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持续低烧不退,剧咳。看来要等病完全好了再继续更新了。)
带着几名卫士,杨枫快步回到住处。
毛公、薛公所住的两间小屋黑漆漆的,寂无声息。杨枫不敢惊扰了二老,静静地在屋前站了会儿,怀着感佩的心情回自己的院落。
等了片刻,凌真匆匆赶了回来,道:“师帅,适才得到警报后,我已着人到李将军府中通知展浪,让他立刻带人赶来,想必他们也快到了。”
杨枫点了点头,道:“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凌真笑道:“师帅您刚走,巡兵就到了,竟然是副将赵明雄亲自领兵。我按师帅的吩咐告诉他们您遇伏身受重伤,两卫士一死一伤,着他们彻查凶嫌。赵明雄要带走那十八具尸首,被我拦住了。我说有人假借墨门行刺师帅,师帅临昏厥前嘱咐,这些尸体即是嫁祸的铁证,若有人意图带走,即有欲毁尸灭迹之嫌。赵明雄气得脸色铁青,却只得悻悻而去。现下我把人手全留下看守尸体了。”
赵明雄?记得他好象也是赵穆的爪牙,而且还是一着不为人所知的暗棋,居然用在这个时候,高,果然是高。杨枫刚要说话,一阵杂踏的脚步声响,满头大汗的展浪提着刀冲了进来,一进门就叫:“师帅!师帅!”
杨枫微笑着道:“展浪,没事了。来,一起坐下商谈。”
凌真皱着眉头道:“师帅,你怎能断定此事是有人嫁祸墨门?”
杨枫冷冷一笑道:“原因有二。其一,墨门中人,凛遵钜子之命,绝不敢有违。元宗既已全面接掌赵墨,他又与我一见如故,今晚我们更是言谈甚欢,那么岂会有墨者伏击于我?”
“如是严平的心腹死士呢?”
杨枫道:“这就是第二点原因了。如果伏击的是严平的心腹死士,那些人一定早置生死于度外,只要能杀死我,决不惮于陪上自己的命。但在厮杀中,他们进退趋避,攻防有度,并无以命相搏的勇气。故而我敢断言非墨门所为。我所以不留活口,就是怕他们攀咬。”说着,他唇边孕出一抹微笑,“而且,我还能确定此次行动具体安排布置的人,定然不谙武技,欲盖弥彰,一个天才的白痴。”
看到展浪、凌真一头雾水的样子,杨枫笑着解释道:“要嫁祸墨门,只需得手后大叫两声为严钜子复仇就够了,何需让伏击的杀手假扮墨门的装束。一个剑手,骤然赤脚相搏,一身技艺必打了三两分折扣,何况这几日虽天气晴好,却仍是夜寒料峭,墨门中人是久已习惯了,那帮刺客怎受得了。也幸得如此,否则我至少得带点伤了。”
凌真反应极快,色变道:“一定是赵穆干的。果然好一条一计害二贤的毒计。如若他们得手,只需留下一名卫士活口,将死伤者尽数带走,再随意掳杀几个墨门徒众,便能轻易做成墨门伏击的铁案。元宗初来乍到,在邯郸毫无根基,又怎能躲过赵穆的毒手。照情形,那队巡兵应是安排好去善后的,难道,难道赵明雄也是······”
杨枫瞟了他一眼,冷森地道:“凌真,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这事用不着管它。自明日起,你还是全力寻找毛遂的下落。展浪,明日你便去寻乐乘,着他追寻凶手,不妨把事情闹大一点。邯郸现在暗流汹涌,我这一遇伏诈伤,表面成了中心人物,实则正好跳出事外,冷眼旁观各方势力尽情地表演。”
第二日,继杨枫当街斩杀赵墨钜子严平后,又一条消息震动了整个邯郸城——客卿杨枫暗夜遇刺,身受重伤,生死未卜。一时间,杨枫成了街谈巷议的中心人物。
已然得到讯息的元宗清晨便入宫求见孝成王,以墨门三百人众一个未少,陈尸街上的尸体迄今无人识得是何人为由,力证伏击非墨门中人所为。接着,直趋城守乐乘处,施加压力让他尽快彻查出究系何人假借墨门名义行刺。紧接着孝成王也对乐乘下了谕旨,只急得身处各方压力下的乐乘叫苦连天,拍着桌案把负责城防的各将领痛骂得狗血淋头,红着眼睛下了死命令。
而自一大早起,便有怀着不同用心和目的的人络绎不绝地前来杨枫处探伤。
杨枫早作好了各项准备。室中生着火炉,两个炉子上熬着药,令满室氤氲着浓郁扑鼻的药气。身上盖着几床棉被,被中塞进几个热水袋,只憋得自己满脸涨得通红,看起来倒象受重伤引发的高烧反应。在室内这种高温下,硬忍着不喝一口水,渴得自己喉咙生烟,料想不过半天功夫定可嘴唇干裂,外人一看正是大量失血的模样。身上缠满绷带,连两手手腕都裹上了,而且还在绷带里淋洒上些鸡血,血迹隐隐渗透出来,看着就瘆人。一有人来,他不是双目紧阖,嘴里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就是双目无神地翻着一对死鱼眼,似乎一口气随时都有可能接上不来。身边的卫士更是不厌其烦的一次次渲染着他身中十数剑,血淋淋的惨重伤势。那家伙表演天赋过人,每每说得声泪俱下,痛不欲生,感染得探伤者或真或假也跟着唏嘘不已。
其实躺在被窝里的杨枫心里也是叫苦不迭,这一番做作把他给憋惨了。燥热,那种大冬天里的燥热令他心中冒烟,几欲发狂,好几次他几乎就要跳出来,狂灌上一大桶水,浇熄自外而内那股熊熊烈火。可只能硬捱着,不多时候,简直不用装也是一副死气活样了。
正在咬牙苦熬,突然灵光一闪,如醍醐灌顶,自己怎么竟糊涂至此,不趁着这个难得的良机习练元宗所授的墨子定静心法,白白躺着浪费时间。一念及此,杨枫深吸一口气,稳下心神,排除掉各种杂念,默诵着心诀,气息按照心法在周身缓缓运行,进入了一个前所未知的玄妙境界。慢慢的,他的呼吸匀长舒缓,全身肌肉松弛,焦躁的心情不知不觉地平复下来,心境空明,不着一物,倾尽一代大师墨翟毕生心血的墨子剑法一招一式在脑海里渐次展现。旁边虽然人来人往,种种声浪不绝于耳,但杨枫已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中。
蓦的,握刀侍立在侧的一名卫士轻轻碰了碰了他的肩膀,低声道:“师帅,乌大少来了。”
杨枫一震,从那美妙的境界里退出。一抬眼,乌应元铁青着脸,急匆匆地带着陶方大步进入房中。一眼见到杨枫“惨不忍睹”的样子,心里一凉,疾步来到床前,正待开口,杨枫倏地睁开眼睛,绽出一抹微笑,朝他睒了睒眼。
乌应元一愣,瞧见四下并无外人的杨枫已将一小团布帛塞进他的手里。乌应元心中大定,假惺惺地探问了几句伤势,又说了几句套话,拱手告辞。
刚要出门,一阵香风,几乎和迎面来人撞上,乌应元退开一步,不由得大是错愕,一脸惶急的郭秀儿提着裙摆,快步跑进房中。乌应元眉峰紧锁,意味深长地向房内扫了一眼,一跺脚,带着陶方大踏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