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非儿戏,可不能为了成全某个人才定计。年景顺犹豫了一下,这话却没有出口。余成功并无子嗣,他知道舅舅把自己看得等若亲生,所以一切为自己着想。当初郑昭一家初来,自己不明内情,只道是大统制派人前来追杀叛逆,结果把郑家住处透露了出去。事后虽向郑昭坦白,郑昭也表示既往不究,可他总觉对不住郑司楚。可现在舅舅要把郑司楚派去天水助战,全然是为了自己考虑,想让自己立下这一件惊天动地的大功,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司楚,希望你能凯旋而归。
他想着,余成功道:“景顺,诸军现在准备如何了?”
“厉兵秣马,万事俱备。”
余成功左拳往右掌一击,高声道:“那就好!明天军机会,在申太守面前,你可要好好表现!”
第二天,申士图便又来到了东平城。这一次他来到前敌,又带来了十架如意机和几十架舷炮。陈虚心得王真川之助,特别司在材质冶炼上得到了飞越,特别司专门召集了大批铁匠,日夜赶工制造,现在五羊水军已有五艘花级战舰和十艘雪级战艘装备了如意机,雪级以上的战舰更是都装备了舷炮。文曲号太过庞大,建造得也有点久了,因此没有开到东平城来,不过申士图透露说五羊城船长正在建造第二艘风级巨舰,准备定名为天府号,特别司也在加紧如意机的改良,争取天府号建成后能够配备如意机。
天府是南斗六星的首星。以往共和军的风级巨舰都是以北斗星名为名,五羊城自建的这艘巨舰改用南斗星命名,自是因为五羊城地处南方,将来再建成风级巨舰,看来也将依次命名。好在现在北军的巨门号隶属北战队,同样没有到前线来。只是就算巨门号来了,南军诸将亦觉得五艘装备了如意机的花级战舰足以匹敌。
申士图说过之后,便是余成功发言了。余成功说了几句,却道:“此番北伐,都是年景顺将军一力促成,现在请年将军细说。”
年景顺站了起来,将这一战的各部任务说了。他的口才并不算好,而且一直住在五羊城,官话说得也有点生硬,因此说得并不快。不过郑司楚见他说得头头是道,镇定自若,亦在暗暗颔首,心道:“阿顺确有真才。”等他说到北军水军将会派出一支人马沿大江西上,因此南军也要派一支偏军衔尾而行,前往符敦助攻。这支偏师极为吃重,必须要由精干之人担当,此任由郑司楚、宣鸣雷两位将军担任时,他不由略略一怔。
他本以为自己定然要在东平的北伐一战中担当大任,没想到自己却要和宣鸣雷去符敦助战。只是军令如山,只要上级下令,下级自是无有不从,他与宣鸣雷都站起来道:“末将遵命。”
申士图见余成功要把郑司楚派到天水省去,便是一怔。待他分派完毕,下令各部速去准备后,小声道:“余公,郑将军不留在这儿么?”
余成功现在已经拜帅,申士图对他也更加客气了。余成功道:“太守,北军攻打天水,全靠水军进行抢渡。天水省的水军实力不强,若是任人攻击,只怕有失,因此务必要派能员增援。郑将军和宣将军年纪虽轻,却是身经百战的强将,由他们增援,不会有失。”
申士图想说的是让郑司楚率偏师增援天水省,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了,谁知余成功却在说什么他们两人能力极强,能够胜任这个任务,好似申士图不相信郑司楚和宣鸣雷一般。申士图对兵法知之不多,不由语塞,心想余成功是沙场宿将,点兵派将肯定是三思而后行,此令必然有他的道理。而且北军这次主攻天水省,确实要有强兵增援,如果不派郑司楚和宣鸣雷,说不定乔员朗真会守不住,便也不再多说。
军机会后,郑司楚和宣鸣雷两人便要点兵准备出发了。虽说是偏师,却也是一支不小的船队,兵员七千,其中五千是宣鸣雷麾下水军,两千则是郑司楚部下的陆战队。两人并马而行,宣鸣雷道:“郑兄,没想到你现在又回水军来了。”
郑司楚笑了笑道:“是啊。不过水陆本是相辅相承,哪会分得这么清楚。”
宣鸣雷也笑了笑,没再说话。回到水军营地,他把余成功的命令传达下去,要本部点出五千人,二十余艘船只,其中有一艘花级战舰作为旗舰,已装上了如意机。传下令后,宣鸣雷道:“郑兄,等一出发就喝不成酒了,趁现在喝几盅吧。”
宣鸣雷是个酒鬼,几乎顿顿无酒不欢,不过与申芷馨结婚后,申芷馨管着他不许多喝。郑司楚笑道:“没想到,你倒是个惧内之人。”
宣鸣雷脸皮虽厚,这时却也有点红,但并不否认,只是干笑道:“随你说吧,你喝不喝?这可是之江的雪梨酒,很不错。”
郑司楚道:“你要请客,岂有不喝之理,不过别喝太多了,以免误事。”
郑司楚其实酒瘾也不小,只不过他自律极严,平时很少喝。宣鸣雷见他要喝酒了,展颜道:“这就是了。东平城里的吃食也很不错,不比五羊城逊色,我以前吃过一个干菜鸭子,又香又美。昨天打着了好几只野鸭,这时候肥肥的冒油,我让伙食里蒸到脱骨,正好下酒。”
他让亲兵去自己的专用伙房里把那蒸着的干菜鸭子端来,郑司楚看得暗暗摇头。宣鸣雷这人别个都挺好,可似乎不能与士卒同甘共苦,至少在吃的上,居然在伙房里给自己专门开了个小伙房。不过那亲兵就在边上,他也不好多说。待那亲兵下去,他小声道:“宣兄,为将之道,当与士卒结为一体……”
宣鸣雷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又要说我不能与士兵同甘共苦了是吧?其实那小伙房并不只给我做菜,是给军中做病号饭的,我只不过假公济私了一下而已。”
郑司楚见他还振振有词,正待再说几句,那亲兵已端了个蒸笼过来了,放到桌上道:“宣将军,菜来了。”
宣鸣雷一揭蒸笼盖,一股香气登时蒸腾而出。他笑道:“老汪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那亲兵也笑道:“宣将军,我专门对老汪说,今天郑将军来吃饭,不能再打偏手,所以他没撕一个腿去。”
郑司楚越听越奇,忍不住问道:“伙夫要打偏手?”
宣鸣雷笑道:“这是他们额外给我做的,不给他们点甜头他们哪肯上心,所以我每次央他们做什么特菜,就允他们打个偏手尝尝鲜。这老汪也真是贪心不足,昨天打了五六个鸭子呢,难道都吃光了?”
那亲兵道:“现在医营里有好些不服水土的病号,那几个鸭子都给病号吃了。”
郑司楚更觉诧异:“医营里的病号饭也要你们自己去打鸭子加菜?”
那亲兵点点头道:“现在城里的百姓实在太少,想买都没地方买,军粮实在不好吃,所以宣将军常带我们去打点野味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