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了!
狼人黎敖眼尾撩处,寒森森泛着幽光的利刃已然飞卷临顶。
毫无闪避遮挡余裕的黎敖自嗓子眼底挤压出一声急促的怪嗥,凶性大发,长戈抡起拦腰横扫,鸡蛋粗细的戈杆凌厉无匹地带出一溜乌光,劲暴的厉啸声慑人心魄。
以命搏命!至不济也拼个同归于尽。
杨枫左手在鞍轿上疾按,身躯猝然拔起,奋身扑向黎敖,飞腾的刀光暴涨,阳光下幻出的一圈圈光晕刺人眼目。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以仅长二尺八的“长风”在骑战中硬撼长有丈五六的大戈,简直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杨枫抓住机会,捷似飞鸿强入暴进快攻。
“砰”,一声闷响,长戈劲烈狂野地砸在杨枫的座下马身上。七八百斤重的健马被生生击出寻丈远,撞翻了一个马贼,四蹄抽搐着倒在地上痛苦地挣命。
一戈击出,杨枫却飞扑近身了,长刀耀目生辉,流奔迸射出的凛凛杀气瞬间触袭了黎敖的全身。
急速流泻的滔滔滚滚刀影几乎震碎了狼人的心壁,心胆俱裂的黎敖顺着长戈扫势一头撞下马背。刀光闪掠,黎敖后背的皮甲豁开一个大口,肌肉翻卷,深可见骨,血雨星星点点飘飞。
杨枫的左手在黎敖马鞍上一撑,“长风”轻吟着,急剧的光影变幻,似无所谓始,亦无所谓终,一抹抹飘逸的刀芒倏然游旋穿逝,落英般散了开去。一道道血箭标射,护在黎敖身周尚未来得及出手的五个马贼哀嚎着栽下马。
身躯横在马鞍上,左足飞蹴,荡开一柄疾刺的长枪,杨枫长刀下探,颤出一个个细碎的波折,刀芒骤然爆开、四溢,罩向翻滚着要逃开的黎敖。
朵朵绚烂的血花跳跃溅起,刚半爬起的黎敖委顿在地,仿佛微叹地粗喘了几声,软瘫了下来。
弩箭齐射,几骑马剽悍地掩上,截住了疯狂冲出抢救黎敖的十数个马贼。
杨枫眼里一派冷峭、漠然,“长风”轻挑,大戈弹起已在手中,斩截轻扬,身躯翻挺坐正,黎敖面目狞厉的人头高高地被挑注在了戈上。
“黎爷死了······”在残忍疯狂的大屠杀下苦苦支撑的马贼惊怖欲绝,恐惧象瘟疫一样迅速传播开去,即刻全线崩溃,场面顿时混乱得不可收拾。雪亮的快刀耀目生辉,往来纵横穿掠,淹没了贼党,刀下命断,头飞肢残,所过处热血横溅。四散溃逃的贼众却又成了外围游骑的箭靶,一个接一个地为呼啸的利箭勾魂。更多的人,弃了兵刃,滚鞍下马,瑟瑟地抱头哀号乞命。
暴烈的雷动蹄音慢慢停歇下来,震天的喊杀声似乎还萦回在天际,惨烈厮杀的硝烟渐渐散去。遍地尸骸,扭曲成各种形状的尸体血肉模糊,重重叠叠躺满了一地,茵茵的绿草地,已为鲜血浸染得一片猩红,有的已经凝成了大块大块乌黑的血团,很多地方,甚至汪成了一处处的血洼。茫茫的天空,看出去好似也蒙着一片濛濛晕红······
清理战场,检点伤亡,一通忙乱后,凌真来到正在和几个受了轻伤的卫士谈笑的杨枫身前,抱拳施礼道:“师帅,我们本队二百人,战死六十二人,重伤十九人;展浪一路三百人,折损一百三十七人;抄截黎敖后路的滋县骑将王嘉一路二百人,折损九十六人;游骑一百人,战死十一人······”
杨枫心中微微一酸,轻叹一声道:“斩获如何?”
凌真昂奋地道:“贼首狼人黎敖,大贼目巫珩、韩豹、朱海、魏昆、周奇尽皆授首;阵斩马贼一千八百七十六,俘七百五十七,大火烧死百余人;获马匹两千一百三十骑,刀枪弓箭无数;另有黄金八千多两。”
杨枫点了点头,果断地道:“凌真,从速把充作后备的司马的亲兵调上来,全军立即休整,救治伤患,整治军械,埋锅造饭。”
凌真一怔,愕然道:“师帅,难道······还要接着和灰胡接仗?不立即带着俘虏和战利品到滋县?”
“走?”杨枫的眼里闪着森寒的杀机,“不趁这个良机一举剪除灰胡,我上哪捕捉这帮流寇的主力?”
“但是······”凌真犹豫着,压低声音道:“师帅,弟兄们一场大战后,人困马乏。何况,滋县骑兵的战力远远不及我锋镝骑,适才战事近半,他们才赶上参战,折损犹如此之巨,对阵灰胡,实难指望得上他们。可我们的伤亡也近半了,而司马将军的亲军亦只有两百人。”顿了顿,骄傲而又惋惜地道:“其实还真没什么队伍配合得上我们代郡铁骑,师帅给了毛遂三十名卫士,临出邯郸,向乌大少借要了三十个最出色的家兵,结果此役就战死了二十五人,重伤了三人。唉!灰胡实力更在狼人之上,我们以三百人硬碰,胜算实在不大。”
杨枫冷然一笑,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凌真,豪气飞扬,朗声道:“狭路相逢勇者胜。马贼肆虐赵境这几年,未尝不加洗剿,然屡屡劳而无功,境内骑兵不足固是一因,更主要的是,只是追蹑其后。马匪流贼,飘忽迅暴,欲平灭此獠,非正面迎战遏其锋不可。狼人既灭,贼气势已颓,此辈顺风时异常凶横,遇挫则各生异心,游离哗变散伙。而且贼中裹挟亦多,兵锋稍有不利,即先溃散。三百铁骑邀击,足矣!”重重拍了拍凌真的肩膀,笑道:“凌真,当日三千二百骑千里突袭匈奴王庭的豪气哪里去了?”
走上几步,按刀扬声道:“弟兄们,还能再和灰胡马贼一战吗?”
“锵——”肃立而起的锋镝骑将士长刀齐齐出鞘,吼声如雷:“能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