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纠缠

她一边挣扎着抵住他滚烫的胸膛,让彼此的距离尽量拉大,一边轻轻叹气,抬眼看着他的眼睛,神情恳切,“罗铮阳,算了,我们不要再闹了,我已经太累了,请求休战。”

“休战?我们有在开战吗?”罗铮阳微微拉开一点距离,满脸诧异的看着她,“开战首先要下战贴约定时间地点,城门大开,然后彼此对峙,一鼓作气,争个你死我活,可是你看我们,”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满不在乎的笑开,“甚至根本没机会打个照面,我还没来得及出招你便回马奔逃,什么时候有过争斗?除非,”他停顿了一下,忽然了然般的点头,“我知道了,难道你是故意逃跑,途中顺便使出美人计,最终目的就是要我落入你的圈套?”

凌双有些头痛的闭上眼睛,这么简单的事情被他说得这么复杂。真的很佩服罗铮阳的诡辩才能,只要他想,就一定能把对方绕进去。

今天她一再触犯他的权威,为难是肯定会的,只不过她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方式。这样的局面,如果她再争锋相对下去是没有意义的,索性放下芥蒂,开诚布公,“铮阳,如果今天之前我做的事有失礼节,或者可以说是有些冲动幼稚,冒犯了你,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可是我们现在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纠缠下去,这样胡搅蛮缠对事情解决并无意义。”

“你现在是在用苦肉计吗?”罗铮阳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似乎在研究她的表情有几分可信度。

“铮阳……”她抚着额头无奈的出声,都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她拖着尾音的称呼,无奈中不知不觉带了些撒娇的意味,这无形中让他刚刚一直压抑的怒火有了些微的纾解,于是,放松了对她的桎梏,转而抬手抚着她耳后的发丝,动作缓慢轻柔,“好吧,不管你用什么计,总之我已经心甘情愿的落入了陷阱,是你精心布置的陷阱。”

耳边是他温热的指尖,轻轻滑动间,若有似无的扫过她的耳廓,让她的心尖儿冒出酥痒,动作也瑟缩不已,少了谈判该有的气势,语气便跟着弱下去,“你知道的,根本没有什么陷阱,我也从来不擅长布置这些。”

抚摸发丝的手停顿了一下,紧接着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慢慢划过她的脖颈,肩膀,手臂,径直回到腰间,缓缓使力,身体也慢慢俯低,嘴唇几乎贴住她的耳朵,沉沉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显得愈发暧昧,“哦,是吗。那为什么你不在青天白日下光明正大的和我谈,反而处心积虑的引我到这个空阔无人之地,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替我们创造一个两人独处的空间吗?”

她被他匪夷所思的想法惊呆了,甚至忘了去计较他过分亲昵的举动,口气焦急的回应,“罗铮阳,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碰巧跑到这里而已,没有你所谓的创造条件。”有什么人可以在这么紧急,尴尬的处境里还能想到这些,她就真的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由此可见,男人的想法不仅可怕,而且自恋的厉害,总是觉得女人的行为都是围绕他们而转。

罗铮阳似乎被她的话取悦了,在她耳边轻笑起来,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到耳朵那块敏感区被热气熏蒸,变得通红,并且这种状态瞬间蔓延至脸颊,脖子,连呼吸都是一滞。

“这就生气了?我逗你的。”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变化实在是快,等到罗铮阳慢慢转过脸来,表情已经恢复正常,满脸天真纯洁的无辜模样,连眼睛里都是顶灯打下来的细碎光芒,十分晃眼。所以,素来单纯良善的凌双再一次上当受骗,只顾着呆傻的看着突然放大的俊颜,甚至忘了眼前这人是多么善于伪装的衣冠禽兽。

“不过,你认真的样子还真是让我痴迷。”罗铮阳哪里肯放过这个好机会,看着眼前被他电晕的女孩儿,低哑的开口后便迅速低头含住了她淡粉的唇。

后背忽然袭来的冰凉将她的理智从遥远的地方拉了回来,凌双猛然睁开双眼,收回缠着他的双臂,按住正在解除她胸前束缚的双手,开始拼命躲闪,推打挣扎。

此时的罗铮阳,血液已经冲上了大脑,根本不能就此罢手,所以他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更加用力的肆虐她的双唇,用舌头,用牙齿。

唇上传来阵阵刺痛,她的心也开始抽痛。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她明明要和他摊牌,要彻底解决问题,阻止他继续的胡搅蛮缠,可是却……

为什么他们每次都要这样,难道对于他来说,她真的只有身体上的价值?

眼泪抑制不住的一串串滚出眼眶,慢慢流入彼此的嘴里,这样咸涩滚烫的滋味渐渐让他神智有一丝清明。罗铮阳模模糊糊睁开双眼,便看见一张泪流满面的脸颊,她眼里的悲哀沉重的撞击在他心房,让他惊慌。

他的分神终于给了她机会,凌双趁机用尽全力推开他,身体便顺着冰冷的墙壁慢慢下滑,直到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

他有些呆愣的稍稍后退,看着眼前坐在地上的凌双,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双手捂着脸,喃喃的说着,“你到底要怎么样,怎么样你才满意。”

事情再度陷入僵局,僻静的通道里回荡着凌双嘤嘤的哭声,即使不说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他也要负百分之八十的责任。但他要的并不是这样无法挽回的尴尬,想要伸手去安慰她,却又不从下手,毕竟刚刚是自己失态了,这个时侯估计凌双不会轻易相信,和接受他的善意。

和凌双在一起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肆无忌惮的哭泣,即使分手那次,她也只是和往常一样,压抑着情绪,他能看到的也只到红了眼眶的部分。此时,随着她充满哀伤委屈的哭泣声,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整理不出丝毫头绪。

罗铮阳向后倾身,让自己靠在她身边的墙壁,伸手从裤兜里掏出烟,蓝色的火焰在幽深的空间腾起,而后熄灭。他狠狠抽了一口,红色的星光闪烁,周围立刻弥漫起灰蓝色的烟雾,头顶的白色灯光也似隔了一层薄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脚下凌乱的扔了几个烟头,头顶上的路面轰的一声传来一辆重型车的行驶,罗铮阳一挑眉,低头看看旁边的凌双。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哭声渐渐低下去,最后只剩下间或的抽抽搭搭,脸颊埋在双膝间,小小的肩膀时不时耸动一下,像个无助的小孩。

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将手中还剩下的半支烟扔在地上,用力捻灭,蹲在她面前,低声唤她,“双双,对不起……”还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凌双却只是不出声,脸埋在膝盖里,胡乱摇着头,不知道是不需要他道歉还是不接受他道歉。但不管哪一种都让他心里不是滋味,不安自责或者无奈失措,哪一种都不是他想要的。

看样子,凌双没有要面对他的意思,但一直这样僵持着,并不是他罗铮阳的风格,他喜欢面对面解决事情,期期艾艾于事无补。

他的动作跟随思想,已然伸出手扶着她的肩膀,动作轻柔,俯低身子,更加贴近她低着的头,“双双,不哭了,刚才是我不对,我……有些莽撞,其实,我开始设想不是那样的,”从来没有和人说过软话的罗铮阳很不习惯这种场景,一时觉得心闷气短,口齿也不复往日的伶俐,想要由着性子拉倒,可看眼前这女人的架势,今天不服软是行不通的,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吭哧,“我只是想当着你的面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可是,一沾着你的身,我的脑子就废了,一点不夸张,真的,完全废了,只能,怎么说,就是跟着感觉走,可能你会觉得我思想龌龊,可是这里我不能否认,这感觉也算是我心里话的一部分……对于男人而言,性是占有很大的比例,可是,这段时间,我琢磨着,也许性和爱也是不能完全分开的。”

这句话一出,扶在她肩上的双手明显感到凌双的身体剧烈的一动,似乎哽咽的次数也少了,她在认真听他的话,欣喜之余,他又有些紧张,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他还是决定趁胜追击,郑重其事,一字一顿的说,“所以,双双,我们再在一起吧。”

这么很短的一段时间里,凌双的心就随着他的话一上一下,时而欣喜时而失望,听到这里,她大体明白了他的意思,前面的道歉只是表面工作,后面阐述的内容似乎表明他并没有错,错在她,错在她的身体对他吸引力过大。

他们之间最重要的还是性,起码罗铮阳认为是如此,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终于提到了爱这个他们之间谈话很少出现的稀奇字眼,虽然只是“也许”和“不能完全分开”,不管他此时有多真诚,但在她这儿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讯息只有勉强。还有就是她不知道该不该为“在一起”那个最终宣判感到荣幸和感动。

她真应该拍手庆祝,他们之间的关系终于从纯粹的“性”升华到夹杂的那一点可怜的“爱”。

可是她做不到,之前她可以是因为自己以为只是贪恋温暖,当然这些他能给,所以她知足,从而心甘情愿的守在他身边。然而,当她一次次发现他和青梅竹马的那些过往,发现他仍珍藏着那个女子留下的点点滴滴时,她嫉妒的发疯,躺在他怀里却浑身冰冷,因为不满足所以再也找不回那些所谓的温暖。

她终于意识到事实有多严重了,她终究还是爱上了他。

她开始惴惴不安,患得患失。罗铮阳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爱,即使在最激情的时刻。终于在一次次刻意试探后,她彻底绝望了。

他不爱她,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