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停下脚步,大概是不愿花成云再成为倒霉的替死鬼吧,还隐隐生出一点为他打抱不平的想法来。
青鸾混在姑娘堆里,脸上的表情竟和其他女子毫无二致,脸上带着兴奋,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若不是我近期对青色敏感,一时半会儿还真在人群中认不出她来。难道青鸾喜欢上了花成云?她不是喜欢花成锦么?
我无奈的摇头,仔细想想还是能相通的,一模一样的长相,哥哥的品行又比弟弟好了太多,是谁也会选花成云的。但是对于青鸾,我真的真的真的不喜欢她。
这个女子太骄傲,太霸道,太不知分寸。她看起来活得潇洒自在,实际上都是隐藏在家族的耀眼光辉之下,脱去那层皮,她什么也不是。她的骄傲无非就是势力庞大的家族,她的霸道无非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她的不知分寸无非就是从来不顾及他人的感受,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看她不顺眼!
花成锦在的时候,我可以嘲笑他,开他的玩笑。但是花成云,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我实在不想让青鸾去触碰他、沾染他。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产生如此强烈的排斥情绪,就算是在面对杨微的时候,我也能从容应对,但是对青鸾我生不出一丝的好情绪。
也许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我变得尖锐起来,也许是青鸾总是挂着的那抹似有若无的嘲弄笑容和目中无人的眼神让我有种想撕开她光环打落她的骄傲把她踩在脚下的恶劣想法,我终于多少能明白罗青青的一些心情了。
盯了那个青色身影一会儿,我走出了百草堂。大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哟喝声响成一片,白白的阳光照得人炫目,我伸出胳膊往头上挡了会儿,回家。
王大婶过来问我见没见到花大夫,我说他身边的姑娘太多了我挤不过去不过药还是抓来了。王大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她说:付姑娘我看你是个好姑娘,可是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你在这城里没有亲戚帮衬着,你那些微薄的家底也不能养你一生啊,一个独身的姑娘家以后怎么生活?不如趁早找个家底殷实人又好的,正好也能配得上你的容貌。
我好奇,难道花成云还是个家底殷实的不成?
王大婶一惊一乍的,她说北方地界凡是称百草堂的药铺,十之八九都是花成云的铺子。
这倒让我有些惊讶,心下不免有些怀疑,不禁问王大婶他拥有这么多的铺子难道不出去巡视什么的吗?
王大婶托着腮帮子仔细的想了想说还真是,花大夫从来不出定州城,再说了,定州城每天有这么多人等他看病,连其他地方的也赶来求诊,花大夫想出去也没空啊。
下午的时候我打了几个喷嚏咳了几声,王大婶问我是不是染了风寒。我只是觉得嗓子有些难受,发干发紧,摇摇头说多喝点水应该就没事了。
谁知到了傍晚竟发起烧来,自己摸着额头,觉得有些烫,身子又酸又疼沉得很,偏偏又一点力气也没有,眼皮很沉,很想睡觉。模模糊糊的听到王大婶的惊叫声,我费力的睁开眼,见她一脸的担忧。她说你这姑娘病了怎么不说一声,额头烫的吓人,你不叫人找大夫万一烧糊涂了怎么办?
我想开口说话,发现嗓子里像堵了团棉花,嗯嗯咳咳了半天,发现嗓子像被火烧一样,说出来的话也像是锯木头的哧啦声。我只能哑着嗓子说,不用找大夫,家里没这么多钱,随便找点柳树皮熬点水喝就好。
这不是第一次感染风寒了,风寒就像感冒,我在来定州之前已经得过几次了。有的时候喝大量的开水就能扛过去,实在是严重发烧了,车夫就给我用柳树皮烧水喝,效果还不错。
王大婶说你这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怕是烧的糊涂了,柳树皮烧水怎么是随便乱喝的,请大夫看风寒的药咱们还是付得起的,就算你心疼那几个钱大婶我也要帮你垫上。
我见抗议没用,便不再说话,模模糊糊的又睡着了。朦胧中感觉身边有人,很温暖,很熟悉,让人止不住的想依靠,想掉眼泪。我努力睁眼想看看旁边那人是谁,却觉得眼前仿佛是蒙了一层白纱,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大致的看见个影。我心想坏了,别是我拖着伤寒不治再把眼睛烧坏了。
仿佛察觉到不焦躁不安的情绪,旁边那人握住了我的手,手掌温暖又有些粗糙,我在怔愣中又糊涂起来。模糊的白花花的影子晃得我眼睛发花,直往外冒水,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连用手擦擦眼睛都办不到,只是抽噎就用完了我全部的力气。突然感到有片暖暖的布覆在眼睛上,一片黑暗之中鼻子堵得厉害,我张开嘴来呼吸,觉得嘴里苦涩难当,十分的辛苦,可嗓子好像好些了。
我问:“是谁?”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是我,听说你病了就来看看。”
“是王大婶说得吧?麻烦你了。我这也能说话了,你赶快回去吧。”
声音里带了一丝好笑:“你这病可快好不了,得在床上养几天。”
我懒懒的:“我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嘛!”
“所以不能着急。”
“嗯。”突然想到眼睛,我有些不安:“花大夫,我的眼睛会不会受到影响?刚才好像看不清楚了。”
“没关系,这是风寒引起的,热度退下去就好了。”他温润的声音让人的心能安定下来。
接下来花成云没说要走,我也没再吱声,仿佛已经忘了手还被人家握着,就这样又疲累不堪的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发觉那块布还覆在眼上,伸手拿了下来,是块白色的帕子。我鼻子依然塞得厉害,心情却因为眼睛恢复了视力而愉悦起来。动了动左手,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偏过头去一看,嗬!一颗黑色的脑袋。
那人也醒了,他直起身来,有些迷糊的眨了眨眼,又看见我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笑意又爬上了他温润的面容:“付姑娘你醒了,身体好些了吗?”然后又抓过我的手去把脉。
我心脏狂跳:“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说完觉得自己说得不对:“昨晚你怎么没走?”
花成云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昨日付姑娘的情形十分凶险,在下需要时时守着以防不测。”隔了一会儿又道:“付姑娘现在热度已消,只要再服几副药,过些时日便能大好了。付姑娘也不必担心名节问题,我乃医者,此种情形实属平常,况有王大婶从旁协助我一起护你,断不损你一分一毫。”
我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小机上王大婶趴在那里睡着了,还打着微酣,不由得觉得赧然,似乎比发烧时烧得更厉害了。
叫醒了王大婶,花成云开了张药方说一会儿让严冬把药送过来。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便让王大婶去我衣服内里取些银钱过来。
花成云淡淡一笑:“付姑娘家中清贫,微末几个铜钱的费用还是在下来承担吧。”
我看看王大婶手中拿的二两碎银,觉得越发的窘迫了。想必我那哭穷的话王大婶也一并说与了他。花成云也真不是个好相与的,作弄起人来也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