后一人身侧,手中刀刃激射而出,穿透其心脏,带着血色朝前追去。
她紧跟其后,一把抓住浸满了血色的刀柄,借着风势一脚蹬在树干上,落在第二个目标面前。
长剑出,激荡的劲道擦过耳畔。
一缕青丝随之断开。
他还想出第二剑时,手腕被人一把捏住,猛地向下一扯,‘咔擦’一声,手骨彻底碎裂。
素娆拧着那手调转剑锋,直插他的胸口。
“我说了留下,你们就一个都别想走!”
她身形再次闪动。
黑衣人见她紧追不舍,不得不留下两人来拖住她,领头人头也不回的狂奔离开。
周围景象如闪电般朝后掠去,身后再无声响,那领头人一路狂奔眼见着就快要脱离这片林子,回到驻地。
可就在这一刹那。
一道破空之声从背后响起,他下意识想要躲避,但身子的反应终究慢了半拍,刀刃划过肩头,血肉撕裂,他猝然回头,只见一道黑影乘着月色飞扑而下。
临死前最后一息,他听到女子笑意吟吟的道。
“多谢引路。”
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影,素娆顺势蹲下身子往远处看,此地已在林子的边缘,再往前就是陡坡,视线所及之处,皆是茫茫林海,漆黑一片。
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多年来的敏锐感知告诉她,不能再往前了。
这些人再一次出手必然做足了准备,谁知道此地究竟埋伏了多少人,她再信任自己的身手也不会愚蠢到孤身犯险。
素娆收回视线,随意将脚底下的尸身拖到旁边,掩盖一二,然后循着来时的路折返。
刚走到靠近山崖的林子边缘,几个人影突然蹿了进来。
为首的赫然是竹晏。
他一见到她,连忙迎了上来,“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你没事吧?”
“你来得正好。”
素娆径直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些刺客就藏在东南方的山坡下面,他们先头的探子已经被我料理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几人微惊,暗卫朝她点点头,连忙去召集人手。
竹晏脚步未动,拧眉看着她:“姑娘,你遇袭怎么也不发信号示警,居然一个人同他们动手,你忘记自己的伤势……”
“我心里有数。”
素娆打断他,“来得都是高手,你赶紧跟过去看看,别出事了。”
“明白。”
竹晏看她脚步稳健,气息如常,似是没什么异样,当下放宽心,领着赶来的一众暗卫朝那密林包抄过去。
待他们离开后。
素娆慢腾腾的出了林子,回到了山壁前,栖迟及少数几个暗卫留了下来,看到她纷纷起身,面露异色。
“姑娘,你……”
素娆知道她此时应当不太好看。
一身浅色裙衫被血迹浸透,脸颊和脖颈处凝着残存的殷红,鬓发松散,形容不整。
她轻扯了下嘴角,没有说话。
走到马车旁边时素娆却犹豫了起来。
车里那位爷一向喜欢干净,她这满身血污的进去,恐怕又要惹的他不高兴。
算了,寻个水边洗洗干净再说吧。
她刚一转身,身后车门就被人推开,男子冰冷又漠然的话音响起,直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上来。”
“哦。”
素娆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裳,慢腾腾的踩着凳子钻进了马车,车内烛火明亮,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世子爷的脸色凝霜覆雪,异常难看。
她弱弱的嘀咕道:“我,我要不还是下去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