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誓?”
“敢这么要求国师大人,这丫头真是好胆量啊……”
“不过如果她真能打败春华君……这种誓言也没什么了……”
“不过不可能吧,果春华君不放水……这种誓言也算是给她一个安慰了……”
少女的话掷地有声,周围的民众听到再次喧闹起来。看着周围动静姬墨眸光愈冷,盯着台上的嬴抱月冷笑道,“你还真敢说。”
“比不上国师大人,”嬴抱月平静地注视着台下的男人,“既然要小女上死路,国师大人也该给出一点诚意。不然不管我赢了还是输了,这结果看上去也没什么分量不是么?”
少女这句话一出,周围民众再起喧嚣。
树下原本以为嬴抱月是疯了的赵光听到这句话眸光一顿。
他身边的归辰陈子楚等人听到她要和姬嘉树对战,所有人都觉得她脑子不清醒,但听到这句话,赵光忽然发现。
也许是他们错了,这个少女的脑子其实清醒得不得了。
比他们在座所有人脑子都要清醒。
她和姬嘉树境界水平悬殊,就算姬嘉树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没什么好夸耀的。对于谁到底有资格当魁首这个问题根本没有任何帮助。
赵光握紧双拳,姬墨明面上说的冠冕堂皇,但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想要证明魁首的分量。
南楚国师想要的从来不是公道。从一开始他就是想要姬嘉树亲手杀了那个少女。
但姬墨把公道摆在了明面上,那个少女也就把公道摆在了明面上。
姬墨提出的这个条件高得匪夷所思,是很明显的不平等条约,她选择用另一个平常也很难达到的条件与之交换,让这场对战多了一份公道。
这样双方的条件才基本上达到了平等,达到了明面上姬墨拿出来诱导民众的公道。
赵光直直注视着台下的黑衣男人,这意味着,姬墨必须接受她的这个条件。
“既然你如此狂妄,那本国师就让你死的明白。”姬墨冷冷注视着台上的嬴抱月,下一刻从怀中拿出了那枚鲜红的翅羽。
“父亲!”姬嘉树伸出手想要阻止,因为他知道一旦他父亲真的动用了朱雀神,那么这件事就再也无法改变。
他就真的要和那个少女生死相搏。
然而他的父亲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姬嘉树就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好好地站在那里,”姬墨淡淡开口,“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你今天是杀也得杀,不杀也得杀。”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被等阶二神子的威压彻底笼罩的姬嘉树听见自己的骨节被压得咯吱咯吱的声音,于模糊的视线中他死死凝视着自己的父亲。
为什么一定要他亲手去杀他喜欢的人?
“真没用,”然而他面前的男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从口中吐出他从小听到大的那句话。
伴随着他从小看到大的,那失望的眼神。
“都修行到等阶五了,居然还如此优柔寡断。”姬墨看着小儿子冷冷道,“你真是永远都没什么长进。”
“怎么?下不了手?”
姬墨瞥了一眼台上的少女冷笑一声,“你现在也该明白,那是个多么无情的女人。”
“那种女人为了地位可是一点都不会在意你在想什么,”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姬墨的眸光变得冰冷彻骨,姬嘉树看着更是觉得寒意透入了骨髓。
过去,他父亲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真是个废物,我原本想着你资质太差,费点心思教养也许能派上用场,谁想到你这般没用,“看着姬嘉树握着剑有些颤抖的手,姬墨眼中神情更加厌弃,冷冷开口。
“你大哥就算现在废了,心性上面都比你要强。”
听到这句话姬嘉树浑身一震,树下姬清远猛地抬起头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
这个男人居然又对姬嘉树说这样的话!
姬嘉树闭了闭眼睛,他天生的等阶只有等阶八,比天生等阶七的姬清远要低。
他一直记得他觉醒之时他父亲的神情有多失望。
然而他天生等阶七的兄长因特殊的身份不被允许修行,他父亲能培养的,只有天赋不行的他一个。
姬嘉树很清楚他父亲一直很嫌弃这一点,他深知他的资质的确也是比不上他大哥,如果他大哥可以修炼,肯定会比他……
“得了吧,南楚国师,你也真是够了。”
这时不远处再次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姬嘉树猛地睁开眼睛,他怀疑他是不是看错了,他只见台上那个少女居然嫌弃地看着……他的父亲?
“天赋天赋的,一天到晚就知道说这些,”嬴抱月看着台下真正毫无长进的那个男人淡淡开口,“你天赋和嘉树不是一样么,到现在不也就修行成这样么?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儿子?”
修行成……这样……
姬清远真的怀疑她本来是想说你不就修行成这个鬼样子……
树下的赵光等人听到这句话简直大气都不敢出。
“你……”姬墨眼中涌起滔天怒意,然而台上少女的神情毫不在意。
“天赋哪有那么重要。明明天下所有天生修行者的成就都比不上一个天生没有等阶的普通人,都在这说什么说。”
这个少女这句话一出,场间真的鸦雀无声。
因为她这句话是对的。
谁都知道,山海大陆上唯一一个登上修行等阶顶点等阶一的修行者,大司命林书白,她并不是天生的修行者。
在那个女子面前,所有天生的修行者都要低头。
而提起那个女子,所有人又忍不住看向姬墨。
虽然这少女这话太不客气,但谁也知道,他们这位南楚国师天赋虽然比林书白要高,但这一生在修行境界上,从未超过林书白。
听着那个少女的话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少女戳人痛点实在是太不客气……
“你……”姬墨一直冰冷的神情终于发生了松动,而台上嬴抱月的神情冷下来看着他道,“还请南楚国师快点发誓吧,别说些什么与之无关的。”
姬墨不想和这个早该死去的女人计较,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翅羽说完了誓言。
天上属于朱雀神的红光一闪而过,浑身动弹不得的姬嘉树目眦尽裂地看着这一切结束,下一刻他浑身压力一松向前扑去。
“好了,赶紧站起来,上台把你要做的事做完,”姬墨冷冷看着地上的儿子。
“不允许放水,如果你不动手,我就会动手,还是说你想看着我亲手杀了她?”
姬嘉树的后背闻言微震。
“父亲,我最后再问一次,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姬嘉树翻身站起,也许是心已死,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的少年脸上之前的动摇已然平息,只是最后看着他的父亲问道。
“不管你此时怎么想我,但你毕竟我的儿子,”姬墨看向姬嘉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却归于冰冷。
男人注视着他静静开口,“你不能成为第二个我。”
第二个我?姬嘉树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南楚国师,我也很想问,”这时台上传来那个少女的声音,“为什么你一定要你儿子杀了我。”
“很简单,”姬墨转身,静静凝视着台上少女的眼睛,眼中是姬嘉树看不懂的情绪,“因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活着。”
从见到她的第一个瞬间,他的脑海中就只浮现出这一个想法。
她死了,为什么她还活着?
凭什么?
“是吗,我也不明白。”嬴抱月站在台上,注视着台下第一次不是在那个人身边见到的这个男人。
她曾无数次看到那一对男女并肩而立,此时却只余一人。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还活着。”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还活着。
嬴抱月的耳边响起那个女子曾说过的话,“月儿,你不要怪他,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你没有保护好他,可为什么,你死了,他还活着呢?
看着台下男人眼中饱含恨意的眼神,嬴抱月闭上眼睛。下一刻她睁开眼,看着那个男人推了一把姬嘉树,而那个少年登上阶梯,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