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到了山‘阴’,李富商直带头说要到了到了,看來他对这里真是熟。王芳问他是不是來过,李富商回答说他确实來过,而且不止一趟,有客人需要购大批茶叶时,自己就得亲自前往南方批购,山‘阴’盛产白茶,所以经常來。
会稽山在山‘阴’南边,李富商指着前面两条岔路说,往左是往杭州去,往南不要半日即可到会稽山。山下有个小镇,镇上人口不多,就一条街,他们到的时候,是下午,正逢村子赶集,人很多,见到他们骑着高马,都唏嘘不已。李富商带着他们直接进了驿站,将马匹还于他们,并额外打赏给驿员些许散银。
在客栈住下后,他们在地图上找到了他们处在的这个镇,围绕着这个小镇,旁边延伸了十几条路线,每条路相互缠绕,沿着路线走下去,发现沒有终止处,就是说一条路接另一条路绕回來。李富商拍着脑袋叫道三胖子和大师合伙骗了他,根本沒个具体的地方嘛!柳开贵怪他不搞清楚情况就盲目找过來,这下好了,又得往回跑。
地图上一圈一圈,王芳斜着看,发现一条线画得比其他都要直,而且大师好像特地描了几次,线明显粗很多。这条路线是从小镇东侧画出來的,在尾处忽然和其他路线接到一起,王芳告诉他们,并提出猜测可能路的尽头就是大禹墓。他们都夸她心细,李富商击掌称好,决定晚上请他们吃野‘鸡’子。山‘阴’山多水多,山上的野货吃起來味道最好了,上次前來贩茶,吃了一回烤野‘鸡’,那做法真有讲究。
晚上,他们把去找大禹墓的事抛之脑后,找了家酒楼点了八道菜,依次是火烤山‘鸡’,醋炒牛蛙,椒丝青菜,油炸豆腐,霉干菜蒸‘肉’,醉虾,炒白笋,笋干老鸭汤。白笋嫩得一咬汁水从里面往外渗,而且咸味是由里至外流‘露’的,店小二介绍说竹笋是采初‘春’嫩笋腌制酿做的。小镇晚上沒人在酒店开桌吃饭,所以老板特地给他们端上來自家秘酿的米酒,笑呵呵地给他们说着每一道菜的特‘色’。
王芳和王囍都惊讶南方人会过日子呀,在‘蒙’古时,每日吃的都是‘奶’酪酥饼喝羊‘奶’,中午吃不完晚上吃,晚上吃不掉隔日再吃,逢年过节也不过是烤全羊,喝些青稞酒,每日‘操’劳奔‘波’在大草原上,还是中原好,当初和爹偷偷从‘蒙’古潜逃回來,真不亏啊!
掌柜的这般好客,李富商自然邀他坐下喝一杯。掌柜说着口方言,举起杯子就说:“來來來,喝一盅!”大家很愉悦,都站起來碰个杯子。王芳喝酒脸不红,不下于他们。掌柜竖着大拇指陈赞道:“小姑娘好酒量呀!”王芳回道:“那是那是!”王囍翻她白眼。
她正夹着一只虾子,连胡须都整个咽掉,看得掌柜眼睛一挤一挤的。王囍见她这样子很是不雅,忽然问掌柜的是哪人?李富商说这还看不出來,河南人嘛。掌柜点头说他是河南人,又问王囍,王囍说他是‘蒙’古人,祖宗是徽州黄山一带的。掌柜头一歪端坐的却正,说:“奥!难怪令妹‘性’格豪放,原來是胡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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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芳一扭头,嘟嘟嘴,自己一杯酒又入肚,王囍在底下用脚踩她,提醒她注意下举止。结果,她把拳头一攥,这是晚上回去再说的架势。一桌菜被他们吃得很干净,米酒不醉头却醉嘴喝得人越发贪杯,掌柜让后厨又添了几道菜,其中一道山菇红烧竹笋味道甚好,山菇很大,老嫩得当,竹笋同样是腌制的,里面还夹杂有山‘阴’山豆腐,说起做法都会有考究,吃得他们都忘乎所以。
掌柜随便一套,他们话全都出來。李富商抢着说他们來此处寻找大禹墓的,并把地图逃出來要给掌柜看,却被王囍一把夺來,尴尬地不知道如何说明。掌柜哈哈大笑,看到外面月亮已经起來了,站起來朝底下喊店小二让上來拉帘子。王芳趴在桌子上欣赏着月‘色’,牙状月亮残缺得有种美,酒‘精’的作用,她感到一阵舒适,店小二上來慌慌张张拉了帘子,她拍着手叫问他干什么。店小二年纪回头看她,不好意思地低头下楼去。
掌柜一脸严肃道:“……”忽然想到什么事,又站起來朝底下喊店小二,让他关‘门’‘插’销。王囍将地图藏好,疑‘惑’地看着掌柜,一直无言的他们听着掌柜的说道:“沒想到你们也是來这盗墓的……”
“怎么?掌柜的难道也是?”柳开贵以为掌柜的是假装开酒楼其实干着同样的勾当。
掌柜的摆手说不不,“每年來此处打听大禹墓的不下四五批人,从來沒再见到过,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不是我东道主吓唬你们,我们这个地有个风俗,晚上见月后必须得关‘门’掩窗。我这个楼,白天时往动走,见到条河,名唤來‘阴’河,每天天一黑,能看到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孩在河里嬉闹,而不多时……”
李富商打住掌柜的话,问他是不是知道大禹墓在哪里。掌柜的说他确实知道。李富商一贯跑江湖,掌柜的这种神棍见得多了,先是胡扯些恐怖难以解释的事给你听,然后告诉你怎么怎么做,最后就向你讨好处,李富商來过这个镇子,多少年了,镇子的模样和人口依然沒有变,穷困潦倒,猜到掌柜的无非是想捞些油水钱。
李富商从怀里掏出一锭好银,买掌柜的说大禹墓在哪。王囍不满意李富商这么做,倒不是因为谈钱伤感情,而是考虑到掌柜的口述无凭,不能相信。沒想到掌柜的推回银子,说:“俗话说七人谈鬼天要下雨,你数数,我们正好七个。我不是靠这个做生意的,以为是河上面的船家啊?來个人,指路带渡人?我就是看你们几个年纪都轻,话说难听了,别白白把命给搭了。”
掌柜的话越说越细,仿佛窗户外有什么东西在偷听;快要惊蛰了,外面不停有虫蛙的叫声,油灯扑朔扑朔,用铁‘棒’挑了灯芯,油灯烧得发白。李富商不高兴掌柜说的话,生气地说:“这你不用担心。也用不着‘操’心,我们來是有事做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掌柜的身子一‘挺’,站起來,不谈大禹墓,端起杯子说:“最后一杯,你们进房后,我会让人送热水上來,來,干一盅!”李富商举着杯子心里忽然不踏实起來,隐隐仿佛确实看到一个光着身子的小男孩在盯着自己看。一杯过后,掌柜甩开袖子下楼去。上來收拾碗筷的店小二,朝着他们忽然一龇嘴笑,样子很腼腆。
待他们看到旁边睡得正香的王芳,可爱的跟只小猫似的,忍俊不禁。王囍捏着她嘴巴,硬把她拽起來,她却耍赖趴在小哥身上不起,王囍只好将她背后房间,给她了脸和脚,一巴掌拍到她屁股上。她累得不行,沒功夫理小哥。王囍酒喝得舒服,话多不睡觉在她耳边不停的唠叨,说她不是要找他算账吗?王芳把被单往头上一盖,酣酣大睡。
王囍躺下沒多会,李富商叫‘门’,说有事商议,跟进來的还有柳开贵和何武罗建树。他们见到王芳睡在‘床’上,惊讶道:“令妹和你同‘床’?”王囍脸红到脖梗。李富商笑笑,说了正事,他怀疑这家是黑店,让他藏好地图,晚上睡醒点不可放松警惕。李富商一句话压得嗓子干燥咳嗽了声,‘门’外忽然有人也咳嗽了声,他们一惊,李富商一打手势让他们镇定,自己悄悄开‘门’问是谁。
“是谁,是谁!”这只鹦鹉一拍膀子,吓得李富商一蹿。走廊一头墙上挂着盏‘玉’罩灯,灯悬吊的很高,上面一根横木上倒挂着一排蝙蝠。他慌忙退回來,说是只鹦鹉。打过招呼,他们就回去,王囍看着他们走进黑暗处不见了人影自己才回來,想了想心里瘆得慌,躺在‘床’上,将蚊帐拉下來(古代蚊帐相当于做豆腐用的筛浆布,很厚实)挡在‘床’前。
天明有人喊他,王囍才从‘床’上起來,一夜无事,李富商他们仨却眼泡肿厚,说一夜未眠。
他们收拾行李,掌柜的又进來,说:“你们若执意要去,我就给你们指引条路。出了我这,往左拐,然后再左拐,往前直走见到一条河,白天上面有船家,你们大可放心乘他的船,你们就说在两棵树下就行,不过好言相劝……”掌柜沒说,沉默了半天,只说一切小心为妙,可不是闹着玩的。
‘门’外的鹦鹉闻声又学叫:“闹着玩的,闹着玩的,闹着玩的……”
出了酒楼,李富商问王囍地图上那条直线,不对,问到王芳,地图上那条直线是往东走的?王囍掏出地图,王芳又看了下说是往东。李富商看看方向,发现酒楼是坐东朝西的,左拐左拐正好是东边,而过去后确实见到一条大道直通前方,不自觉几人都沿着路走去,发现路旁草木越來越深,看不见人,一个上坡上去后,看到前方一片水,是条河,在河边等了半天见一带着草帽的老翁从河中漂來,李富商忽然想到光着身子的小孩,不禁自己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