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醒来,丝线依然捆缚着手腕;蔡姚、温笑、姜剑眉依然在丝线中无知无觉。但看其脸色、呼吸应该无事。
而自己,依旧在虚空中向上浮动。似乎是向上,难道头上脚下不是向上么?
脚下一片虚无,不是传来微弱的破裂声;头顶是那朵五色灿然的唐花。它摇曳着如轮毂一般的五色分明的五条长度极长,难量难测的扇叶,横扫虚空,缓缓上升着。
正了正身躯,让自己做的更直一些,唐玄凝目向头顶方向看,目之尽头处,似乎是一个白点。这样的发现让他心情有些激动,浑身颤抖了一下。
唐玄这才发现,庞然的压力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直欲纵跃舞拳,仰天咆哮那种强烈的渴望。这是重要之后,身心想要释放的诉求。
压抑住这种冲动,唐玄舔了舔唇,将三女拉近自己,挨个检查了一下脉搏,同时嘴角挂起一丝微笑。果然都没事儿。
用大椿树的话就是,身心不适应此地的环境,导致精神陷入到被动沉睡状态来避免环境与自身之间那种直截了当的冲突。
“这是哪”,唐玄低语,但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大椿兄,你还在么”?唐玄被自己清亮的嗓音吓了一跳,然后自嘲似的一边问,一边四下张望着。
半天没有回答,就这么在这个虚无的空间,缓缓的飘向上空那个白点。
唐玄开始检查自身,除了空虚,似乎状态还不错。只是身体表面布满了斑斑血迹看着有些吓人,但实在无伤大雅。
“唐花,唐花,你不回来,我很空虚”······唐玄支起膝盖,仰首望着上空十数米处,宛如领路人一般的唐花。
并不是想召回,只是离得有些远,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下,让他有些心虚。心念一动之下,想把它拉的距离自己近些。
唐玄蓦然皱眉,站起,双目灼灼的望着天空那朵五色花:凭感觉,凭心神之间的那缕柔韧而亲密的联系,他可以断定,这朵模样大变的花朵便是属于自己的唐花。
但此时,他却发现:招之不灵。联系还在,却无法掌控,更无论操控。
“火花······金剑花海”·····全部失效!
唐玄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变得有些焦灼。尝试着拖着丝线四下走动,三米则止。眼前彷佛有无形的壁障一样,阻力强韧决绝,无法突破。
向下不能,坚实厚重,强力阻隔;向上纵跃也不可以。唐玄诸人如同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小兽一样,失去了自由。
唐玄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个白点逐渐在眼中放大,从一个白点,变成笼罩无尽上空的弧形天幕。
天幕如穹顶,四下连接着虚无。这头是昏暗,那头似乎是光明。
唐花拖曳着摇臂,轻轻的碰在天幕最高处。
霎那间,五色光浪以碰触点为中心,横扫无尽的天际,带着五行的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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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深渊旁,本来慵懒着蹲在边缘处的穿云箭蓦然一跳而起,浑身肌肉来回滚动,豆大的鸟眼死死盯着深渊。
此时深渊发出强震,三千里北擎邑,三千里迷失深渊,无数年岁月的积淀,被抖成一团散碎的光阴。
差点一头栽进深渊之下的安公子,在鬼见愁倒飞的怀抱中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长久的静坐,呆滞的表情,逐渐变得活泼,更涌起一股狂喜。
“哈哈,哈哈哈”,狂笑中,安雨轩双掌猛然成抓,将地上的正在跳动的江湖枪吸进掌中,紧紧握住。
一人、一鸟、一鬼,后退三十步,一边浑身摇晃着,一边挣扎着望向深渊。
城墙上,曲流觞身躯不动,中洲裙随着震荡飘舞。她面无表情,眼神中哀伤不减。凝望深渊,感受着天地间强烈的震荡,曲流觞哀伤的眼神中露出一丝茫然:这种震荡,这种剧烈的震荡,这种虫灾之后剧烈的震荡,是从未经历过的。
上天到底还要如何?难道夺走了无数北擎卫的生命,夺走了自己的女儿还不够么?
想到此,曲流觞不由双目喷火,一股冲天的恨意膨涨,再膨涨。
“传令,全体登城戒备”,曲流觞一声令下,战鼓隆隆,从此地,滚到天边。玄女庵以及新近修建的城墙之上,还有散兵集内,霎那间人影幢幢。
无数身着黑色,青色卫士服,手握极光剑盒的卫士,在首领的率领下登上城墙,一边全力运转元气,对抗着这种轰鸣、震荡,一边紧张的注视着迷失深渊。
卫士人群中,有公三,房六,还有容颜憔悴的孔希言,更有那面纱遮脸,白衣若仙的女子。女子手中,还拖着一个流着涎水,似乎还未睡醒的小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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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昆仑,黄叶树狂暴的舞动着,落叶如雨。
这种狂暴,导致落叶与生叶出现了某些不平衡,一些树枝开始变得光秃,干枯。
东方紫霞停止了功课。端庄娴静,美丽如同天边紫霞的恬淡女子,眼神中首次出现郑重、不解,甚至还有一缕惶然之色。
紫光一闪,娇躯消失。再出现时,却是在迷失深渊的上空。
元洲大魔国,大魔山上的幻魔泉,一改往日清冷,咕咕嘟嘟的如同开锅。
夜摩婉婷蓦然将浸在泉水中好几个月,但仍旧白皙,鲜嫩的双足缩了回来。
她目光闪烁着幽光,黑衣黑裙在昏蒙的天色下,更深邃而纯粹。显得脸更雪白,唇更鲜红,胸前起伏高耸处,更是白的耀眼,触目惊心。
远处,魔幻的群山都在抖动,山影时而重叠,时而独立;近处,脚下的岩石、土地、泉水甚至自己的内心,都在颤抖。
夜摩婉婷身影蓦然消失,但当她绕着大魔国游走一圈的之后,又颓然的站在大魔山顶上的虚空出,纤纤双足轻点在一朵黑云上,双目望着北擎邑方向,露出思索神色。
这种无由的抖动,让她心里颇感不安。
半晌之后,天空中响起了轻轻的呢喃声
”纯洁,守护着圣魔。
圣泉流淌在世间任意的角落。
至黄昏,摩诃鸟的翅膀,划过血色的天际。
圣树之下,血色的肌肤;血色的衣裳滑落。
神圣的摩诃神呵,在这圣洁的时刻,复活。”······
中洲大地在颤抖,中洲天空在震荡,与此同时:南极洋洲,北漠济洲,西极仓洲,五洲皆抖,渐渐的,这种震荡像是达成同一频率一般,变得舒缓了起来。
五洲生民,亿万生灵,目光皆投向头顶的天幕,在那里,所有人看到了一个正在颤抖着,如同正在苏醒中的远古巨兽一般的:迷失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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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隐归藏,没有天幕。
道隐归藏,古今镜这一物件儿,李元真还不想因自己的频繁动用,而加速其碎灭。
他只有通过化外法圈,杀生33,绝灭99这一百多道代表着规则威严,更是带着毁灭一切威力的光线,来大概判断出外界到底是处在一个什么状态。
但现在情形,摆明了是一片大好。
毫无意外,道隐归藏的原住民和后生民又一次来了个快乐集会。当然,快乐是属于李元真一个人的快乐,其他人皆一脸茫然的望着大失常态,快乐的有些过分的李元真。
过目不忘的李元真,不光手舞足蹈,更是咏唱起了“死对头”,已逝去的庄求末的口头禅“天问”。
长篇大问,寥寥560字,问过之后,还不忘大手一挥命令道:“一起喊加油”!
加油,干巴爹······
伏明月也是目瞪口呆,今日发生之一切,足以颠覆无数个元会计时所积累起来的对李元真的所有认知。
伏明月眼中本来平静运转,简单凌乱中,带着大道冰冷的规则,无处不在,毫无破绽的光线,也在颤抖中,狂舞!
颤抖、狂舞中,互相交错,扑击,有些光线渐渐变得暗淡。
这或许就是李元真狂喜的源泉吧。
伏明月叹息着,她不敢想象一旦李元真破除法圈来到外面的世界,那里瞬间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喜怒无常·····万物万灵皆草芥,惟神裔至高无上”,盗者,道也!
伏明月与李元真最大的不同便是,她也清冷,孤高,但却还有一丝怜悯存于内心。似乎是男女天性,似乎是个人经历,又似乎是后天伏天氏对她的教育。
总之,一旦生发,一切便不可逆了。
“唐玄,唐玄,你可知道,你无意中放出的,是一个披着神的光环,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伏明月低声自语着,口中第一次提到一个凡人的名字。
只是她的声音,在山呼海啸般的“加油”声中,是那么的不显眼,连李元真似乎也没有听到,
对于看到希望的他来说,杂音、外物、死再多人、甚至世界碎灭,都是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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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星堆外,因为考察部队仓促撤离,变得荒凉,破败。
北漠在颤抖,万星堆却没有共鸣。
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轩、榭、廊、舫,顶端一起亮起了星光。
最高处,希望之光之上,那里的星光最亮。
星光下,有三道模糊但矮小的身影。
“虫虫,想什么”?
“蛙蛙,我想的和你一样”。
“夏虫,不是说了么?不许再想那个人。都过去了,我们有我们的使命”!
“呵呵,那你也想”。
“想打架?我是哥哥,要听我的”。
“打呗,不怕你”······
“哥哥,别吵了,我也想那个人了。好想,好想”······
“小妹,你”,两个声音异口同声。
“小妹别哭,会见到那个人的,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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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不知外界的动荡,唐玄双拳攥紧,对着灿然照亮虚无的唐花蓦然发出一声大喝:“加油”!
是的,除了这,他什么都做不了。
“唐玄,死小子,鬼吼鬼叫的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蔡姚声音传来。
唐花与穹顶接触处发生清晰、刺耳、尖锐到不可调和的摩擦声,但唐玄却将惊喜的目光投注到脚下三女身上。
“捆着我干嘛?你个小变态”,温笑想伸腰,却发现被丝线捆的结实,不由脸一红嗔道。
“我去,唐玄,三个都捆,你受得了不”?姜剑眉媚眼如丝,眼中笑意盈盈,望着唐玄伸出鲜红的小舌,轻轻舔着恢复红润的诱人红唇。
“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跟我一起喊“加油”吧”,唐玄老脸一红。
有些时候,你正经不正经和平时表现无关,一个善举,可能就会将自身形象毁的干净彻底。
而且在别人有心之下,自己再无修*正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