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拥护邓颖超为人大委员长,显然是由于邓颖超是周恩来夫人。他们怀念周恩来,所以表示坚决拥护邓颖超。
辽宁省委马上把这一紧急情况报告中央。华国锋看了电话记录后,作了如下批示:
拟告辽宁省委,对此反革命大字报,应该追查。
就这样,纪念周恩来去世一周年,是在“不冷不热”中度过的。
所谓“不冷”,是跟周恩来去世时比。因为周恩来去世时,姚文元严格控制舆论,冷冷清清。
所谓“不热”,是因为华国锋、汪东兴对此严加控制,生怕一“热”起来,会助长要求为“事件”平反的情绪。
周恩来去世一周年忌日,总算“平安”地度过。然而,新的难题又接踵而至,摆在华国锋和汪东兴面前。那是因为随着批判“四人帮”的深入,人们不满足于揭发“四人帮”的罪行,而是进一步开展对“四人帮”理论体系的批判。汪东兴否认“四人帮”有什么理论。汪东兴曾说,王洪文是流氓,只会打棍子,张春桥和姚文元是书呆子,他们没有什么理论。
然而,批判的锋芒,开始指向张春桥和姚文元在“文革”中发表的两篇重要的署名理论文章:张春桥的《论对资产阶级的全面专政》和姚文元的《论反党集团的社会基础》。
姚文元的文章《论反党集团的社会基础》,于1975年3月1日发表在《红旗》杂志1975年第3期上。张春桥的《论对资产阶级的全面专政》则于1975年4月1日发表于《红旗》杂志1975年第4期上。
照理,在批判“四人帮”时,当然应该批判张春桥、姚文元的理论文章。有人写了批判文章,打算在《红旗》杂志上发表。《红旗》杂志为此向汪东兴写了请示报告。
1977年2月4日,汪东兴竟作了这样的批复:
这两篇文章是经中央和伟大领袖和导师看过的,不能点名批判。
汪东兴这一批示,实际上也就是华国锋所说的“凡是讲过的,点过头的,都不要批评”。
其实,张春桥和姚文元这两篇文章,不仅因为“伟大领袖和导师看过的”而不能“批判”,更重要的是,这两篇文章反映了晚年“左”的思想。所以,批判这两篇文章,实际上也就是批“左”。
张春桥和姚文元虽说都是笔杆子,但是在成为“中央首长”之后,几乎“动口不动手”,只是发表各种讲话,不写文章。他俩突然在1975年春接连发表理论性长文,是因为说了话。
那是1974年12月26日,在他81岁寿辰之时,就理论问题作了如下指示:
列宁为什么说过资产阶级专政,这个问题要搞清楚。这个问题不搞清楚,就会变修正主义。要使全国知道。
列宁说:“小生产是经常地、每日每时地、自发地和大批地产生着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的。”工人阶级一部分,党员一部分,也有这种情况。无产阶级中,机关工作人员中,都有发生资产阶级生活作风的。
一类上台,搞资本主义制度很容易。
既然说要“搞清楚”列宁所说的问题,于是,张春桥和姚文元也就以“理论家”的姿态,写了理论长文,加以论述。
批判张春桥和姚文元的这两篇文章,实际上也就触动了晚年“左”的错误。
汪东兴的批示,为批判“四人帮”设下了禁区,即只许批右,不许批“左”。
更为严重的是,由汪东兴领导的文件起草小组,在为1977年3月的中央工作会议起草报告时,竟把张春桥、姚文元在两篇“理论长文”中所宣扬的四个极左观点,都写了进去。
这四个极左观点是:
一、对资产阶级要实行全面专政;
二、按劳分配是产生资产阶级的根源;
三、要批判唯生产力论;
四、要批判资产阶级法权。
终于提出“两个凡是”
面对接踵而来的新的难题,在华国锋看来,已经到了必须强调自己的政治原则的时候了。
华国锋政治原则的核心,便是“两个凡是”。
如前所述,1976年11月30日,吴德在四届人大第三次常委会上讲话中,曾这样说:“凡是指示的,肯定的,我们要努力去做,努力做好。”
虽然吴德只说了一个“凡是”,其实也就是“两个凡是”的意思。
1977年1月21日,华国锋在写作班子为他起草的一份讲话提纲和草稿中,明明白白地写上了这么一段口气极硬的话:
凡是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必须维护,不能违反;凡是损害的言行,都必须坚决制止,不能容忍。
这段话,就是“两个凡是”的最初表述。
细细追究,“两个凡是”可以说是“文革”的产物。在“文革”中,把捧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鼓吹的话“一句顶一万句”,的话被称之为“最高指示”,其实也就是“两个凡是”。
也正因为这样,“文革”中最流行的口号便是“谁反对就打倒谁”。这句口号所体现的含义,同样也就是“两个凡是”。
在“文革”中,在中央解决一个省的领导人问题时,汪东兴便曾说:“凡是经过指示的文件,凡是的指示,都不能动。”
在去世之后至粉碎“四人帮”之前,华国锋强调“照过去方针办”,就已经包含了“两个凡是”的意思。因为“照过去方针办”,也就是照的方针办——其中当然主要就是照晚年“左”的方针办。
在粉碎“四人帮”之后,华国锋强调“凡是讲过的,点过头的,都不要批评”。
正是在这一个“凡是”的基础上,后来发展成“两个凡是”。
1977年2月7日,中央两报一刊重要社论《学好文件抓住纲》,第一次公开地、明确地提出了“两个凡是”。
所谓“学好文件”,是指学习“伟大领袖和导师的光辉著作《论十大关系》和华主席在第二次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上的讲话这两个重要文件”。
的《论十大关系》,原本是在1956年4月25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的讲话。这篇讲话稿在1975年由邓小平主持、胡乔木整理定稿,并于1975年7月13日报送审阅。邓小平以为,的这篇讲话稿对于整顿“文革”中被搞乱的国民经济各部门的关系,有指导意义,本准备在当时予以公开发表。阅后批示:
同意。可以印发政治局同志阅。暂时不要公开,可以印发全党讨论,不登报,将来出选集再公开。
1976年12月26日,在83岁诞辰之际,此文由华国锋批示公开发表。
第二次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于1976年12月10日至27日在北京召开。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陈永贵在大会上作了《彻底批判“四人帮”,掀起普及大寨县运动的新》的讲话,提出要坚决完成中央关于在1980年把全国1/3以上的县建成大寨县的战斗任务。12月25日,华国锋在大会上讲话,强调王、张、江、姚是一伙极右派,他们那条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是一条极右路线。华国锋号召,要深入揭批“四人帮”,在两个阶级的激烈斗争中实现安定团结。
中央两报一刊社论《学好文件抓住纲》,号召全国人民学好这两个文件。
社论提出要抓住“阶级斗争”这个纲,指出:
说过:“有句古话,‘纲举目张’。拿起纲,目才能张,纲就是主题。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矛盾,并且逐步解决这个矛盾,这就是主题,就是纲。”当前,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矛盾、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马克思主义和修正主义的矛盾,集中表现为我们党和“四人帮”的矛盾。深入揭批“四人帮”,这就是当前的主题,就是当前的纲。
紧紧抓住这个纲,斗争的大方向就掌握牢了,各项工作就有统率了。“捉住了这个主要矛盾,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这一点,各级党委一定要在思想上非常明确。不光领导者要明确,还要使广大干部和群众都明确。
社论高度赞扬了:
伟大领袖和导师,领导我们奋战了半个多世纪,经历了十次重大的党内路线斗争。这半个多世纪的历史反复证明,什么时候,我们执行的革命路线,遵循的指示,革命就胜利;什么时候离开了的革命路线,违背了的指示,革命就失败,就受挫折。的旗帜,就是胜利的旗帜。在世的时候,我们团结战斗在的伟大旗帜下。现在,逝世了,我们更要高举起和坚决捍卫的伟大旗帜。这是我们8亿人民,3000多万党员的神圣职责,是我们继续团结战斗的政治基础,是我们进一步取得胜利的根本保证。
社论高度赞扬,其实是为下面这两句话作铺垫:
凡是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拥护;凡是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
这两句话,也就是著名的“两个凡是”。这两句话,是华国锋执政方针的最高度的概括。这两句话也表明,虽然去世了,华国锋成为不是的,他坚决维护的一切决策,内中主要是维护晚年的“左”的错误。
全国各报都转载中央两报一刊这篇社论。一时间,这篇社论成为中国亿万人民的学习文件。这篇社论是以中央两报一刊名义发表的,令人奇怪的是,中央两报一刊却没有一个人参加这篇社论的起草,甚至事先不知道!
据《人民日报》当时的副总编辑李庄告诉笔者,他在1977年2月6日接到通知到“中央宣传口”开会。“中央宣传口”在北京钓鱼台召集这次紧急会议,出席会议的是中央新闻单位的负责人。
李庄记得,到了那里,耿飚宣布:“中央决定发表一篇社论,以两报一刊署名。今晚广播,明天见报。”接着,耿飚说:“我现在读一遍。”
这就是说,社论是由“中央”事先写好的,只是借用两报一刊的名义发表罢了,所以要当着两报一刊的负责人的面念一遍,打个招呼。
李庄是作为《人民日报》负责人出席会议的。
代表《解放军报》的是“副口长”华楠,此时他兼任《解放军报》总编辑。另外,还有一位《解放军报》副社长出席会议。
代表《红旗》杂志的是王殊。他是“副口长”,同时又是《红旗》杂志总编辑。耿飚所念的,就是这篇《学好文件抓住纲》。
念完之后,由于这篇社论来自“中央”,作为在场的两报一刊的负责人李庄、华楠、王殊还能说什么呢?
其实,就连耿飚也只能“照本宣科”而已。据云,耿飚曾对人说:“发表这篇文章,等于‘四人帮’没有粉碎。如果照这篇文章的两个‘凡是’干,什么事情也办不成。”
尽管耿飚不同意这篇社论的观点,但是他作为中央“宣传口”的负责人,只能照本宣科,奉命执行。据王殊告诉笔者,当时他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对于国内的错综复杂的斗争并不太了解,所以他当时并没有看出社论有多大问题。
据李庄回忆,会议只开了十来分钟就散会了。这十来分钟,也就是耿飚把社论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大家无言而散。出了会议室,《解放军报》一位副社长问李庄:“这篇两报一刊社论,你们是哪位同志执笔的?”
李庄答道:“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你们呢?”那位副社长只好苦笑道:“如此说来,是上边交发的,这次又‘贪天之功’了。”“上边”,又是谁写这篇社论的呢?
2月4日——也就是在中央“宣传口”会议之前两天——主管宣传的汪东兴在社论的清样上,写下一段这样的批示:“这篇文章,经过李鑫同志和理论学习组同志多次修改,我看可以用。”
这篇文章,是由“中央宣传口”的“副口长”李鑫所领导的中央理论学习组在北京玉泉山事先起草的。据称,1977年1月7日,汪东兴指示李鑫组织人员写一篇社论,注意引导大家学
文件,亦即学习《论十大关系》和华国锋在第二次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上的讲话。
1月8日,李鑫召集中央理论学习组开会,布置了写作社论的任务。中央理论学习组写出初稿之后,1月21日,李鑫主持理论学习组讨论初稿,第一次在稿子里加上这样两句话:“凡是作出的决策,都必须维护,不能违反;凡是有损形象的言行,都必须制止,不能容忍。”这是社论中“两个凡是”的最初版本。
后来经过修改,改成:“凡是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拥护;凡是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
在汪东兴批示同意之后,这篇文章经华国锋亲自审定,终于在1977年2月7日以中央两报一刊社论的名义发表了。
从此,“两个凡是”成了华国锋施政的核心理论。
其实,“两个凡是”的真正始作俑者,当推。笔者查阅了“文革”前夕1965年12月30日至1966年1月18日,解放军总政治部在北京召开的全军政治工作会议的政治报告。报告引用了的一系列“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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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是当代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顶峰。
的书,是我们全军各项工作的最高指示。
(的话)句句是真理,一句顶一万句。
报告指出:
凡是指示的,就要坚决拥护,坚决照办,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保证完成。凡是违背指示的,就要坚决抵制,坚决反对。
所以,“两个凡是”的“首创权”不是属于华国锋,而是属于。
所以,华国锋的“两个凡是”,实际上是的“两个凡是”的翻版。
当时的《人民日报》总编辑胡绩伟回忆说,《人民日报》奉命发表《学好文件抓住纲》,“这不是盲目服从,而是睁着眼睛、违心地服从”。
那篇中央两报一刊社论《学好文件抓住纲》,是为即将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作舆论准备;中央工作会议,又是为十届三中全会作准备;十届三中全会则是为十一大作准备。
中央两报一刊社论提出“两个凡是”,实际是要把“两个凡是”作为十一大的政治路线。
两报一刊社论《学好文件抓住纲》发表之后,众多读者来信来电,对“两个凡是”提出质疑,提出尖锐的批评。
《人民日报》总编辑胡绩伟说:“这篇社论使党中央在人民中失而复得的威信,又一落千丈了!”
自从中央两报一刊社论提出“两个凡是”之后,中国围绕“两个凡是”,展开了一场错综复杂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