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后记五苏润玧宅斗记下

250后记五 苏润玧宅斗记(下)

高府的角门隐藏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绕过一整个园子,方才能看到一架紫藤萝的旁边有一个小门。此刻紫藤萝早过花时,只剩满架绿油油的叶子在不住的迎风摇曳,似乎在召唤着秋日的快快到来。

月华如水,园子的小碎石子路上,小喜拿了外出的对牌正急匆匆的走着,守门的婆子识得小喜,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道:“小喜,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小喜将对牌给她看了下道:“李姨娘只嚷着肚子疼,我们家二少奶奶怕她有什么不好,叫我赶紧去请大夫呢。”蹙着眉头,她叹了口气儿:“刘妈妈,我也是初来乍到,又怎么知道药堂开在哪条街?又怎知道哪家药堂的大夫好一点?烦请指点一二。”一角银毫子随着这叹息便送到了那婆子手里边。

那婆子手心里多了个硬硬的东西,知道是小喜给了银子,不由得笑道:“小喜姑娘这般客气!出门向左拐,不远处就有个康济堂,那里边的小汤大夫看妇科最拿手,只不过他要价银子高,给李姨娘看病,也用不得这么好的大夫,若是小喜姑娘愿意跑,再隔两条街便有个回春堂……”

小喜听着刘妈妈似乎有把应天府所有的药堂都向她推荐一下的趋势,笑着点头道:“我家二少奶奶说了,不拘多少银子,只要是好大夫就成,李姨娘怀着二少爷的子嗣,又怎么能慢待了她!”说罢就低头从角门那边过去了。

刘妈妈手里攥着那角银毫子,不由得赞叹起来:“这位新来的二少奶奶可真是宅心仁厚,能对个姨娘如此知冷知热,哪里像那个徐二少奶奶,乌眼鸡似的,恨不能把那李姨娘吞到肚子里头去!”

小喜匆匆忙忙走到那康济堂,此时药堂已经打烊,门外挂着一盏灯笼,证明还有伙计在上夜。小喜拍了拍门,就听里边有人用浓浓的鼻音问:“是谁呀?”一阵鞋子趿拉的响声,门闩打开的声音,然后一张圆滚滚的脸出现在小喜眼前。

“这位大哥,我们家有人得了急病,想请小汤大夫去看诊,不知道可不可以?”小喜笑着对那伙计说,眉眼弯弯,在月色下显得比白天美了三分。

药堂伙计擦了擦眼睛,见面前站着一位美貌女子,心里就酥了几分,点着头道:“姑娘,小汤大夫今儿正好在药堂,只是他夜间上门看诊,可是要多收一两银子的。”

小喜把一角银毫子塞到伙计手里道:“还得劳烦大哥帮我去唤了小汤大夫起来,银子不会少了他的。”

伙计掂了掂银毫子,又看了看门外的小喜:“你等着,我去将小汤大夫唤起来。”

不久后,一位三十余岁的大夫便出现在小喜面前,因着月亮躲在云后,看上去眉眼有些模糊。他拎了药箱望了望小喜道:“是去哪家看诊?”

小喜行了个礼儿道:“去高总督府,劳烦小汤大夫了

。”

小汤大夫素日里看诊的都是一些妇人,突然见着这年轻姑娘,又对他如此有礼,不由得高兴起来:“姑娘知道我看诊的规矩罢?不管是总督府还是百姓家,都是要先给了夜间看诊银子的。”

小喜从袖袋里摸出了一锭约莫三两的银子放到小汤大夫手中,笑着说:“这是我们家二少奶奶早就预备下的,让小汤大夫拿了去喝碗茶,润润喉咙,诊费另外再算。”

小汤大夫把银子掂了掂,眉毛眼睛笑得挤在一处:“如此,汤某便感谢你家二少奶奶。”一边走,一边看了看小喜道:“不知道病人身患何病?”

听到大夫问起,小喜皱了皱眉道:“是我们家姨娘,有了快七个月的身子,今晚我家少爷正准备歇下,那姨娘的丫鬟跑过来道姨娘肚子痛得不行,请少爷过去看看她,我家二少奶奶怕姨娘有个什么闪失,这才命我来请小汤大夫的。”

在高门大户里边走得多了的人,如何会不知道这话里边的意思?小汤大夫看了看小喜,涎着脸道:“那二少奶奶便没有些别的吩咐?”

说这话的时候,他抬起脸来,月光正映着他的一双眼睛,里边满满的全是贪婪,小喜看了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心里厌恶得很,可想着苏润玧交代的话,不由得忍住心里的不适对着他说道:“我家二少奶奶说过了,先看小汤大夫是准备要多少银子。”

小汤大夫低头想了想,伸出了五个手指。

小喜望了望他,摇了摇头道:“五百两银子也太贵了些。”

小汤大夫见小喜拒绝,心里一慌:“我未曾说要五百两,我只用五十两,开个方子下去,保准你们家那姨娘服用了以后,生出的孩子痴痴傻傻,是个不中用的。”

一听这话,小喜心里便有些难受,想到一个好好的孩子,竟然要因为内宅纷争变得终身痴傻,实在让她难以接受。她看着小汤大夫道:“给你一百两银子,你要保证那胎儿不能再活,是否能做到?”

小汤大夫想了想,点点头道:“随便加一味药就能让肚子里的孩子不能保住,可在这药理加东西委实做得太显眼了些,不如这样,我给你个绝密的方子,不用药里做名堂,只消用相克的饭食便能让那胎儿成了死胎,这样如何?”

见着他眼里闪出那种恶心的光,小喜强忍着心中不适,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我先给你五十两银票,等事儿成了再给你五十两。”

小汤大夫也不说多话,从药箱里摸出了一张方子托在手心里,望着小喜道:“银票呢?”两人交换了东西之后,这才匆匆去了高总督府。

守门的刘妈妈看着小喜真把小汤大夫请了过来,不由喃喃自语:“苏二少奶奶委实是好人,小汤大夫可是应天府里的妇科圣手!”

李清音已经足足快一个月晚上没见着过高瑞了,心里烦闷,摸着圆溜溜的肚子想着如何把他拐到自己院子里来,贴身丫鬟玉钏见着她愁眉不展,不以为然的说:“姨娘难道就不会用肚子里的孩子做个由头?”

回头看了玉钏一眼,李清音失笑道:“真是八十老娘倒绷了毛孩儿!倒是没想到这一招,却被你这个丫鬟点醒了

!那你便快去将少爷喊过来罢!”

高瑞随着玉钏走进李清音院子,没听到她呼痛的声音,看了一眼玉钏道:“李姨娘哪有肚子痛?”

玉钏低头嫣然一笑:“姨娘肚子确实不痛,只是心痛,少爷都这么久不来看她,没由得心里慌慌。”

月光下,玉钏那小嘴一撇,倒也有几分颜色,高瑞看了心里一荡,伸出手摸了她丰满的胸部一把:“好个机灵丫头,我知道李姨娘想我,你可想不想我?”

那玉钏也是在李清音和徐灵枝争宠里边失了身的,只不过高瑞见她姿色寻常,比不得李清音美貌,也只宠过她几个晚上便丢开了手,许久没有再试过滋味,现在一看却又惦记上了,用手捏了捏她的手心道:“等会就由你来陪着爷罢。”

玉钏只是偏头笑了笑,撇了撇嘴,竟然自己先进屋子去了,高瑞见她这般模样,身子早酥了半边,追着进了内室。

就见李清音蹙着眉头靠在床上,脸颊上因为有了身子生出的蝴蝶斑由烛火照映着,格外的显眼,高瑞走过去坐到床边道:“爷的心肝儿,这又怎么了?”

李清音娇嗔道:“自从娶了苏èrnǎi奶,爷都不惦记妾身了。”

高瑞抱住她的肩膀,和李清音来了个口对口,伸出舌头在她嘴里拨弄了两下,这才对她说:“爷如何不惦记你?只是你身子沉重,该好好养着,如何再能行那事儿?等着你将这孩儿生了下来,爷再把这一年欠下的都补足了。”

听着高瑞这般说,李清音这才脸色飞起红云:“爷又在哄着妾身了。”

“爷怎么会骗你?今晚爷就歇在这里,你身子不便,那就叫玉钏来服侍我罢。”高瑞涎着一脸笑在李清音脸上偷了个香,然后站起身喊道:“玉钏,还不快来服侍爷。”

玉钏红着一张脸从外边走了进来,攀着高瑞的身子,两人一起去了旁边屋子,顷刻间就听着那床板儿弄得震天响,听得李清音一阵气闷,没想到用自己肚子痛的借口把高瑞找过来,受用的却是玉钏这个贱蹄子!

听着旁边的响动,李清音心里难受,这肚子倒真是痛了起来,喊了玉槐进来给自己打着扇儿,伸手摸着肚子,依然疼痛难当。

这时便听着有人在拍院子门,玉槐走了出去,见是小喜带着大夫过来,心里也是暗暗赞叹苏èrnǎi奶心细如发,赶紧引了大夫进去。

李清音见是应天府有名的小汤大夫来替她看诊,心下也有几分感激,可究竟还是提防着苏润玧,吩咐玉槐道:“你且去把小汤大夫的方子抄了去给别的药堂验过了,若是没事儿,你再抓药回来给我煎服。”

这边高瑞和玉钏鏖战一场,累得倒在床上半天爬不起身,句听旁边屋子说话之声不绝,推了推玉钏道:“出去看看你家姨娘怎么了?”

玉钏撇撇嘴道:“还不是心里酸,又在装样子?”虽然嘴里唠叨,究竟不敢怠慢,趿拉了鞋儿起身去旁边屋子瞅动静,见真的来了大夫在诊脉,唬了一跳,赶紧回报高瑞道:“原是大夫过来给李姨娘在看诊。”

高瑞听说李清音是真的肚子痛,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胡乱擦了□子,穿好衣裳走到旁边,便见一位大夫正在开方子

。他看了看床上的李清音,脸色绯红,额头冒汗,也是一副不太好的模样,于是走上前去问大夫:“我这姨娘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小汤大夫抬头看了看,见这位小爷身子单瘦,一副放纵后才有的神色浮现在脸上,心里暗道,女色乃伐xìng之斧,倘若这位爷再如此不知节制,恐怕寿之不长。只是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自己怎敢开口和他直说,也就只拣着李清音的病说了下:“贵府姨娘乃是忧思过虑,劳心劳神所致,现在已经有了七个月身子,必须得好生将养着,否则怕影响了肚子里的胎儿,或者会不保也未有所知。”

和高瑞交代了下,小汤大夫把方子交给了玉槐,便背着药箱出去了。高瑞见小喜引着小汤大夫出去,不禁感慨道:“没想到润玧贤惠如斯,竟然还给清音请来了大夫。”

第二日,玉槐去了外边几个药堂里验看了方子,都说这是老成大夫开的,用药的量和材质都是极好不过的,玉槐听了心里欢喜,自是抓了药回院子里煎了给李清音服用。

药罐子里边咕嘟嘟的往外冒着热气儿,玉槐向玉钏交代了一句好好看着那药,自己去厨房那边接饭食过来,走出门来,却见着了徐灵枝由银铃银杏扶着往这边过来,赶紧行了个礼儿:“二少奶奶安。”

徐灵枝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道:“玉槐去哪里?”

“我现在去厨房那边给姨娘去端饭食过来。”玉槐恭恭敬敬的回答。

“去罢,听说你们家姨娘昨晚肚子痛,闹了一个晚上,还请了大夫过来,我现儿去看看她。”徐灵枝微微一笑:“原看着你家姨娘是个身子健旺的,没想也会如此体弱,竟然在半夜里头闹腾起来了。”

玉槐低头听着徐灵枝这带着挖苦的话语儿,也不敢回嘴,只是垂着手儿听着徐灵枝嘲弄了一番,这才低着头往厨房那边去了。徐灵枝站着看了看玉槐那急急忙忙的背影,轻轻一笑:“李姨娘倒从娘家带了忠心的丫鬟过来呢。”

走进院子,就见李清音脸色苍白的坐在窗户边上,徐灵枝心里得意,和她说了几句,得知昨晚竟是小汤大夫来给看的诊,一阵羡艳:“李姨娘,爷对你还真是不错,大半夜的都遣人去外边给你请了小汤大夫来。”

李清音本来想说大夫是苏èrnǎi奶请过来的,可见着徐灵枝那羡艳的神色,也不否认,只是笑了笑道:“爷对我本来便是极好的。”这句话气得徐灵枝一阵反胃,只能瞪着眼睛道:“李姨娘,能否将小汤大夫那方子给我看看?最近我也有些肚子疼痛,想抓几副安胎药吃。”

“哟,这药可不能胡乱服用的,徐èrnǎi奶还是自己去请了小汤大夫进来看诊罢。”李清音得了个反击的机会,如何肯放过?赶紧明里暗里的损了她一番:“徐èrnǎi奶和爷的交情和我们可不同,你们是表兄妹,青梅竹马,想要什么,爷还不是会赶紧弄过来?何必还在我这里刨东西呢?”

徐灵枝被李清音的话呛得半日回不过神来,只得胡乱拣了些话儿说了便告辞了,走到院子门口,想了想,对银铃吩咐道:“去熬夜的那边看看,顺便把这个药包儿放到药罐子里头。”

银铃低声道:“若是有人看着……”

徐灵枝从袖袋里摸出一个银锭子道:“即算有人,也是那玉钏,她已经被爷收用了,自然是嫉妒李姨娘的,说上几句好听的话儿,撺掇几句,然后再把这银锭子给她,未必她不会不肯

!你快些过去,若是那玉槐回来了,事儿可办不成了。等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等到她生病了,错过这次说不定便没机会了。”

银铃听着,犹豫了下,但还是接过银锭子,悄悄儿往后院去了。

到了后院,玉钏果真在那里,只是没有守在药罐子旁边,端了张小杌子坐在一棵香樟树下,眉头紧蹙,嘴里似乎在嘀嘀咕咕,见着银铃走了进来,站了起来迎了上去道:“你怎么来了?”

银铃拉着玉钏的手道:“我过来看看你。”

玉钏望着银铃一笑:“跟着徐èrnǎi奶过来看我们家姨娘?”

银铃点点头道:“我趁着我们家奶奶不注意便溜了过来看你,听说昨儿爷又歇在你屋子里边了?”

听到银铃的话,玉钏低头望着脚下,扭了□子:“爷歇在我那里又能如何?还不是没名没分的,到时候还不知道会被指了哪个穷酸小子。”一想到以后要和府里某个小厮成亲,然后辛苦一辈子,玉钏心里都纠结起来,望了望银铃,眼里尽是羡慕:“还是你们家奶奶好,就抬举你做了通房,若是能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姨娘的分位也靠得住了。”

见玉钏那惆怅的神情,银铃笑着拉住她的手道:“你想留在府里做姨娘这有何难,你比我生得美貌,腰肢软款,爷自然是喜爱你的,只消我们家奶奶在爷的耳边吹吹风儿,给你个通房丫头的名分,那姨娘也指日可待了。”

玉钏朝前边那进屋子呶呶嘴儿道:“有她在,哪有我出头的日子!”

银铃见这话慢慢入港了,这才点到了正题上边来,把那个银锭子递了过去:“这是我家奶奶打赏你的,希望以后你能好好的一起服侍着爷。”

见着那雪亮亮的银锭子,玉钏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徐èrnǎi奶为何如此看重我?”

“只要你把这药包儿掺到这药罐里边,银锭子便是你的,以后你姨娘的分位也跑不了。”银铃意味深长的看着玉钏道:“就看你想不想自己独门独院的做姨娘,有自己的丫鬟服侍着了。”

玉钏的手有些发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她咬咬牙道:“我就当没看见,你自己把药包儿里边的东西放到药罐里边罢。”说罢,攥着那个银锭子便走去了一边,也不看药罐这边。

银铃见玉钏默许了,赶紧去揭那药罐的盖子,没想那药罐盖儿烫得很,把她的手烫出了两个大水泡儿,忍着痛,她把药包拆开,把里边的药悉数倒入药罐里边,扔下那张纸,便慌慌张张的跑出了后院。

刚刚转到前边,就见玉槐从那边转了过来,见着银铃,很是奇怪:“徐èrnǎi奶不是已经回去了么,为何你还在这里?”

银铃没有提防突然钻出了个玉槐,支支吾吾道:“我本想去找玉钏要个鞋子样儿,却到处没寻见她,现儿时间也晚了,我先回去吃饭,下午再过来寻她。”

玉槐倒也没在意,笑着说:“我叫玉钏在后院看着姨娘的药呢,你自然是找不到她的

。”

银铃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原来如此,那我下午再来寻她便是了。”说罢和玉槐道别,自回徐灵枝院子不提。

那李清音哪里提防到有两拨人在害她?用了午膳,服了药,妥妥当当的小产了,流下了个成形的男婴,高总督府顿时如烧开的水一般沸腾起来。

高夫人看着那婴儿,手不住的发抖,虽说李清音只是贵妾,可肚子里头究竟是她的孙子,是高家的小少爷!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下黑手,自己的金孙哟,就这样没有了!她心里一阵肉痛,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李清音,气若游丝般,一张脸惨白惨白,头发被汗水浸湿粘在额头,非常狼狈。

“母亲,你得好好帮我查查,究竟是谁要害清音和我的儿子!”高瑞见着那盆血水和那块肉,眼前一阵晕眩,不由得往一旁倒了下去,高夫人见着紧张,赶紧扶住儿子:“你别着急,母亲一定会彻查的。”

李清音的丫鬟们全部被关了起来,大家都哭哭啼啼直喊冤枉,只有玉槐,突然想到了上午遇到徐灵枝的事儿,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和高夫人说,毕竟高夫人是徐èrnǎi奶的亲姑母,说不定会包庇了她,自己说了也是白说。

转头看看几个泪流满面的丫鬟,玉槐又坚定起来,若是不说,恐怕自己和几位姐妹都会没了xìng命,所以当高夫人提审她的时候,她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看到都说了出来:“夫人,那银铃见了我的时候神色慌张,我那会没有细想,走到后院见玉钏不在,药罐旁边还有一张包药的纸。不是奴婢想攀诬徐èrnǎi奶,奴婢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想要害我们家姨娘小产。”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夫人,我当时把这张纸捡了起来,夫人看看是否能查出些什么来。”

高夫人听了玉槐的话,心里也是相信了是侄女所为,但犹在分辨:“想要李姨娘小产的,也不只有徐èrnǎi奶罢?”

“夫人,苏èrnǎi奶是个宅心仁厚的人,昨晚我家姨娘肚子痛,苏èrnǎi奶自己掏的银子叫她的贴身丫鬟小喜去请了小汤大夫前来看诊,小汤大夫开的方子没经苏èrnǎi奶的手,是奴婢拿了去街上药堂里问过了没问题这才买了来给姨娘煎服的。今日苏èrnǎi奶都没来过我们院子,又何来下手的时间?”玉蝉连连磕头道:“还请夫人明察,不要放过那些阴险小人,也不要诬陷了好人!”

听了这话,高夫人心里也是气闷,没想到自家侄女竟这般狠毒,连姨娘肚子里的胎儿都不放过!一边叫人去请大夫来看药渣,一边派了掌事妈妈去徐灵枝院子里边把银铃提了过来问话。

药堂的大夫来看了看药渣,摇头道:“这药里掺了红花,乃是活血圣药,有了身子的妇人,用了这药,定然是会小产的。”仔细看了看高夫人递过来的那个药包儿,那大夫很笃定的说:“这红花是平安堂买的,因为这包药的纸上有他们药堂的表记。”

此时银铃已经被提了过来,听到大夫说出平安堂几个字,不由得哆嗦了下,高夫人看得分明,心下大怒,看起来这真是侄女做下的事儿了。不由分说便给了银铃一顿板子,只打得她死去活来,痛得双手抠着地面,指甲里边都是泥沙。

一盆水浇下去,晕死的银铃苏醒过来,见到高夫人一张阴沉沉的脸,心里早就没了坚持之意,只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交代了。高夫人听到自己的猜测果然不假,气得抓住椅子背的手都在发抖,自己是瞎了眼,看着侄女是个乖巧的,没想到心肠这般歹毒,来祸害她的孙子

只是徐灵枝也有了身孕,自己也不好下手诊治她,高夫人只能把银铃和玉钏拿出来做替罪羊,对高瑞说是银铃玉钏因为嫉妒李姨娘,所以这才下手去害她,一顿板子把银铃和玉钏打死,丢到了乱葬岗上去了。

高瑞疑惑着问:“银铃和玉钏为何要嫉妒李姨娘?银铃只不过是一个通房丫头,玉钏还只是清音的贴身丫鬟,如何敢向姨娘下手?”

高夫人脸色一变,含糊着说:“我又如何得知?反正这是她们自己招供了的。”

消息传了出去,整个高府哗然,大家听得竟是银铃和玉钏嫉妒李姨娘,所以才下手害了她的孩子,皆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她们只是两个丫鬟,害李姨娘又有何意义?稍微有点脑子的,心里都是分分明明,见了徐灵枝,表面上不露声色,可暗地里,谁又不说这位徐èrnǎi奶真是一把好手,推了自己的丫鬟出去做挡箭牌,自己还能睡得安稳。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原委,高瑞又如何不知?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风都能吹走的表妹竟然如此狠毒,见了徐灵枝,只觉生厌,更别说和她同床共枕,就是连她院子里都不想踏进一步,不是在苏润玧房里过夜,就是陪着李清音,只把徐èrnǎi奶的院子当成了禁地。

李清音失了孩子,心里苦涩,虽有高瑞安慰着,可毕竟打击巨大,一时也恢复不过来,头发大把大把的脱落下来,昔日的美貌女子已成了一把腌干菜般,脸色蜡黄,双眼无神,就连争宠都不再是她生活重心,一心想着如何将徐灵枝肚子里头的孩子给弄掉。

徐灵枝见高瑞竟然不再搭理她,心里也是苦闷,盘算着如何能和高瑞重修旧好。现在身边只有一个不甚美貌的银杏,总不至于春妈妈也能把高瑞勾来罢?她心里有事,身子本来又弱,加之肚子里还有个孩子,竟是一天天的消瘦了下去。

春妈妈看着徐灵枝这模样心里也是怜惜,可她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去请了个大夫回来帮徐灵枝看了几副安胎药,一刻也不敢怠慢着在院子里熬夜,亲自守在一旁,生怕被人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可不知为什么,徐灵枝喝了那药以后不但没有好转,反而不舒服起来,抱着肚子在床上喊了半天痛,最终也没能保住孩子。

闻讯赶来的高夫人看着床上躺着的侄女和地上的那盆血少,气得全身都颤抖起来,这次又是谁做的?她首先怀疑的便是李清音,可她一直病在床上,连门都没有出,又怎么可能来害徐灵枝呢?

喊了几个大夫来看了药渣,都说这药渣没有问题,可能是徐èrnǎi奶身子弱,受不住这药xìng。高夫人见了这事成了无头公案,尽管心里恼怒,可也没有半点办法,只能安慰了徐灵枝两句,叫她好好保养身子。

李清音听到徐灵枝的事儿,在床上拍手称快:“这可真真儿给我出了一口气,毕竟做了坏事,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会去收拾了她!”说罢便下了床,开始梳妆打扮起来,又重新变成了原来那个李清音,准备用尽手段来争宠,尽早再怀上高瑞的孩子。

苏润玧得知徐灵枝也小产了,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原来是她身子弱,竟连安胎药都受不住呢。”小喜在旁边听着,心里一颤,小汤大夫的那张方子她都几乎能倒背如流了,她真害怕哪日自己若是有了身孕,苏润玧也会拿这个来对付她

因着李清音和徐灵枝连续小产都不能服侍高瑞,所以他就把小喜和小乐收用了,每天晚上都呆在苏润玧的院子里边,关上门来,主仆三人随便他点着侍寝,就差没有学宫里的皇上翻牌子了,在这小院里高瑞倒也过得其乐融融,一个平妻一个贵妾都被他丢到脑子后边去了。

李清音见着心里着急,一边恨着徐灵枝这么害自己,一边又烦着身子调理得太慢,脸上的黄气都一个月了还没有去尽,心里盘算着把玉槐这丫鬟让高瑞收用了,把他拢到自己院子里边来,谁知玉槐却跪在床前磕头如蒜:“我只盼一直这么服侍着姨娘,若是姨娘心里有些感念,以后便把我去配了小厮罢,无论如何我也是不愿意伺候爷的。”

李清音无奈,只能另外点了一个略微齐整些的丫头给了高瑞。高瑞尝了鲜儿,倒也不嫌弃那丫鬟长得不如小喜小乐,也宠了几夜。被苏润玧得知了,心中不喜,可为着维持她贤淑的样儿,却不好发脾气,只得交代小喜出去买了包助兴的药进来。

那夜晚上皓月当空,苏润玧在院子里设下酒席,命小喜小乐作陪,三人轮流向高瑞敬酒。jiāoqī美婢,高瑞看得心中快活,接着酒杯儿一口一杯喝了个底朝天,又搂过小喜定要喝她嘴里的琼浆,看得苏润玧在桌子底下捏紧了拳头。

不久后,那掺在酒里的助兴药发作了,高瑞被那药催着兴致极高,苏润玧主仆三人虽然喝得少,但也飘飘然的有了兴致,竟听着高瑞的吩咐,主仆三人同床大被的伺候了他一晚上,四个人滚成了一堆。外边经过的人听到院子里的声响都是脸红心跳,院子里边的丫鬟婆子皆一个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好觉,心里暗自佩服少爷的勇猛,看上去身子瘦弱,却没曾想竟然如此威风,差不多都做了大半宿那声响才歇。

第二日早晨,丫鬟婆子们敲了敲内饰的门,想请少爷少奶奶起床梳洗,突然就听见里边发出了一声惨叫,赶紧推开门进去一看,床上坐了三个不着寸缕的女子,正惊慌失措的在穿着衣裳,而床上隐约可见二少爷的身影,躺着一动也不动。

丫鬟婆子们见苏润玧主仆惊慌失措,走过去一看,便见高瑞精赤着身子,仰天躺着,身子是一片诡异的青白色,有胆大的婆子伸出手在他鼻子下一探,惊叫了起来:“二少爷已经没气了!”

苏润玧院子里边顿时一片慌乱,有婆子飞奔着去报告高夫人。苏润玧见大事不妙,跟奶妈使了个眼色,带上那十万两的私房银子,同着小喜小乐悄悄的向角门那边去了。因着当时一片混乱,苏润玧院子里基本是她从京城带过来的丫鬟,也没有人拦着她,顺顺当当的就溜到了角门。

守门的还是那个刘妈妈,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苏润玧带着丫鬟婆子朝这边走了过来,巴结的笑着迎了过来:“二少奶奶可是要出府?”

苏润玧点点头道:“我想带着妈妈和丫鬟去送子观音庙上香。”

刘妈妈倒也没有疑心,接过苏润玧递过来的银角子,笑眯眯的打开门,让苏润玧主仆几人出了高府。见苏润玧几人出门便跑得飞快,在后边热心的喊着:“二少奶奶,你该叫府里头派辆车送你出去哇!”

苏润玧哪敢回头,步子不歇的走到街口雇马车的那里,雇了辆马车就去了应天府mǎ头,银锭子甩了下去,早有船家巴结着来接了这单大买卖,不消一盏茶功夫,那船便杨起帆布,徐徐的往京城去了。

却说高夫人得了信儿,扶着丫鬟的手急急走到苏润玧院子里头,就见四处乱哄哄的,踏入内室,高瑞笔直僵硬的身体便出现在她眼前

。高夫人眼前一黑,身子摇了摇,晕倒在奶妈身上,众人见高夫人晕了,更是慌了手脚,掐着人中,灌着凉水,这才把高夫人弄醒。

高夫人伸出手去摸了摸儿子的身体,一片冰凉,心里知道儿子确实不在了,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摸着胸口怒吼道:“把那几个贱人给我带过来!”

众人四处寻找,哪里还有苏润玧的影子?一直找到角门那边,守门的刘妈妈说苏润玧已经带着丫鬟婆子出了高府去送子观音庙上香去了。听得这话,高夫人又是一口血没忍住喷了出来。送子观音庙!前一个月她已经失去了两个孙子,今日她又失去了儿子,都断子绝孙了,还提什么送子观音庙!

高总督昨晚在三姨娘那里歇息,得了信也赶了过来,见着躺在床上,全身冰凉的儿子,也是精神委顿了不少,咬牙切齿道:“去把苏èrnǎi奶给我捉回来!”话刚出口,突然又想到了苏府现在势不可挡,苏润玧的妹妹已经封了惠妃而且还有身孕,父亲是平章政事,叔父是当朝太傅,妹妹也已经和梁国公府定亲,自己是怎么样也没办法去和苏家较量的。于是又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由她去罢!”

高夫人却又哪肯放过?发了疯似的扑了过来便要和高总督拼命。无奈之下,高总督只能答应了高夫人写了一封信去京城里边,逼着苏家让苏润玧去庙里做姑子,为高瑞守一辈子灵位。

苏大老爷接到亲家写来的信,本是喜滋滋的,以为该是苏润玧有喜,亲家特地写信来抱喜的,没成想打开一看竟是这样的内容,当即气了个倒仰,吩咐门房道:“若是小姐回来了,不许放她进来!”

苏润玧好不容易一路风尘回到京城,却有家不能归,心中苦闷,到外边租了家宅子,想等着家里松开便回府。京城处处要花钱,苏润玧又是散漫惯了的,才住了两个月,便花去了五千两,苏润玧心里也慌了神,带着奶妈丫鬟去了苏府,死乞白赖的跪在门口要求进去。

此时恰逢苏大夫人也已经回来,听着门房说五小姐正跪在门口要进来,心里大惊,赶紧吩咐门房把苏润玧放进来。苏润玧见了苏大夫人,呜呜咽咽哭了个不歇,把在应天府的事儿说了下,苏大夫人也是惊得没了主张,只能叫苏润玧暂时先住到栖霞院。

苏润玧才住回来几天,苏大夫人便因着去看许允馨出了事儿,拖了一个月不到便一命呜呼了,苏大老爷见着愈发不喜,总觉得苏润玧是灾星,克夫克母,怕她住到苏府还会有更大的灾难,于是和族长商量了下,用不祥之人的由头把苏润玧送去了京城碧云庵去做姑子。

苏润玧被压着去了碧云庵,心里也是绝望,想着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青灯古佛的过了。苏氏的家仆把苏润玧送到了这里,交给庵主以后便匆匆离去,只剩苏润玧悲伤的低着头在那里暗暗缀泣。

“你也别哭了,既然来了,就安心过日子罢。”庵主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似乎有些耳熟,抬起头来一看,苏润玧惊得目瞪口呆,这不是三房那个被赶走的姨娘吗?

“五小姐,别来无恙。”庵主微笑着站了起来朝她走了过来,腰肢软款,如水蛇般扭动着。走到苏润玧跟前,伸出手来轻轻的摸过了苏润玧的脸:“其实我们碧云庵是个好地方,五小姐你今夜便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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