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娆和甄聿短暂谈话后,目的达成,喝完最后一杯酒,准备起身回府。
甄聿对她的背影问道:“你就不想知道那幕后之人是谁吗?”
“我已经知道了。”
在来时她心中尚有其他的猜测,见过他后,那模糊的答案已然清晰。
陆氏!
陆初清……甚至还有,陆兰幽……
她当时明明将白虎送回了陆府,蠢东西却依旧跟了上来,遇刺后,蠢东西不去找竹宴,反狂奔回京。
陆珩说他家事缠身未能赶赴幽州。
华寿堂却莫名将她留下,还有她空白的记忆……有人救了她,不想她知道。
算下时间。
她追查逍遥丹和神仙散到天香楼,正好是陆珩刚到汉阳城的时候。
那晚梅风门寻仇,火烧天香楼。
将一切付之一炬。
时机拿捏的分毫不差,这世上,又哪儿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素娆背对着甄聿,甄聿看不清楚她的脸,但话中的笃定和冷意让他无法怀疑。
他垂眸不语。
素娆离去。
甄聿慢悠悠喝完这盏酒,理了理衣袖,对窗外某处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把这局面料理清楚了。”
前朝旧臣,忠于的是前朝皇室。
而非一个外姓之人。
这一点,该让义父明白了。
素娆回府后,言韫合衣靠在床边看书,听到脚步声抬头朝她看来,“回来了。”
他眉眼温和,待她走近,突然语气一变:“你喝酒了?”
“嗯。有件事我须得与你商议。”
素娆道:“我先去沐浴更衣,等我回来。”
“好。”
她做完一切后,与言韫仔细说了关于甄聿的事,包括他前朝皇室的身份,以及想要结盟的打算。
言韫称静观其变。
要结盟,总要拿出诚意来。
对于他们所做的事,所造成的伤害,言韫暂时没有提及,但如素娆所说,这笔债,早晚要讨回来。
局势渐趋明朗。
在言韫养病的日子里,宫中依旧三不五时的来人关心,府中依旧将其拒之门外。
他们安静的等着。
终于等到对方出牌了……
十月十九日。
朱雀门外来了一个自称寻亲的少年,递了块牌子给侍卫,看到那令牌,侍卫反复确认无误后,立马入宫逞禀。
不久后,宫中来了许多人,将少年迎了进去。
再然后,宫中传出一则消息,继言世子后,当今陛下遗落在民间的另一个血脉找到了。
素娆当时在场。
目睹了全过程。
六部重臣齐聚御书房,商议年尾祭的一应事宜,侍卫拿进来令牌,低声禀告了外面的事,干定帝还没开口,陆初清诧异道:“这不是陛下从前的随身玉牌吗?好多年了,怎么会在这儿……”
干定帝面色微沉,让人将那少年领进来。
少年穿着身绸缎料子的长袍,质地轻软,面容白净,威严不足却十分亲和端正。面对群臣看得出紧张,但还是按规矩行了礼。
束手站在干定帝面前,一脸忐忑,他自称来自丘州康茂郡,家中经营皮毛生意,半年前母亲因病过世,去世前嘱咐他守完七七四十九天后,就拿着这玉牌来盛京皇城寻亲。
“母亲说我父亲是这皇城中顶尊贵的人,其他人一看玉牌便会领我去见他。”
他说完小声的看着干定帝,“您,是我父亲吗?”
御书房内群臣风中凌乱。
这,这方才爆出来一个儿子,这么块又来了另一个,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跟着提心吊胆,心肝实在受不住啊。
陆初清看干定帝不说话,便随口问了他几个问题。
比如家住何处,母亲姓甚名谁,今年年岁几何。
少年对答如流。
陆初清看向干定帝,轻声道:“籍贯,年岁,生辰这些都对得上……”
“陆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礼部的一位老大人忍不住小声问道。
陆初清见干定帝沉默不语,面色不善,暗暗摇头没有作答。
干定帝再开口时,便将所有人赶了出去。
独独留下那少年。
群臣顺着白玉石阶往下走,围绕在陆初清旁边,询问此事来龙去脉,素娆凑过去听了一耳朵。
大抵的意思是说,十多年前边关爆发战争时,陛下还是太子,奉旨驰援。
那时候路过康茂郡,意外救下了一个被山匪拦路的女子,后来那女子喜欢了他,要以身相许。
少年风流。
送上门的美人谁不喜欢,干定帝就顺势收用了她,等边境的事情处理结束后,提出要带她入宫。
那姑娘是家中独女,又性子骄傲,知道他是皇子,必然妻妾成群,不愿与人共事一夫。
干定帝无法,只能随她去。
但看在这场情谊的份儿上,留下了一块象征他身份的令牌,告诉那女子若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可拿此令牌去找当地的官府求援。
“后来没听过令牌相关的消息,我便渐渐将此事忘了,谁想……那女子竟然怀了身孕,还生下了孩子,为此一生未嫁人。真是不容易啊……”
陆初清感慨不已。
其他官员连忙点头附和,素娆回了府,将这新鲜的消息告知言韫,言韫眸光冷沉。
“这个少年……”
“我看陛下当时的反应,陆初清说的当是确有其事。”
这下真是热闹。
两个儿子一死一囚,紧接着就跟地里的韭菜一样,瞬间又冒出来两个儿子。
这是要办认亲大会吗?
“这就对了。”
言韫目光微凉,冷声道:“太子和二皇子接连出事后,对方猜到那人动了让我归位的心思,所以顾不得暴露的风险,急忙丢出了那些消息……”
“虽说一时风流的民间子和我这个儿子都不是正统所出,身份皆存在诟病。”
“可一个是臣妻,一个是烈女。”
“相比前者的尴尬处境和争议,怎么算,都是后者胜算更大些,如果还有朝臣的大力支持,未必不能扭转局面。”
干定帝也没想到吧。
临门一脚又被人摆了一道。
皇室真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阿韫……”
素娆看着他,言韫回过神安抚一笑,“我没事,我只是觉得好笑,不知道这荒唐的认亲戏码何时才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