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将残,杨枫悄悄地起身,两眸清炯炯,目光异常的柔和,充满了爱恋怜惜,痴痴凝注着那两张散发着惊人美丽的俏脸,细细回味着自相识以来的一切,全身心地沉浸在巨大的感情洪流中。一股深沉的爱意弥漫在心间,心,象被千万缕柔丝绾着,竟有些去意徊徨。
严酷的现实是摆脱不了的。良久良久,杨枫迤逦的思绪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他压下心里强烈的情感躁动,费力地移开目光,俯下身子,轻轻在她们脸上吻了一下,很轻柔很小心地为她们掖好被子,耳语般极低极低地道:“嫣嫣,廷芳,我的爱妻,我······走了。”在案几上留下了一封短简后,杨枫决然着上外袍,大步走出房间。
当轻悄地带上房门的一瞬,杨枫的心变得很空很空。双目微阖,略略一顿,他快步向外走去,他要尽快让那些仿佛已经远离了的机谋权诈,铁血杀伐来填满生活,填满心中所有的空白。
他并不知道,也就在他带上房门的一瞬,李嫣嫣睁开双眼,半支起玲珑浮凸、无限美好的娇躯,默默凝视着那一扇房门。眉心微蹙,长长的睫毛颤动着,黑艳艳的眼睛里闪耀着的如梦如幻的光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伤感、惆怅。适才,她的眼睛虽然闭着,但仍感觉得到他灼热的爱恋缠mian的目光。低下头看了一眼嘴角犹挂着一丝甜笑的沉睡中的乌廷芳,忽然,李嫣嫣象被人看穿了心底的隐秘,感到自己脸上发烧,带着淡淡的忧伤,樱唇颤抖着,几乎是不出声地道:“枫哥哥,我等着你回来。”
两日后,到了三公主赵倩出嫁魏国启程之期。
孝成王祭告太庙天地后,亲与王后韩晶领着文武官员送至宫门外。
赵倩低垂着头,拜辞父王母后,进入了马车中。在她转身的一刹,立于后面的杨枫第一次看见了这位三公主的真容。
无可否认,天生丽质的赵倩是很美丽清秀的,云鬟雾鬓,杏脸桃腮,辉光满容,身材秀颀曼妙。但这个时候,她苍白冷漠的脸上笼罩着一层说不出来的忧郁,黯淡的眼中阴云密布,甚至,有几分怔忡、呆滞。那并不是出嫁前的羞怯,而是一种绝望,是的,是一种绝望。看着这一幕,杨枫的心里很不舒服,生出更多的不安,毕竟,亲手葬送一个无辜花季少女的终身幸福,任谁都不会感到舒服的。不知怎的,他只觉得现场的气氛非常沉闷,似乎包围得人透不过气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杨枫解嘲地苦笑了一下。
“杨卿!”孝成王那带有阴柔腔调的语声钻进了耳中。
杨枫迅速进入了角色,近前几步,躬身施礼。
“杨卿。”孝成王目光闪烁不定,滴溜溜在杨枫身上打着转,“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赵魏两国今后的命途。卿家一切小心,万勿负了寡人所望。”
杨枫浮现出一抹不可捉摸的微笑,坚定地道:“大王不以臣卑鄙,将我大赵国运托付与臣,臣自不会教大王失望。”
孝成王状极满意,点头笑道:“好!好!寡人知道,杨卿是不会让寡人失望的。卿家功成还朝,寡人自会重重封赏。”转过头,又朝成胥和两名禁军将领尚子忌、任征吩咐了几句,几个人都躬身领命。
韩晶眼光复杂地深深看了一眼杨枫,轻启朱唇道:“杨卿,一路走好,倩儿的安全就全交托与你了,你可不要让本后失望。”
杨枫大是厌恶鄙夷,无论是孝成王,还是韩晶,话说得好听,讲得漂亮,其实又有谁真正关心过赵倩的幸福,上心的还不都是他们自身的权势利益,却也只得再躬身应是。
退开之时,杨枫猛地感到两道凌厉又隐含敌意的目光正投注在他身上。他心里一震,不动声色地退到行列中,若不经意地眼尾一扫,找到了这两道目光的来源。那是一个面目黧黑、身形健壮的年轻人,长发飘拂,背负长剑,麻衣赤足。赵墨新钜子——郑齐!他立刻判断出了那人的身份。
杨枫头一歪,闭上一只左眼,捉狭地朝郑齐微笑一笑。郑齐明显地一怔,有点反应不及地不知所措。而站在孝成王下首的赵穆,也正如杨枫所料,浓眉一皱,两眼来回逡巡,眼光阴恻恻地深不可测。一直注意着杨枫的韩晶似乎看出点什么,大有深意地又狠盯了杨枫一眼。
一声号令,车粼粼,马萧萧,一长列送婚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邯郸城。
一出城,杨枫令斗苏、展浪领着二百五十骑护着三辆大车随着成胥的禁卫军先行。车中其实只有一千镒金,尽铺在最上一层,其下全是砖石。而他自己则带着范增、凌真和五十锋镝骑勒马立于城门口,看着整支队伍鱼贯出城而去,暗中估算着此行各路人马的战斗力。
慢慢的,杨枫的双眉攒紧了,轻声问道:“凌真,少原君随行怎么只有两百余家将,仆从家奴也仅有这么点。是不是后面还有他的人马?”
一直负责邯郸情报工作的凌真提马进前一步,道:“师帅,自平原君逝后,门客散佚大半。此次少原君和平原夫人入魏不再回赵也不是什么秘密,因而又散去了几百人,只剩得这么些人。而平原君在国内有大量田产,少原君行程匆匆,只变卖了少许,仆从家奴绝大部分都留在田庄里,恐怕日后会随田地一起发卖。”
看着少原君手下几名家将头目骤马来回照料指挥着七八十辆车辙印碾得深深的大车,近百匹负载沉重的骡马,缓缓地从眼前经过,杨枫眼里厉芒闪现,冷沉地一笑,道:“凌真,如果马骋跟过来了,马上秘密领他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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