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砚卿挂掉电话,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井大的身家性命与已无关,倒是与孔令铮有莫大的关联,此事暂时放到一边,敲门声突然响起,经理说道:“老板,铃木小姐求见。”
虽说是求见,可是铃木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进来,要不是经理拦着,她就要破门而入了,杨砚卿冷笑一声,上前开门,门才刚开了一条缝隙,铃木香织就迫不及待地钻进来,看她穿着一身和服,杨砚卿冷笑道:“铃木老板不是做洋装的吗?”
铃木香织反手将门关上,笑着说道:“做洋装也改变不了我是东瀛人的事实,和你们华夏人钟爱旗袍是一个道理。”
杨砚卿也不请铃木香织坐下,自顾自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戏尚未开唱,进戏院的人已经络绎不绝,太平盛世之下,暗流涌动,杨砚卿摇摇头,回头便看到铃木香织的这一套和服。黑色打底,裙摆和左袖上是大片的樱花图案,粉嫩的粉色与冷静的黑色组合在一起,效果倒是非同凡响,只是这一身打扮太扎眼了,她如此频繁地出入戏院,就像经理所说,难免会引起流言斐语。
见杨砚卿一直盯着自己,铃木香织张开双手,转了一个圈:“怎么,杨老板觉得不好看吗?这可是我们东瀛最具代表性的服装。”
杨砚卿冷笑一声,看也不看铃木香织,自顾自地说道:“《松窗梦语》载:“至于民间风俗,大都江南侈于江北,而江南之侈尤莫过于三吴。自昔吴俗习奢华、乐奇异,人情皆观赴焉。吴制服而华,以为非是弗文也;吴制器而美,以为非是弗珍也。四方重吴服,而吴益工于服;四方贵吴器,而吴益工于器。是吴俗之侈者愈侈,而四方之观赴于吴者,又安能挽而之俭也。”
铃木香织在华夏生活这么久,却也不懂杨砚卿说的是什么,不禁皱起眉头说道:“杨老板又在卖什么关子?”
“没什么,只是听到铃木小姐说和服是东瀛人的特色服装,不禁感慨起来。” 杨砚卿说道:“杨某没有去过东瀛,但也知道在东瀛
,和服其实又叫吴屋,甚至不少销售和服的店铺就吴服屋,铃木小姐可知道吴服的来历?”
铃木香织的脸已经青了,杨砚卿并不理会:“看来铃木小姐并不清楚这个名称的来历,我不妨当一回老师,这吴服的称呼始于三国时间, 时候,东瀛与华夏往来频繁,三国时,服饰华丽,尤其是吴地的吴服名满天下,这就是你们东瀛人所谓的和服,蚕绢为面料的高级和服,而用麻布棉布做的和服会用太物来称呼,本是我华夏的东西,现在却成为你们东瀛人嘴里的骄傲之物,杨某实在不知道该报以何等反应。”
“啪”,杯子被摔到了地上,铃木香织气得浑身发抖:“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杨某想活,可是却不想铃木小姐有错误的反应。”杨砚卿说道:“略懂的华夏人会在心里笑话铃木小姐,我也是替你着想,樱花百货的生意还要做,脸面不能丢。”
杨砚卿话里带刺,铃木香织听得分明,脸色惨白,话若是用好了,比刀还利,她闷哼一声:“我今天不和你计较。”
“那我岂不是要感谢铃木小姐,在我杨某人的地盘上原谅杨某?”杨砚卿一甩袖子,火气终于爆发出来:“铃木小姐应该心中有数,请回吧。”
铃木香织并没有走的意思:“杨老板这一阵子不在戏院,看来是跟着井上的下落在走。”
杨砚卿这回连话也不搭,坐在那里埋头看着帐簿,铃木香织并不生气,只是笑道:“看来猜中了,杨老板这回跟着井上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我与组织脱离关系不假,可是我与他们始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杨老板就不想知道,井上现在在哪里吗?”
“铃木小姐何必如此,大家立场相对,没有什么话可说。”杨砚卿摆出一幅要送客的模样来,伸手道:“请吧。”
铃木香织的脸抽动一下,终于悻悻然地离开,她刚走,齐石与吴老六走进来,手里还拎着吃的,齐石关上门便说道:“大哥,你不怕这女人胡来?”
“她天天穿着这么亮丽鲜艳的和服来戏院,已经是胡来了。”杨砚卿说道:“眼下正是敏感之时,她一个东瀛人总来我们戏院,已经惹得流言四起。”
“我明白了,大哥刚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这女人要是生气了,倒落得一片清净。”吴老六明白了:“还是大哥英明。”
“那是当然。”齐石说道:“大哥三言两语就打发走这女人了。”
“这女人的身世也算神奇,性格也与普通人截然不同。”杨砚卿皱起眉头:“我这一招是否有用,还有待观察,你们怎么不多睡会?”
“大哥真是,醒来也不叫我们一下。”齐石打开盒子:“不吃东西就来戏院,大哥,这是你最喜欢的几道菜。”
杨砚卿也不客气,坐下便开始动筷子:“以后有什么打算?”
两人一愣,面面相觑,吴老六说道:“是在问我吗?”
“是在问自己。”杨砚卿笑道:“吃东西吧。”
齐石看得出来,杨砚卿满腔心事,大哥不说,他再问也没有用,杨砚卿突然想到孔令铮突然返回十里洋场,不知所为何事?
十里洋场的刑场上,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虽不见血,血的味道却洋溢在空气中,方副官吸了一下鼻子,摇摇头:“这是什么味儿。”
另一位副官笑道:“这地方是杀人法场,还能有什么味儿。”
方副官见孔令铮一言不发,说道:“不是说今天这里有动静么,等了半夜了,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姨父的指令很奇怪,只看勿插手,可就像方副官说的,待在这里半夜了,鬼影子都没有,要看什么?看这里的树影摇晃,头上月光斑驳吗?
孔令铮只觉得双腿发软,此时,传来了汽车驶来的声音,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身子往下伏了伏,让自己隐藏得更好,汽车停下来了,从车上拉下来一个人,那人双手缚在身后,身形高大,近了,看清这人的脸,孔令铮摇头:“没见过。”
方副官等人也没有见过,但是押送的人他是认得的,这些人是来执行死刑的,以前还总找自己要烟抽
孔令铮也有些迷惑,姨父交代自己一定要坚守到底,就是看死刑执行?
被执行死刑的人从容淡定,眼神里却有一股阴霾之气,让人心里极不舒服,为首的长官一挥手,那人的膝盖被踢了一脚,整个身子跪在地上,他嘴里含混地讲了一句,身后的人往地上啐了一口,一脚踢中他的背部:“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耍横!”
“死到临头的还不知道是谁呢。”这人冷笑一声,一开口便是华夏话,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少他妈废话。”那人一挥手:“行刑!”
身后的四人齐唰唰地后退,站成笔直的一排,手里的枪齐齐取起来,这些人在犯人的背后,犯人只能靠耳朵判断对方的行动,此时正是生死一刻,这人的表情却十分淡然,甚至有些成竹在胸的样子,孔令铮心里一惊,这人好强烈的自信,这种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枪已经举起来,只要扣下板机,这个必死无疑,就在此时,为首的那名长官眉头一皱,悄然后退,站在那些人的后面,孔令铮的整颗心提起来,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事情的发展走向会超出自己的预料,果不其然,那名长官掏出枪,在那几名行刑士兵开枪之前便抢先开枪,对准的不是犯人,而是眼前的这几名士兵,前两人猝不及防,已经倒在地上死去,后面两人回头:“你……”
“要怪,就怪自己的运气不好。”那名长官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扣响板机,每一枪都命中对方的心脏,那两人捂着自己的胸口,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长官:“你,要是上头知道了,你也跑不了!”
这名长官冷笑道:“你们俩去了阎王殿,还有什么人会知道?剩下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那两人倒在地上,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身下完全被浸湿,他们的双眼圆睁,死不能瞑目,飞来的横祸令人无法接受。
那名长官收起枪:“到了黄泉路下,你们也有伴了。”
地上的犯人站起来,这长官走过来,盯着地上的尸体说道:“偏偏要参与今天晚上的任务,自寻死路,你没事吧?”
“你刚才下手够狠的。”这犯人摸着自己的后背。
“刚才不是作戏嘛,太君。”这长官叫的称呼让孔令铮心里一激突,太君,这名犯人是东瀛人!
“放心,该给你的不会少。”这犯人示意解开绳子,双手获得自由后,这人说道:“回去后知道怎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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